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预备役弟子们绕着大湖跑圈的时候,勤劳能干的两位师兄已经为他们把简易宿舍搭建好了。
时间紧迫,这间竹屋也只能拥有挡风避雨的基础功能,里头摆着一长条竹木拼接的大通铺,前面放着几张简易长桌,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就连床上的被褥枕头都是问兽王寨暂借的。
少年们累得一个两个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哪还顾得上什么床板的软硬问题,个个都迫不及待地往上一躺,宛如横七竖八躺了一屋子的尸体。
傅潋潋推门进去的时候,他们已经连一个指头都懒得动弹了,也没有人起来迎接她。
在她身后,傅云楼搬着几个冒着热气的水桶,桶里还翻滚着隐隐的药材馨香,与他面无表情的冷脸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到这位“教官”,少年们一个激灵,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床上弹跳了起来,警惕地看着他。他们生怕傅云楼连晚上都不让他们休息,要喊他们出门继续跑步。
傅云楼分了几趟将这些水桶撂下,不多不少刚好每人一个。
“把鞋脱了,泡吧。”傅潋潋用下巴指了指地上的水桶,“不然以你们今天的运动量,直接睡过去的话,明天早上怕是连床都起不来。”
师姐突然变的这么好心,预备役弟子们觉得十分的不习惯。
甚至有人用手指蘸了点桶里的水小心翼翼地舔了两口,想看看她是不是在水里头掺了辣椒。当他们发现这真的是泡着药草的水之后,一个两个虽然惊讶,却还是迫不及待地把脚泡了进去。
没有下人服侍的第一天……想他们。
趁着少年们在水桶里泡着酸疼的腿脚,傅潋潋出去一趟,端了整整一托盘的养心露过来。
“泡好之后就将这个喝了。”她说道。
“这又是什么。”应初桓问她。
“养心露。”傅潋潋无比自然地回答,“我刚刚进门派的时候,我的师兄们怕我半路夭折,也给我安排了很多体能方面的训练。每天锻炼完之后体内都燥热的很,喝一点养心露有助于身体的恢复。”
听到师姐以前也是这样过来的,少年们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看着他们乖乖的喝下养心露,傅潋潋这才问道:“你们都是云琅画院的学生?”
应初桓回答她:“大部分是,也有些别的学院中的学生。大家不愿弃文从武,听说有这么个地方会教琴棋书画,就过来看看。”
傅潋潋觉得有点意思,不禁问道:“大安国君竟然就这么放你来了?”
“人各有志。”小皇子淡淡的回答。
见他这个样子,傅潋潋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了宋徽宗的那些光辉历史,看来皇室中果真有这样不屑权力,追逐梦想的人。
平溪州的大安国已经统治了此地近三百年,此时正值太平盛世,在艺术方面有所兴盛也是必然的历史走向。
少年人的志向又往往是最纯粹,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情感,他们会主动放弃看起来更有前途的翠微斋,其实也不是不能够理解。
“师姐,能给我讲讲门派中的事情吗?”
有个小男孩怯怯地问道。
他是这群人中最小的一个,比刚入山门时的傅潋潋也大不了多少。
傅潋潋爽快地掏出了一个蒲团席地而坐:“你们想听什么?”
孩子们便七嘴八舌地提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
……
等到她将所有的孩子都哄睡着,轻手轻脚地踏出房门时,月亮都已经爬到半山腰了。
沈棠真君站在竹庐门外,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就真不怕把他们吓跑了?”
对于这个问题,傅潋潋有些犹豫,但还是坚持着回答:“这些弟子是我招来的,我得对他们负责,必须让他们知道闻心楼是个什么样的地方。若是他们真的吃不了苦跑了,那也只是损失了一些原本就和这里合不来的臭小子。”
师徒二人在走回竹庐的路上,披着月光轻声交谈。
“他们都是些从安京来的王孙贵胄,自觉高人一等,成天拿鼻孔看人。徒儿若不趁他们年纪还小,好好给他们矫正一番,以后麻烦得很。”
傅潋潋可不希望成天要伺候这样一群小少爷。
“今天的考验并非无意义的刁难,而是为了训练他们服从师门的指令,对师门产生归属感。更重要的,是让他们意识到大家都是一个‘集体’。”
她眯起眼睛,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明日还要劳烦唱月姐姐给这些新弟子缝制闻心楼的门派服饰,彻底消除他们从凡间带来的身份差距。”
闻心楼没有大门派那样丰厚的家底,能够让弟子们自动产生强烈的依赖感。傅潋潋对此的措施,就是模仿以前军训时经历过的那些流程,有样学样的给他们来一套。
不得不说,地球人的智慧还是很厉害哒!
沈棠无声地看了傅潋潋一眼,眸光中满是赞许,“若这些新晋弟子人人都能有潋儿一半这么通透,闻心楼指日可待矣。”
他斟酌着问道:“潋儿,你有没有想过,日后……由你来继承继任闻心楼的掌门呢?”
傅潋潋脚步一顿,转身看着她的师父轻轻摇头,“徒儿暂时没有这个想法。”
非是她不愿意承担掌门的责任,而是有更重要的事在等着她去做。
“师父,徒儿以后会变得很忙……可能比现在还要更忙。若是让我来坐掌门这个位置,恐怕无法事事都兼顾仔细,岂不罪过。”
小傅同学身上肩负着难以想象的重任,委实不是个合适的人选。
她问道:“大师兄办事稳妥又牢靠,为什么不让他来做掌门呢?”
沈棠叹息一声,“你大师兄事事都好,就是性子太寡淡了。在这凡事都要争抢的鸿源界,很容易被别的门派欺负。”
傅潋潋想了想,确实也是这么个理。
她的大师兄是标准的神仙做派,清心寡欲,无欲无求,坐上仙鹤仿佛就能白日飞升。
掌门这种厚脸皮的工作,似乎并不适合他。
而她的二师兄……呃。
笨蛋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