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打算与他说楼下花园里发生的争执,听墙角毕竟不是光彩的事,而且我总觉得,他该不想参与上一辈的恩怨情仇。
从他毫不犹豫将夏乔寄给自己的闪存盘扔掉就能看出,他对这一团乱麻的父辈情史堪称深恶痛绝。
看宋墨睡得香甜,我也有些眼皮沉重,昏昏欲睡。
忽然病房门轻轻叩响,过了会儿梁秋阳探头进来。
看到宋墨睡着,一边又有宋柏劳,在门口晃了晃手机,小声道:“我过几天再来看你,你有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先走了哈。”
我看他嘴唇红肿,唇角甚至破了一个小口子,都能想象他这两个多小时去干嘛了。
这些alpha,接吻能不能控制下力度,被犬牙咬到真的很疼啊。
“路上小心。”我冲他挥手告别。
房门再次关上,病房里恢复寂静。
耳边忽然传来宋柏劳的声音:“你也很喜欢他。”
我不自觉看过去,他维持着先前的坐姿,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他无聊时的随口一言。
想到他之前还不允许我和梁秋阳往来,现在这句话怎么听都好像带了点别的含义。
梁秋阳可是将来会成为他“表姐夫”的男人,他这样真的好吗?
我调整了下睡姿,挨着宋墨闭上了眼,嘴里说道:“因为他也是乖孩子。”
宋柏劳半天没出声,半天后哂笑着道:“……原来如此。”
哪怕周围环境这样安静,这四个字仍然如同他的喃喃自语。不仔细,便听不分明。
又过两天,我病情稳定,已经可以出院了。
骆梦白给我开了些聊胜于无的抗病毒药物,让我每周复查,有情况随时通知她。
出院前一晚,宋霄来为我送行,手里拿着一把尤克里里。
他明天就要手术了,还要在医院呆一阵,说不能亲自送我,只有送上一曲以表歉意。
可能觉得手术之后是新的开始,他剃了胡子,剪短了长发,看起来一下子像是年轻了二十岁。
到这会儿我才发现,宋柏劳眉眼像骆青禾,但下半张脸很像他,特别是唇形,上唇薄,下唇稍厚一些,不笑的时候像枚形状美好的水菱。
他拨了下琴弦,冲我笑了笑道:“这是我问隔壁病房的年轻人借的,我好久没弹了,有些生疏,你别笑我……”
他之前胡子拉碴,长发纠结,像个不得志的落魄艺术家,如今刮了胡子,剪到及肩的头发在脑后扎成精神的短马尾,倒有几分意气风发的艺术家的模样了。
“yousurelookswell.don'tletthatfazeyou……”宋霄缓缓开口,歌声不是梁秋阳的空灵通透,也没那么多技巧,带着丝慵懒拖沓,像情人的低语。
他边弹边唱,笑容明朗,如同夏夜的风,清爽热烈。和骆青禾那个冰块一样的人,简直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格。我简直有些好奇,当初他们到底是怎么相爱的了。
一曲唱完,宋霄按住琴弦,我捧场地连连拍手。
“好听!”
可能也是多年不唱了,他嗓音有些沙哑:“比以前差多了,以前柏劳……”他一下停滞,断了一拍才接上,抚着乐器笑得有些涩然,“柏劳很喜欢听我唱这首歌。”
这些天来,我也看出来了,他和宋柏劳相处起来总带了份无所适从的尴尬和小心翼翼。宋柏劳没有排斥他的亲近,同时也没有更多的表示,或许和他一样,都不知道彼此该如何相处吧。
十几年的缺失,并不是说补上就能补上的。
说曹操曹操到,提到宋柏劳,下一刻宋柏劳便推门而入,见到宋霄在,并不明显地蹙了蹙眉。
“你怎么在这?”
宋霄连忙站起来,一手抓着尤克里里,另一只手无所适从地握住自己的三脚手杖。
“霄叔是为我送行来的,他明天要动手术,送不了我……”我替宋霄解释道。
宋柏劳看了眼他手上拿的乐器,眉心舒展了,话语却怎么也软和不下来:“知道明天动手术就不要乱跑,医生没让你早点休息吗?”
宋霄讪笑着忙不迭点头:“说了说了,我这就回去。”
他拖着手杖一点点挪到门口,经过宋柏劳身边时,忍不住道:“那你也……早点休息,别太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