顾涛尴尬地点了点头，“是啊，可以住的，我住乡下就好了，我随便，真的随便，儿子，我无所谓，有个住的地方我就满足了。”
听到这话后，顾梓浩嘴角勉强牵起了一个笑容，“好吧，爸，你放心，过几天我一定接您过来。”
气氛又僵持了好一会儿，顾涛先打破了沉默，“阳阳，你是不是还气我打了你妈？”
顾梓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那一眼中有太多的情绪了，怨恨、厌恶、鄙视等。
“我……是我错了，我对不起陈芳，我已经被关了那么多年，我也想通了是我不对，阳阳，你别生气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反反复复道着歉，顾梓阳面上的神情依旧冷冷淡淡的。
周围的气压又低了一圈，萧云连忙打圆场说要先带顾涛去洗个热澡，再换一身衣服，吃个大餐，接风洗尘。
顾梓浩心里虽不舒服，但也只能附和着，“是啊，萧大哥，还是你考虑的周到。”
话题没有再继续，一行人带着顾涛洗了澡吃饭，还给老家的房子里添置了食材，生活用品，一切都整理好后，他们就跟顾涛道了别。
在回家的途中，顾梓浩终究没有忍住，怒道：“姐姐，爸爸和妈妈团聚在一起不好吗？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不好吗？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让爸爸跟我们一起住！”
“我为什么要跟顾涛一起住？”顾梓阳冷漠的望着他，即便萧云在场，她也丝毫不掩饰对顾涛的厌恶。
顾梓浩用力抓住他姐的胳膊，“姐，你知道我这些年最想要的是什么吗？你应该知道的呀！你应该明白的呀！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吗？
我以为你肯跟我们来接爸爸，是你原谅他了，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什么过不去的呢？
你知道吗？我从小就没有爸爸了，上学的时候多少人嘲笑我？他们一直骂我，欺负我，上了大学要好多了些。
但上次小玉问我家人的事，我也没说，她妈说想跟我爸妈见见面，我不想让她知道，我有个坐牢的爸爸，我真的不想，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不好吗？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顾梓浩觉得他姐姐有点无理取闹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没有释怀呢？
“放开我！”顾梓阳挣扎了两下，却摆脱不了，“你所受的委屈，都是顾涛搞出来的事，你在怪我？”
“我没有怪你！”顾梓浩语气中带了丝哭腔，“刚爸在，有些话我都没有说，免得太难看了。”
“是不是要感谢你？”顾梓阳呛声道。
顾梓浩看了一眼坐在驾驶座的萧云，面色涨得通红，他从来都没有想过，他的姐姐在好兄弟面前一点面子都不给他，他说一句，他姐立马接上一句，总要呛得他无话可说。
萧云虽然开着车，但也坐立难安，心神不宁的，他想要劝阻姐弟两个，可不知话该从何说出口。
他早察觉到顾涛与顾梓阳不对，但别人的家事，他也不方便多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顾梓浩瞪了他姐姐一眼，堵气道：“我知道了，房子是你买的，所以你有权力不让爸住进去！好啊，我以后也买大房子，我要把爸和妈都接过来。”
顾梓阳回以冷淡的表情，“好啊，等你买了再说啊。”
“你！”顾梓浩被噎的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
“顾梓浩，有什么话好好跟你姐说。”萧云觉得他在不劝阻，两人快要打起来了！
顾梓浩深深吐了一口气，慢慢平复了一下心情，语气也软了下来，“姐，爸坐牢这些日子我看过他几次，管教告诉我，每一次他的表现很好，很多毛病都已经改了，你为什么不愿意接纳他？”
看着她弟弟发红的眼眶，想到她妈妈说的话语，顾梓阳轻轻咬住了发颤的嘴唇，“顾梓浩，这件事我需要好好考虑。”
“还考虑？”顾梓浩皱起了眉，他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父亲出来的那一刻团圆，现在他已经等不了了，他的父亲老了，他现在就想一家子待在一起，立刻！马上！
顾梓阳他的弟弟已经二十一岁了，却连残忍都不太会圆滑的掩饰，他说：“姐，不就是爸爸小时候打你吗？你现在不也过得好好的吗？你怎么那么小心眼呢？过日子就是这样啊，哪一家不吵吵闹闹的？你怎么回事呀？”
顾梓阳心中一片冷意，顾梓浩刚说完，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夹杂着令人心酸的哽咽，“顾梓浩，他对你是好，对我呢？”
她忽然大吼了一声，“难道我就不是他的孩子吗？”
顾梓浩一愣，直直的看着她。
顾梓阳与他对视着，一动不动。二十年前的种种事情，她早已经深入骨髓，而她最疼爱的弟弟一句话就能将所有的一切轻易抹杀。
顾梓阳感到了难以承受的失望，这些年她在社会上，呈现给顾梓浩看到的都是好的一面，而真实的痕迹都被掩盖着。
她不吃晚饭，美约减肥，可能只是为了给她弟弟凑两本买课外书的钱。
她不坐车，美约环保，只是为了给她个子矮小的弟弟每顿多一袋牛奶。
支撑多年的信念被压垮，让她一瞬间生了一种念头：这多年她在做什么呀？做这么多到底值不值得呀？
这种压抑的情绪一旦蔓延，在脑海中乱窜，“萧云，前面拐角放我下车。”
她努力克制着颤抖，克制着满心无力的悲伤，她不想看见顾梓浩，至少现在不想。
萧云看了眼顾梓阳，委屈的咬牙强忍，那种脆弱与难过在面上交织着。
他心里也不好过，“顾梓浩，你从这里下车，我送你姐姐回去。”
顾梓浩傻愣着，他知道自己说了重话，“对不起，姐，我……”
到了拐角，萧云车刚停稳，顾梓阳就甩门而去。
顾梓浩要追，被萧云骂了一顿，“顾梓浩，你太过分了，你姐姐已经说考虑了，已经松动了，你却还在咄咄逼人。”
一路上车子行驶的很快，四个窗子都开到了最大，却依然无法纡解两个人心中那一股烦躁。
“我送你回去吧。”萧云叹了口气，“回去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