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道袍,千层底的黑布鞋。
手上一把浮尘,马尾般柔顺的搭在手臂上。
容貌美艳的道姑,正趁着林荫快速赶路,她似走动的姿势,速度却比成年大小伙子跑起来还要快。
马蹄声由远及近。
前头正巧有马车经过,道姑一闪身,立即跳到路旁。
马车飞快的跑过,只掀起一阵呛鼻的尘埃。
道姑抬着宽大的袖子在鼻子前扇着:“咳咳!”
脸微微有些变形,眉头皱在一起,现在世界上马车,汽车越来越多,那股呛鼻子的难闻味道,让她非常的不适应。
浮尘甩了甩,尘土被一阵轻柔的风吹走,她才舒了口气。
在路边找到一块石头坐下来,道姑解开了腰间的水袋,拔开了塞子喝上一口。
微微有些干裂的嘴唇,滋润了一些,只是脸上还带着些许疲惫。
若庄颂生在这里,必定能认出,此人正是被他绑架过一段时间,后来却侥幸逃走的诸葛孔平之师妹,白柔柔。
当年的白柔柔,修为已经接近金丹。
但是十几年的时间里,白柔柔修为不进反退,现在竟然跌落到了筑基中期。
这是因为,庄颂生这只僵尸的存在让她产生了心结。
还有师兄诸葛孔平身死之痛。
除非庄颂生死,否则她很难再修炼,强行修炼,也只是做无用功,白白的消耗岁月罢了。
时间没有在白柔柔的脸上留下痕迹。
一张俊俏脸蛋,依旧吹弹可破,而且年近五十,也别有一番成熟的气质。
白柔柔掐指一算,自言自语道:“师兄的转世就在附近百里之内!”
她欣喜不已,快速站起来。
师兄诸葛孔平的转世就在百里之内,只要用心搜寻必定能找到,到时候她可以作为师父,将其收为徒弟,引导其再次踏上修仙之路。
心结自然也能解开。
尽管休息了一阵子,她还是感觉脚有些酸。
无奈,为了赶路的白柔柔在路边找了一根木棍,撑着自己,半歇息半赶路。
若是十几年前,她虽不说能飞天遁地,但是一日跑百里,也是不嫌累的。
可惜现在,她的修为倒退不说,除了驻颜有术之外,身体也变的孱弱,走路时间久了也有些吃不消。
前面正巧有个小镇,白柔柔打算从前面开始调查。
走在路上,她一时不察,拄着的棍子忽然插穿了地面。
“怎么,地面下面是空的?”
白柔柔好奇的低下头,大路竟然是空心的,幸好她拿着一根棍子,此时她用棍子撑着自己的身体,否则她一脚踩上去,肯定整个人都跌进坑中。
正午阳气雄厚,加上她修为倒退,所以白柔柔并不清楚此时就在地下,正躺着一个女人!
对方一身火红色的长袍,半张脸被白柔柔的木棍戳烂毁容!
女人想要起身报仇,却又害怕阳光,只能躲在地下,忍受棍子毁容的戳打。
白柔柔完全不知晓下面是什么情况,拔出了棍子继续往前走。
到了镇上,白柔柔发现此地有许多的外地人。
最多看见的是和尚,而最好的生意,则是卖香,长生牌,以及姻缘牌。
看着一对男女,用一块大洋买下了系着红线的姻缘牌,兴高采烈的离开,白柔柔凑了过去。
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中年人,看见白柔柔凑过来,有些不高兴。
“大叔,还请问,镇上为什么有这么多外地人?”白柔柔问道。
老板不想搭理她,转过头去装作没听见。
白柔柔入世已经十几载,早知道人世间的“规矩”,立即从怀中摸出两块大洋递过去:“我买香。”
见了钱,老板才转过头来,他接了大洋,说道:“我们这个地方崇敬僧人,不喜欢道士,你这种打扮在这里,肯定都躲着你走。”
白柔柔不解的问道:“同样是出家人,这是为何?”
“是出家人,但是不一样,就看在这两个大洋的份上我和你说道说道。”老板一指身后,说道:“我们这里,十几年前还是个庄,就在十几年前本地有个大财主,盖了个罗汉庙,说来也巧,刚建好了罗汉庙,晚上就乌云密布。”
老板长叹一口气,陷入回忆:“那天晚上,从云里钻出个老虎那么大的猫脑袋,多亏了罗汉爷爷显灵,才灭了猫妖,保佑我们一方平安。从那以后我们这里就改信佛了。”
白柔柔依旧不解:“即便是信佛,为何要排外?”
“后来有个守祠堂的道士,跳出来说罗汉爷爷是蜈蚣精,还要降妖伏魔!那天晚上我们都看见了罗汉显灵,把那个道士打跑。”老板小声说道:“你还是赶快找个地方把身上衣服换下来吧,不然肯定有人来找你的麻烦。”
“妖?”
白柔柔三步并作两步,跳上房顶,眺望远方山上。
“有佛光普照,看来山上真的有修炼到高深境界的佛门大能,有罗汉,看来不是假的,不过……其中却有一股微弱的妖气,看来这座罗汉庙,却是不简单!”
白柔柔轻轻一跃,跳下来,不理会周围目瞪口呆的路人们,拄着棍子继续赶路。
她要先找个地方住下来,然后仔细搜寻自己师兄诸葛孔平的转世。
只不过,有灵童转世必有大灾相随,此地如此诡异,白柔柔有一种感觉,自己师兄的转世,应该就在附近。
与此同时,
就在白柔柔的对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但是白柔柔并未发现对方的存在。
一别十几载,庄颂生回到了当年的马家庄,叫他没想到的是,马家庄已经成了个小镇。
他回来后,便受到了六翅蜈蚣的回应,在本地做了十几年的罗汉,六翅蜈蚣也有了不低的修为。
庄颂生来到了张府,准备见一见当年的老朋友,却发现张府的大门禁闭。
里面也没有半点生气,显然很久没人住了。
他问路边一卖糖葫芦的小贩:“张大胆,不在这里住了?”
小贩困惑的看了庄颂生一眼:“张大胆?谁啊?”
卖手编竹篓子的老翁抬起头来:“张大胆?我有十几年没听过这个称呼了,当年他叫张大胆,后来发财了,大家都叫他张百万。”
“你年纪轻轻的,怎么会认识他?”老翁盯着庄颂生问道。
庄颂生说道:“早年家里与他有些关系,现在想来看看他”
老翁摇头:“那你来晚了,张大胆十年前就死了。”
“死了?”
“是诶,听说是死在自己家银砖垒的床上。”老翁点头:“这就是命啊,想当年我和张大胆打赌,我们都是泥腿子。
不过他虽然享受了富贵,却也早死了。”
在这个世界,少有的朋友也死了,庄颂生忽觉得有些物是人非,天上一日,地上十年,恍然隔世。
他最后看了老翁一眼,说道:“你回答我个问题,我也提点你一句,现在回去置办寿衣吧,最多还有一天时间。”
说完,庄颂生转身离开。
“什么?”
老翁猛地抬头,可是却没看见庄颂生的身影。
“叔,别听那个人胡扯!”小贩安慰道:“他就是吓唬人呢!”
“你懂什么!”老翁却激动的站起来,说道:“我记起来了!当年张大胆发迹的时候,他说自己有个不是人的朋友帮的忙,当年张大胆第二次落魄,也是那个朋友救了他!现在罗汉庙里有个将军,供的就是他!”
老翁捂着胸口,急促呼吸,说道:“怪不得十几年了,才有人来找张大胆,神仙,真是神仙又来了!”
“这些篓子你帮我拿回家吧”老翁对小贩说道。
“啊?那你去干什么啊,叔?”小贩问。
老翁摆了摆手,说道:“裁寿衣!”
“真是老糊涂,别人说你明天死,你明天还真能死了?”小贩瘪嘴,很是不信。
然而,等了第二天,
子女的嚎啕大哭声中,小贩站在老翁家的土墙门口,瞪大了眼珠子:“真,真死了!”
他问了别人,知道老翁是自然老死,也就是寿终正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