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巽再也没听到过李生的消息,醉花轩的日子变得有些漫长,崔巽不知道,不知道哪一天……会不会有一个人来,他说,“久等了……我来带你回家。”
但从来没有人来带她走,或者应该说是她想要的那个人一直没有来,后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等来了却是等来一场噩耗。
春和三十五年,醉花轩的头牌娘子被人溺死在江中,她被一群女子剥光了扔进了靖江,至于那群女子为什么会这么做,听传言好像是与京中之人有关,听说崔巽勾引了京中某位小姐的丈夫
深秋的的淮安是凄凉的至少春和三十五年是。
老叶泛着枯黄,不和季节的新叶被霜冻的低垂着头。官道上一队送葬的阵仗在深秋特有的浓雾和凄凉中若有若无,只有哭丧的声音和唢呐经久不息。也不知是谁家丧母,还是谁家小女儿和小郎夭折,这样的深秋即使没有这样的事也已极尽苍凉。
荒漠坟地上棺夫们把暗红的棺椁放在一旁,吐了口唾沫在手上搓了搓抡起锄头和铁楸在早就选好的地方开始挖着:“这崔巽也是惨,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人在这样的天落了个不安分的名头不说,诺大的淮安竟然没有一个为她出丧的,个个嫌晦气连个哭丧送葬的人都没有竟花钱让咱们来!”
“嘘,有钱赚你就知足吧!你以为她为什么会这么惨啊,她得罪的可是京中的侍郎夫人,也不知道这崔巽是有多大的本事,竟勾得堂堂的侍郎大人死活要来找她。”
“这崔巽却是给不安分的,这边吊着侍郎大人,那边却又和和太原李家的少爷有了曲款竟还被人当众给捅了出来,对侍郎大人那样的人家来说这是何种的耻辱,也是侍郎夫人手段凌厉才把这件事给私下了结了,不然这回侍郎大人的脸面可是摆不正。”
许是天气冷或是听到还有这样的内幕,先前说话的棺夫倒吸了一口凉气:“这话说得那崔巽就是一个浪荡的人,可崔巽我也是见过的,虽然出生风月可也没有这般的不堪。”
听着棺夫的你一句我一句一个穿着略显体面的小厮咳了咳:“你们知道个什么啊,就在这里乱嚼舌根,这明显是侍郎夫人醋了呀,想崔巽的美貌不说放在淮安就算是上京也是很难有人出其右的,更何况崔巽还是侍郎放到心尖的人,不说侍郎夫人,就说是随便一个女人也无法容忍自己的丈夫心里有着别人!”
“这崔巽她是没有任何的错,可她的存在就是个错,错在哪?错在她太美了,就你们这些人,见了她一面恐连魂都没有了!”
听了小厮的话棺夫们也不做多说只是手上加快了速度,这天可真的是冷啊,不过诚如小厮所说,这世界美丽或许没错又错的罪大恶极!
霜下的越来也大,棺夫们安置好坟萤领了赏银就结伴下山去了,鸨妈给的银子够多可这种差可再不能接第二次了。
棺夫们走后原本就偏僻的连山就显得更加阴森了,新起的土堆很快被霜掩去了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栖在老树上的寒鸦被一阵声响吓得扑棱着翅膀不知该往哪飞最后飞到比较近的一棵树上要闭不闭的眼睛盯着树下扰了自己清梦的家伙。
树下一团影子笼着新造的坟萤,男子拼命的刨着新土,深秋的霜使新土也变的僵硬但男子好像没有什么感觉只是不停的刨着。
土层并不是很厚很快便见到了棺椁男子紧紧的伏在上面泪水混着泥土:“阿巽,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淮安的的,早知如此当初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韪我也要把带走,我答应过你的,可去却没有信守承诺回来带你走”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身不由己,我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是一个疯子!你等着我再去做一件事就来陪你,你那么怕黑,下面那么黑你怎么敢自己一个人呢,你为什么就不再等等我呢……
“……………………”
淮安的天变的很快不出几日江城便下起了雪。
崔巽死的第三天,有贼人夜入张家放了一把火,那把火把张家烧的干干净净上下百余口人全锁在了屋子里谁也没有躲过,次日,醉花轩也给人一把火给烧了。
负责这起案子的是李越,天子近前的宠臣,此番惨案正是他的岳家,可查了几月也没有个结果。
午夜李越常常把自己一个人锁在自家祠堂的密室里。他穿着喜服饮了蜜水,可他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甜,他时常想,崔巽会原谅他嘛?但大抵是不会的吧。
这世界上有很多错,可有些错,听起来都觉得讽刺,崔巽没有任何错,可是美丽是原罪,当你的能力没办法守护你的美貌的时候,这种错便会被无限放大。
追根逐源还是嫉妒惹的祸,因为嫉妒所以抹黑,因为嫉妒所以垢灭,因为嫉妒所以不允许存在,因为嫉妒所以要毁掉。
美丽成了一种威胁,崔巽很美所以世人便容不得她,崔巽死时刚好一十六岁,花一样的年纪,也似花一般的命运,冬天来了,花总会枯萎。
但这朵花究竟因何枯萎,谁又知道呢,或许世人看到的也只是片面呢?
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么样的,大抵是要找当事人才能问清楚了。
俗世浮沉,不可理喻的人和事都太多了,美不美的,干卿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