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存义和赵小玲去找宋玉兰,宋存仁陪着潘巧儿回娘家了。这上房西屋里,如今只有宋春山和武氏两个。
“你是说,有人看见老五带人把好德给抓走了?老五穿的捕快的衣裳,还带着刀?”宋春山惊讶地几乎收不住声。
“千真万确的。”武兴发连连点头。
“昨天从集上回来, 老爷子啥也没说。”宋春山沉思起来,脸上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兴许是没看见。你们家老五肯定避开他。”武兴发就说,“姐,姐夫,咱先别说这个了。 快点儿想个法子,把好德救出来。这个事儿, 也不用找别人,就找你们老爷子。”
武兴发就让宋春山和武氏陪他去找宋老爷子。
“等等,等等。”宋春山脑子里有些乱,他心中的怀疑更多。“先别着急去。”
“这咋还不着急?”
“得先把事情搞清楚。咱得自己去看看,不能光听人说。”宋春山特别的谨慎。
“这还能有假!”武兴发不理解宋春山为什么会这样。
宋春山心里深沉。这一刻他想了很多。如果武兴发说的是真的, 宋老爷子真不知道这件事吗?这件事,是不是宋老爷子授意办的?宋老爷子瞒着他又是什么意思?这是猜疑到他了吗?
因为有这些复杂的考虑,宋春山不肯立刻就去找宋老爷子。
“姐,你就这一个侄儿。你看姐夫咋不着急。”武兴发就跟武氏说。
武氏对此并不发话。 她慢条斯理地,半晌才说:“听你姐夫的。”
“你们不去,我自己去。”武兴发等不及,就要自己去找宋老爷子理论。
“你给我回来。”宋春山忙拦住武兴发,“你当老爷子好惹的。那还有个老太太。你说别的,兴许她不管,你说老五这个,你看她不撕了你。”
武兴发闻言竟真的站住了。他竟然有些惧怕宋老太太。
“你先去县城扫听扫听。”宋春山就说,随即改变主意,“我跟你一块去。”
关系到宋德山了,这可是件大事,他不能错过,必须得亲自去看看,去打听打听。
“行,姐夫,咱俩现在就去。”
宋春山也不跟宋老爷子、宋老太太打招呼,只说出去串门,就和武兴发急匆匆地往庆丰城去了。
按照宋春山的想法, 庆丰城离的又不远,两个人快点儿走,晌午饭前就能回来了。
但是他并没能赶上晌午饭。
“今天这人都干啥去了。”看着饭桌上明显少了不少人,宋老太太就问。
其他人去干啥了大家都知道,唯有宋春山,这却是应该在饭桌上的人。
宋老太太就瞄了一眼武氏。
“……也没跟我说去哪家。兴许让谁留下吃饭了。”武氏只好回答。
“没啥事谁能留他吃饭。”宋老太太沉声说。
“……兴许是上冬子他舅家去了。”武氏又说。冬子是宋存仁的小名。
“啊……那是不用跟家里说。”宋老太太就说。
武氏就闷声不吭,不再说话了。
在宋家,出门就得有交代,不回来吃饭也要事先打招呼,这是规矩。
宋老太太说的是反话。
“吃完饭你俩去找找你爷。”宋老爷子就对宋林和宋松说。
宋林和宋松都闷声答应了。
宋老太太看向宋老爷子,就明白宋老爷子也不知道宋春山去哪里了。
“……去哪儿了,也没跟你说一声?”饭后,宋老太太私底下问宋老爷子。
“兴许是遇到啥事了。回来就知道了。”宋老爷子只好说。
宋春山和武兴发是傍晚才回来的。两人一脸风尘仆仆的,都面带焦急的神色。宋存仁两口子还没回来,他们先是跟武氏私底下嘀咕了半晌,这才到了宋老爷子的跟前。
“……大叔,你得给我个公道啊……”武兴发就在宋老爷子面前哭了起来。
宋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就很迷惑。
“兴发啊,你这是咋了。有话好好说。”宋老爷子还让宋春山帮着劝劝他这小舅子。
“这可要了我的命了。算我做错了,大叔,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就饶过我和好德这一回。往后我们再也不敢了。”
这话就咬扯着人了。
宋老爷子脸上一红,他听不明白,当然要问个究竟。
“……好德不知道他四叔以前在那王家木器厂干活,要是知道,东家咋留他,他也不能再那儿干活。 ”
不等武兴发继续拱火,一边坐着的宋老太太就开了口截住他的话茬儿。
“兴发啊,你这话我听了有点糊涂。你慢点儿说。”宋老太太问武兴发,“大嘴儿是啥时候到那啥木器厂干活的?”
武兴发顿了顿:“就这几天。”
“大嘴儿是去庆丰城干活了, 咋没听你们说。到底哪一天?你这吞吞吐吐的,是有啥事瞒着?”宋老太太继续追问。
武兴发支吾了一会,就把武大嘴儿去王家木器厂干活的日子往后推了两天。
“这不对吧。”宋老太太眼睛里不揉沙子,“我咋听说, 大嘴儿是在四丫头掉河里那天,就到木器厂干活了。我们家老四前脚还没走,他就进了门。”
这话就顶真了。
武兴发没法抵赖。
宋老爷子也知道,就是武兴发进城给宋逸山送的信儿。 武大嘴儿跟着就进了王家木器厂。
世上就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儿。
宋老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是王富贵强留好德。大叔,我们知道错了。求你开恩,让他五叔把大嘴儿给放了吧。这再关两天,人都给打坏了,我们老武家,就剩这一条根了……”武兴发继续哭,却不敢像之前那么放赖了。
宋春山和武氏在旁边坐着,都没说话。
“你是说……”宋老爷子迟疑地问。
“你家老五带人把我家好德抓进衙门大牢里了,还带人打好德。大叔,你救命啊。”武兴发把事情都说出来了。
宋老爷子先没说话,而是看向了宋春山。
“……有人给兴发捎信儿,说好德让衙门给抓起来了。兴发找到我, 这事儿挺急,爹,我没来得及跟你说,就和兴发往庆丰城去了一趟。我看见五弟了。是五弟带人抓的人。五弟自己承认了。”
宋老太太面上一紧,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手中正在纳的鞋底子。
“大叔啊,我们错了。 你家老四几个孩子都打到木器厂去了,把好德的差事也给搅合黄了。大叔,杀人不过头点地啊……”武兴发又哭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