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巷子原本不算偏僻,只是住户行人都被吸引到隔壁街上去了,便显得这里死一般的寂静。
少年看到围过来的五个地痞,反倒兴奋起来,冲着那为首的混混不停地挤眼睛,挑眉毛,撩得那混混心痒痒的。
“你这厮,长得比一般女子还要俊俏。原本不想收拾你的,你却上赶着给哥哥我递眼色,不收了你都不好意思了。”
旁边的混混接着带头大哥的话说道:“光哥,他们都说,兔哥儿玩起来别有一番味道,要不你试试?”
“没错了。贵人们都喜欢这个调调,要不光哥你也试试。阴阳一起采补,龙虎相济。”这厮不知从哪里学了几句道家内丹的话,在这里瞎咧咧。
“光哥,你看这小哥,细皮嫩肉的,比街尾马寡妇家的小娘子还要水灵。收了吧,玩腻味了一起发卖了,说不得比这小娘子还要值钱。”
被几个手下一怂恿,地痞头子越想越开心,脸上露出淫秽的笑容,情不自禁地在少年如温玉白瓷的脸上摸了一把。
躲在暗处的曾葆华看得真真的,少年的那双桃花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满脸的不相信似乎在说:“你们这是不按套路出牌!”
他嫌弃地在脸上搽了又搽,跺脚大骂道:“李寻,你个混蛋!怎么办事的!哪里找来这些腌臜货?居然敢摸我,非得把他们的狗爪子剁了不可!”
地痞们却当是胡言乱语,又看到他气恼之下,淡淡红晕浮上双颊,如同玉瓷浸染了一层薄胭脂,更加喜爱了。
“入娘贼,这模样的兔哥儿真是太勾人了!比一般的姐儿们还要有滋味。”
小娘子转过身来,正色呵斥道:“朗朗乾坤,你们光天化日下为非作歹,不怕王法吗?”
“王法?而今这样子,爷爷们就是王法。”
“小娘子不急,待会就叫你知道哥哥们的王法有多厉害了。”
听着这些淫词秽语,小娘子气得满脸通红,身子微微颤抖。但她还是勇敢地站在前面,用身体挡住了少年。
曾葆华恨不得马上就冲出去,把那些混混打得满地滚。但是他知道,这就跟战场上一样,出击的时机最重要。现在火候还没到,贸然冲出去会显得自己这功劳不够大。再等等!但是他也没闲着,远远地给燕小乙和戴承恩使了个手势,示意他们把这条巷子两头堵上。
那边情况又有了变化。
小娘子还撑得住,那位花样少年就不行。开始的时候他又叫又骂,不可一世。但是看到地痞们根本不把他当一回事,越围越近,都能闻到那些家伙嘴里吐出的腐烂臭味,他开始有点慌了。
“李寻,你们在哪里?快些滚出来!快出来杀了这些混蛋...三哥,三哥,呜呜...三哥,你在哪里,快点来救救我们!”
看到少年柔弱无助的样子,地痞们化身为看到小羊羔的恶狼,兽欲更灼,围得更近了。
嘿嘿,你个小王八蛋,这会认怂了吧。刚才不是挺嚣张的吗?怎么这么快就从心了。曾葆华看了看,觉得是时候了!他吹响了口哨,然后从暗处里走了出来。
“嘿!嘿!说你们呢!你们这几个,还真不把王法放在眼里啊!也就是不把本官放在眼里了!”
看到一身青袍,配着横刀,拎着棍棒的曾葆华,五个混混们脸色大变,再左右一看,巷子两头各走出一人,手里也拿着根哨棍,脸色不善地看着他们。正是燕小乙和戴承恩。
“安公在隔壁过六十大寿,你们几个却在这里干伤天害理的坏事,会折寿的!真是太不给老寿星面子了。你们说,要是本官把你们拿到安府门口,管事的会把你们剁成六块呢?还是八块?”
“应该会剁成三十六块。六六大顺,多吉利的数字。”走近的燕小乙嘻笑道。
五个混混想起来了,自己这么不给做大寿的安公面子,真得可能会被他府上的管事给弄死。安公位极人臣,弄死自己几个,跟捏死只蚂蚁一样。
看到脸色惨白的混混们,曾葆华继续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呢赶紧束手就擒。本官一绳子将你们绑到县衙西厅,问个调戏良家女子的罪名,吃上五十脊杖,再发配到边州军前效用,这事就算过去了,至少保住了你们这几条狗命。”
混混们却不甘心,五十脊杖是那么好吃的?不死也要去掉大半条命。还发配军前效用?那就等于上了阎王爷的生死簿了,不是累死,就是在战事时当作死士。
他们眼珠子乱转,瞄着巷道的各条小路。这一块他们熟悉,只要钻进小路里,往隔壁人群里一混,天王老子抓不住他们。再赶紧出了城,在外面州县一躲,又是一条好汉。
地痞头子心思转得更快,这个差官拢共才三个人,自己这边五个人,唆使那几个愣头青上前去,缠住他们,自己就可以趁机逃出生天。
曾葆华见他们这个模样,如何不知盘算得是什么心思,一声口哨,先下手为强。三人合击,棍棒齐下,将这五个混混打翻在地,一个都没逃掉。
看着在地上叫痛打滚的混混们,曾葆华冷笑道:“你们这眼神,没看出这小娘子和小郎君非富即贵吗?多半是来参加安府寿宴的贵人家眷。你们招惹了他们,呵呵,下场自个心里清楚。就算是本官,要是放跑了你们其中一个,也是要吃挂落!”
那少年从小娘子身后转了出来,刚才惨白的脸又变得红润,他上前踢了那地痞头子几脚,恨恨地说道:“给我把他的狗爪子砍了!”
曾葆华却不惯着他,“我不是你的护卫随从,恕难从命!找你的爹爹去,要不找你的三哥去!刚才还惨叫的像只鹌鹑,这会却神气了!”
不理会被气得呼呼直喘气的少年,曾葆华拱手对那小娘子道:“惊扰小娘子了!下官来迟,让小娘子受了惊吓,实在是罪过!下官向小娘子赔罪了!”
“多谢郎君出手相救。今日我姐...姐弟二人陷入困境,遭歹徒非礼,险些不测。多亏郎君仗义相助,奴家谢过郎君。”
小娘子认出曾葆华,行了个万福,落落大方地说道,只是脸色微红,带了三分娇羞。
“小娘子言重。在下洛阳县右县尉,巡视街面,缉拿不法是本职。除暴安民是理所当然之事,小娘子不必如此客气。”
旁边被视为空物的少年逮到机会了,直着脖子呵斥曾葆华,“原来你是县尉,为何你的治下有如此猖狂不法之徒?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非礼我等,是不是你昏庸无能?姑息纵容?”
那手指头都要戳进曾葆华的鼻孔里,把他气得够呛!嘿,这小王八蛋还真是官宦子弟,这栽赃扣帽子的本事,必定是祖传家学。
“我看小郎君器宇轩昂,气度不凡,家中长辈必定是位高权重的贵人?”
听了曾葆华的话,少年头一昂,鼻子一哼,算是应了他的话。
“即如此,这城外有数万流民受难,城内有不法之徒作歹,令高堂的责任,似乎要比在下这鼻屎芝麻大的小屁官更大些吧。”
少年一时语塞气滞,盯着曾葆华,咬牙切齿的样子恨不得要把他蘸着酱生吞活吃了。
小娘子在旁边听两人斗嘴,觉得有趣,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笑容宛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