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关键性的指向证据,看看手臂上是否有烫伤过后留下的痕迹,从而确定身份。
这件事情如今刻不容缓,苏衍歌决定现在就要去办。
江尘渡的情况不太确定,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行动,而多拖一天,就会多给他制造一天的机会,一天安排布置的时间。
虽然苏衍歌心里也有些不太想去抓捕阿赐,可是理智告诉她,不得不这么做。
只有这样做,这件事情才能有个了解…
不过心里也有一点位置,是在想:如果能让江尘渡得逞,好像也不是一件太坏的事情。
她也没忘记,归根结底,阿赐是祈天的人,他来永夏的目的肯定不是向着永夏…
所以,对于永夏来说,可能是个隐患,也可能是有一些不好的事情,相对来说,是“恶”。
有时候,某些事情,总是会在心里产生一个分歧,不太好把握度,一旦偏移一些,造成的结果也会有变化。
选择其中一个,那么另一个总要有些遗憾,没办法两全。
苏衍歌决定现在就去找阿赐,江尘渡现在走了,陆之安就决定跟她一起去。
而黎大人在之后的时间,也并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似乎心里还是想着刚刚谢青暨说的一番话。
这个故事,多多少少,对他的打击有点大,本来他不信,可是…有些东西,听到耳朵里,心里就不免的会多想。
他似乎还沉浸在这件事情里,思考着这件事情的可信度…
陆之安跟谢青暨在这件事情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多说无益,不如点到为止,该考虑的,自己考虑,别人说再多没用。
越是有些神秘,才越会让他自己心里更相信一点,反正该说的话都已经说了,只能看黎大人自己愿不愿意去相信了。
这件事情有了下一步的决定,也就不浪费时间,跟黎大人说过以后,风褚九跟着苏衍歌陆之安一起去,如果到时候阿赐反抗,也能有个人去制服一下。
谢青暨本意也想去,不过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他整理一下思路,就暂时退出这个“逮捕”队伍。
时隔两天,再次来到二夫人的院子里,苏衍歌不由得有些感慨:真的是每来一次,变动就大一次,一次次的变化,有些迅速。
这次,到了院子,就先让守门的小侍卫撤离了,因为接下来的事情,他们在场,也没什么可以用的上的地方。
接着几人进到院子里,苏衍歌进去之前,对身旁二人小声说了一句:
“一会儿进去以后,我来问话吧。”
“好。”陆之安应了一声,而风褚九也是严肃的点点头。
毕竟相对于他们来说,苏衍歌接触二夫人更多一些,距离相对也就近一些,让她来率先问话或者是做些什么事情,可能更会简单一些。
而陆之安跟风褚九此行的目的只要保护好苏衍歌就好了,不让她受到伤害,如果是阿赐有些别的动向,那就制止他,把他捉拿归案即可。
所以对于苏衍歌主动问话的提议,他们二人并没有什么意见,一切按照苏衍歌指示的办便好。
这次进到院子里,并未发现有阿赐的身影,平常来的时候他总是在煎药或者是在院子里处理一些杂物,可是今日却没在。
苏衍歌第一反应居然是,阿赐不会是已经有所行动了吧?
难道他们这次来跑了一个空趟?
正思索着屋里有动静传出来,接着就看到阿赐从屋里走了出来,迎面撞上他们三人。
几个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脚步,率先反应过来的是阿赐,在看到他们之后,从有些惊讶转变成一抹笑意,有些轻松说道:
“终于来了吗?这次是否带来什么线索呢?”
他这种语气仿佛是期待已久,甚至像是在询问他们怎么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才再次来找他,好像还有一些期待他们带来的线索是什么。
这种自然的态度并且带着几分坦然,反而让苏衍歌有些愣住了,看来上次临走之前,阿赐对自己所说的:
期待下次的到来能带着关键的证据。
所以阿赐现在这种到底是属于什么想法,他是希望被捉拿归案,给自己做的这件事情一个了结…还是故意让他们放松警惕,而后有别的小动作?
他越是这种态度,越是让他们觉得模棱两可,有些不太敢确定。
不过如今他是这种态度,算一个自然也不能落败了气势,接着也是主动,走上前了几步,回笑道:
“我们就是来验证的,还希望公子能够配合。”
“自然会配合,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阿赐疑就说的轻松,仿佛这件事情只是一件让他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事。
就好比只是告诉他,让他拿出来一件东西这么轻松随意又简单,而且他的这种轻松不像是作假。
苏衍歌揣着自己心中的狐疑,继续笑道:
“还请阿赐公子将自己的双臂露出来。”
听到苏衍歌开口说这句话啊,阿赐面上的笑意不减,只不过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小的意外:
“没想到你们还能查到这些东西,确实有些本事。
本来还以为那些人的口风会比较严实,可没想到还是轻轻松松的就说了出来。
不错不错。”
但这句话无疑也是证明了,他们长的这个关键性证据是有用的,至少在阿赐这里是没有否认的,并且说明他知道是哪些人知道这件事情。
阿赐就当着他们的面将衣袖挽了起来,接着朝前走了两步,走到陆之安他们的面前,而他刚抬脚往这边移动的时候,也许是出于谨慎陆之安,他们竟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像是要跟他保持距离。
“不是说要验证吗?你们离我这么远,还怕我做什么不成。”阿赐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几分无奈,又像是在嘲笑他们的胆小。
自然不是苏衍歌他们胆子小,而是害怕阿赐…这么从容淡定,会不会藏着什么阴谋,若是出其不意的来一下,可能让他们防不胜防。
听到阿赐这句话,陆之安微微皱了皱眉,伸手挡了一下,准备抬脚前去的苏衍歌,示意她停下,而自己则是朝着阿赐的方向走了过去,看样子他要亲自去检查。
由于他们现在也不是很确定阿赐的目的是否带着攻击性的陆战,自然是不能让苏衍歌去冒这个险,于是决定自己亲自前去,若是有什么变故也好,反应迅猛一些。
而阿赐看到他们二人细微的互动只是勾了勾嘴角,没说什么,依旧保持着,两条胳膊前伸的动作。
陆之安的脚步,没什么犹豫就到了阿赐的跟前,直接伸手抓住阿赐的手腕,转动起来。
果然没什么阻碍的,就看到了右手,临近手肘的部分有一大片的青色痕迹,看样子像是把那些具有高温的东西,毫无章法的压在他的胳膊上面,而不是简单的用香的部分轻点在上面。
如果是轻点留下的只是圆圆的痕迹,可是右手上的青色占据了那一大片皮肤,几乎看不到有好的地方,看来温棣当初下手也确实挺狠的。
陆之安哪怕是知道自己面前这个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狠,可当看到那些青色印记的时候,陆之安心里也是忍不住感慨了一下,温棣还真是有些变态。
无论如何,在当时的情况下,阿赐的身份扮演的也是一个丫鬟,在温棣的心里,对待一个小姑娘都可以下手如此狠。
那对二夫人做出那种事情,并且没有任何的怜悯之心,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的心里已经非常严重的变态。
难道他的心里就没有任何的怜惜之情吗?
本来在陆之安的心里对阿赐从来就没有过,想要放他一马的心思,可是在看到这个伤口以后,放下他手臂的动作也是轻了些。
转身回到苏衍歌的身边,苏衍歌也一直观察着他的动作变化,以及他的表情,心里隐约已经有一点底了。
“如何?”
纵然是在心里已经隐约知道答案了,可还是忍不住的确认一下。
“嗯,确实有。”陆之安对她温柔点点头。
“…”哪怕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可是听到这个结果的时候,苏衍歌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抬眼看了看阿赐依旧是满脸笑意的模样,直接抬脚走了过去。
陆之安本来还想伸手拦一下,不过终究是放下了,阿彦心中应该是有分寸的,并且目前看起来阿赐并没有什么恶意,至少陆之安在他身边的时候,并未感觉到他身上有不好的一面显露出来。
不过苏衍歌朝阿赐走过去,陆之安也抬脚过去了,风褚九一看他们都走过去了,于是也就默默的跟了上去。
这场面看起来有几分气势,而阿赐自始至终表情就从未变过,带着几分是漫不经心,没有什么事情能煽动他心里的想法。
“所以这算是关键性证据吧,不知道对于这个你认不认?”
苏衍歌站到阿赐的面前没什么犹豫的,就问了这句话,只不过语气没那么强硬,好像只是简单的询问。
“你们几个这样,我还有不认的余地吗?”
阿赐轻笑一声,看起来还带着几分高兴。
苏衍歌看着他,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高兴,高兴的点在哪里。
难道这件事情会让他心里很轻松吗?是否会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呢?
不过这件事情也只是苏衍歌自己心里的琢磨,阿赐到底是怎么想的,还要看接下来的聊天对话会是怎样的,才能慢慢推测出他的心思是什么。
阿赐的回答好像有几分无奈,苏衍歌没错过他言语里的情绪,不过也没有被他的话语带偏了节奏,继续追问道:
“所以你就是阿赏,你当年进入温府是用了这么一个伪装的身份,温家的人也是你动的手。”
这话用追问来说不太合适,应该是笃定,只是让他承认罢了,该知道的都知道。
“确实如你们猜想的一般,我就是阿赏,我当年在温府里,是二夫人的丫鬟,跟夫人的关系较为亲近,所以这也是我为什么会替她动手的原因。”
简单的一问一答,阿赐很自然地就承认了这件事情,并且说出了更多的东西:
“他们折磨夫人,我就折磨他们,僵毒是我混在晚茶里面让他们喝下的,亲眼看到他们喝下,晚上才好动手,让他们亲眼见证着我用刀子刺入他们身体的时候,那种感觉…虽然疼痛却没有办法呼喊出声,应该挺难受吧。”
阿赐叙述这件事情的时候,表情也是十分的轻松,仿佛只是讲述了一个普普通通的故事,但是听到苏衍歌他们的耳朵里,就觉得有几分残忍。
不过并不是同情温家的人,还是觉得这种方法确实有些狠,亲眼见证自己的死亡疼痛可以感觉到,但是身体不能动,这毒药到底是谁发明出来的,也确实是够狠。
“你这手段倒真是挺狠的。”
这是风褚九的感叹,好像还带着几分跃跃欲试。
风褚九哪怕是常年呆在军营里,处治过的俘虏不在少数,可这种方法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毕竟僵毒是祈天独有的,永夏并未见过,不过现在想想这种毒药…好像用来审问人也是一种不错的方法。
有点意思。
“可他们也是自有应得,不对吗?他们做坏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自己的后果吗?报应总是会临到的。”
阿赐没听出来风褚九感叹的深层意思,还以为她是在同情温家的人,于是忍不住就反驳了两句。
“他们确实罪有应得,我并不同情,不过你这种方法倒确实挺别致的。”
风褚九还是出言解释了一下,免得阿赐以为自己还会同情那种人,那就是大错特错了。
“就当又学会了一个新方法。”阿赐听他这么说,似乎很高兴,二人交流好像就像普普通通的朋友一般,自然。
“所以当时温棣为何对你动手,是不是你发现了他的事情,或者是阻止了他的事情?”
苏衍歌看着他们两个交流完毕,再次看向阿赐认真问道。
“我确实是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进的温府,跟在夫人的身边。”
提起这件事情,阿赐的心情似乎有些低落,语气也相对有些伤感:
“最开始进府,我只是想单纯完成我的任务,看着温带一步步的升官,我能知道消息也将会越来越多,所以跟在夫人身边只不过是权宜之计,暂时的罢了。
可是二夫人太善良了,那日是机缘巧合之下,她发现了我是男子的身份,我当时还挺紧张的,生怕他发现什么端倪,不过她也真傻,我只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便搪塞过去,而且她还愿意相信我,相信我一定是有苦衷才如此的。
不仅如此,还愿意帮我隐瞒。”
“所以因为这些事情,你才对二夫人产生了一些别样的情绪?”苏衍歌听到这里慢慢就察觉到他对二夫人,有好感的来源,应该就源于生活里夫人的善逸,一点一滴累积起来的,慢慢打动了阿赐的心。
不过她也知道阿赐这个说辞应该是缩减过的过程,经历过的肯定比这多的多,只不过他不愿意讲,能讲出这么一些来,也算是有很大的帮助了,苏衍歌已经觉得比较满意了。
“是,慢慢的我发现这个夫人太善良了,有单纯,对一切都抱有美好的幻想。”
阿赐嘴角微微浅笑着,似乎想起了一些过往,让他觉得心里暖暖的过往:
“忍不住就会让人生出想要保护她的心思。”
“所以某日里发现了温棣的龌龊之事,才对他起了杀心?”
苏衍歌愿意相信李秋柔之前的人品,首先是这几次的相处,她并非是一个不讲理的人,并且某些事情上心思也比较细腻,比如她为了保护阿赐,就会尽量的稳住自己的情绪,不被他们看出来。
所以慢慢的打动了阿赐,也并不是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只不过这件事情是丑事儿,夫人自己的经历,对丫鬟反而不可能说出来,况且在知道阿赐的真实身份的情况下,实在是难以启齿。
那么阿赐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些事情的?
“她先前一直瞒着,后来我们一起住进了温淮的院子,我从那个时候起就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是当时我并未发现端倪,也就半信半疑的把心思按耐了下去。
后来某天,温棣突然告诉我,让我搬进夫人的房间里跟他一起住,理由是方便照顾二公子。
他可能只是把我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丫鬟,可是夫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为了不让他心里不舒服,我就睡在跟他相对的小床上,距离拉的也比较远。
中途有几次温棣来到院子里,夫人就找理由把我支开,直到某次,温棣喝了酒,直接冲进屋里对妇人动手,我才明白夫人先前把我支开,只是为了不让我看到这些事情。
我当时心里十分的恨,我明白他想做的事情,可因为还在温府院子里,有其他的下人,我不能直接下手将他弄死,可是我也不能任由他欺负夫人,无奈之下,我只好上前去阻止他,帮助夫人把他推开。
也就是那一次我的阻止,可能让他心里十分的不爽,他恼羞成怒的直拽着我的手腕,随手拔掉香炉上插着的香,而后生拉硬扯,就把我拽进院子,我隐约猜到他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可就在我想反抗的时候,院子外进来了几个下人,没办法,我不能当着他们的面动手,可他们居然站在那里看戏,亲眼看着温带将手里的东西,戳到我的手臂上,他好像幻想自己手里拿的是把刀子在我的胳膊上不停地划着。
在当时我就想让他死,可我回头看到了夫人跪在房门口,只求他让他不要再继续伤害我,我从未见到夫人那种模样…
或许是让他觉得扫兴,还是如何,也算是阻止了这次事情的发生,可我已经知道这背后存在的事情,我就追问夫人,夫人就把一切都告诉了我…”
这个故事可不比之前阿赐讲述的那个轻松,苏衍歌他们依旧是安静的听完才发表意见。
“既然你都认下了,接下来该做什么事情应该不用我们再多说了吧。”
苏衍歌沉默半晌,思索了一下,再次看向阿赐认真说道。
“说实话,最开始的时候我布置了一套计划,想着带着夫人远走高飞,再也找不到我们的踪迹。
等到发现不对劲找到线索的时候,我们已经不见了踪影,逍遥自在。”
阿赐整理完衣袖,对苏衍歌笑道。
“那为什么放弃了这个计划?”
苏衍歌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似乎有些意外,不过确实可以看得出来,最开始阿赐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从刚开始的有些抗拒到如今的比较坦然,中间应该跨过了一种极大的心理。
“因为你的出现是个意外。”阿赐抬手,轻轻指向了苏衍歌,话也是明确对着她说的:
“我实在没想到,你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而且每一次都能猜,想到点子上,所以我的计划只能落空,因为我发现计划赶不上变化,你搜查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让我有些防不胜防。
你一次次的试探,突然我觉得我所做的好像没什么意义了。
并且这两日我仔细思考了一下,若是就这么带着夫人走了,恐怕得真相被发现的时候,她的名声也会跟着烂掉。
虽说这些言论再也伤害不到她,可是我连这种可能有的伤害都不想让她经历到,她实在太脆弱了。”
“没想到你对二夫人的执念还是挺深的,愿意为着夫人来考虑这些事情。
可是你也要知道,这世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发现这些事情也并非是我运气好,或许在这件事里注定你没办法带着二夫人离开,只不过刚好是被我阻止罢了。”
阿赐对夫人倒还真是比较上心,他居然怕夫人在受到一些莫须有的伤害而甘愿放弃自己的计划。
所以苏衍歌现在也基本可以确定,面前站着的阿赐,已经失去了反抗的心,就等着来将他捉拿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