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在何处，虞子衿唯一好处的就是她还有个清醒的脑袋，相比某人来说的话。但是，秀才遇到兵，说不清的！虞子衿自己瘸了一只脚本来要走出入眼的这片杂草枯石形似乱葬岗的地方就已经很困难了，连带着还甩不掉身上连路都不肯好好走的包袱！高烧迷糊，浑身疲软，久未进食，就知道动不动想扑倒她就扑倒！“小奶奶小奶奶阿婳疼！”虞子衿趴溪边查看溪水的流向，没耐性理会：“疼就疼叫我有个卵用！”“阿婳要吹吹……”“没——啊！”婳姽突如其来一个熊扑，虞子衿的嫌弃之声戛然而止。身上的大个子还尤不自觉，一头绸缎样的云发扑腾了虞子衿一头一脸不说，还尽拿他那戳人的尖尖下巴蹭她脸上。明明是朵食人花，现在弄得跟条小奶狗似的，虞子衿鄙夷。屋漏偏逢连夜雨，虞子衿好不容易忍着疼痛扒开身上的婳姽了，两个人连体婴儿一样还没走完可见小溪的一半，天色就迅速阴沉了下来。轰隆轰隆——随着一声声闷雷，淅淅沥沥的密雨打落在发间，很快越来越稠密。靠着那点稀薄的常识，虞子衿抑制住自己想拖着人往大树下跑的**，努力在密雨中睁大眼睛寻找方向。要是平时淋点雨两个人都不觑，但如今两人一身伤，虞子衿顾及着感染，只能不断拖着人加快脚步。婳姽似乎疼得越发厉害了。开始的时候还有精神扒在她身上叫疼要抱抱，此时却半阖着一双形状纤美的眸羽无精打采地安静抱紧她一言不发，苍白的容色上泛着不正常的妆红，也没有呻吟，只偶尔扯到伤口了会轻轻蹙一下眉。婳姽的忍痛能力虞子衿是知道的，他这样就说明——他是真的快要到极限了。虞子衿咬唇，当机立断，决定自己先去探路。两个人再这样下去，都会死的。女主光环什么的，呵，“虞子子”这种炮灰中的战斗机怎么可能有。她找了离自己最近的一块斜出地面的大石，把人半拖半拉放置到石头下面，石头不够宽，只够遮挡一下婳姽的头胸后背。聊胜于无。婳姽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半阖的眸子倏忽撑大，手上攥紧了虞子衿的衣角。虞子衿皱眉，试图掰开他的手：“婳姽，放手，我要先去探路。”婳姽无动于衷。雨势越来越大，扑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的，虞子衿有些子烦躁，手下的动作越发用力，掰得那只抓握着她衣角的指骨青青白白，低吼：“放手！”婳姽像是被她吼，那双漆黑干净地眉羽蓦然一颤，慢慢地，慢慢地松开了手。他犹犹豫豫，小心翼翼地把额头贴近虞子衿僵在空中的手心，开口委屈：“小奶奶……不要丢下阿婳好不好……不要丢下阿婳，阿婳只有你啦……”虞子衿僵住。手心的肌骨柔腻冰凉，湿漉漉的，触感并不良好，却充满了对她的依恋。“……婳姽。”虞子衿轻轻开口：“你不要这样。”她抬手摸了摸婳姽的额头，嗓音沙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阿婳乖啊，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好不好？我不去，我们都会死的。我会死的。”婳姽依附在她掌心的侧脸上鸦羽颤动。风雨打在她的眼睫之上，她注视着婳姽一点一点把头移开她掌心，里面，是谁也看不懂的复杂。只是转瞬就变为了无奈和，脑壳疼——虞子衿抽出手抓狂地揉了揉头，再无犹豫，拄着捡来的枯枝树干撞向风雨。他们回不去了。也没什么好回去的。虞子衿一路向前，根据周围的境况飞速判断着路线，只是至始至终都不曾再回头看一眼。身边雨打林木石头，野风呼啸，声响迷乱，找路的喘息之间她也想起过，那些很多年不曾再回忆起来的早已模糊在岁月长河里的前世今生，只是很快她告诉自己——她不回头，她只向前。她不欠他，他们早已两清。跌落的时候伤到了腿，身体机能大量消耗，虞子衿寻到一处山洞往回走的时候基本已经意识模糊，跌跌撞撞几乎是靠着本能还在走。骤雨停下，盛夏时季，凉爽铺面而来，裹挟着清新的泥土青草绿意的味道。只未闻半声啼鸣。虞子衿迷迷糊糊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却一时说不上来。慢慢，慢慢，虞子衿深一步浅一步朝着来路回去。无论如何，她还是不喜食言的。无论如何，她总还是希望他过得好好的，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委屈自己了。终于眼见着了熟悉的山石。虞子衿脚下一软，跌倒在地上，随即咬牙吞咽下差点溢出口中的闷哼。站起身来，她扯了扯嘴角，若无其事地抹干净脸上的污渍，继续杵着寒碜的自制拐杖绕过巨石。看见的是乖巧蜷缩在石头下的婳姽。她丢掉手中拄杖，走近，蹲下用手背试了试婳姽额头的温度，松了口气。终于退烧了。她拍拍他的脸：“喂，起床了。”婳姽慢慢睁开眼，蹙着眉，开口：“虞子子。”虞子衿一愣，随即回过神来，笑眯眯地答应了一声：“哎。夫子终于醒啦。”“我们这是在哪儿？”“不知道呀。”虞子衿仰头，一副天真无邪不知安危的模样。果真是属小强的，这种“撞傻”梗也能这么快恢复。她从怀里掏出一株植物含进嘴里嚼着，语声含糊：“我们掉下来就在附近了，刚刚下了雨，夫子在发热，我去附近找了找以前课上先生讲过的草药，刚好找到点。不过既然夫子已经退热了，还是不要浪费了，我来吃吧。”话说完，草药也嚼碎咽了七七八八了。婳姽动了动身子。虞子衿疑惑：“夫子不再多休息一下？”尽管嗓音沙哑，婳姽说话却异常的萧索冷静：“有异。”一张脸也不像往常那样温柔得假面似的，虞子衿这样想，脸上却是满满的好奇和皇家初生牛犊惯有的不知死活，一手捡回木杖支撑着，一手扶起了婳姽：“那……夫子我们要怎么办？我们会不会死呀？”婳姽适应了力度之后便放开了虞子衿的支持，自己走在了前方。闻言也不过淡淡丢了两字：“不会。”虞子衿却是瞬间把心放稳了。跟着大树好乘凉，婳姽这样的人混到这个时候总不至于还完全对自己的生死没点逼数吧？改由婳姽带路后情况立马清晰了许多，至少两人有慢慢地接触到了有食用性的果木，稀疏的家养牲畜，溪流上面也渐渐看得到个别简易的独木桥了。再走一阵，暮色暝暝之时，虞子衿踩上小山坡远眺的时候甚至看得到远方袅袅的炊烟了！炊烟的代表意义不言而喻。虞子衿揉了揉麻木僵直的大腿，不动声色地离婳姽更远了几步。珍惜生命，远离婳姽。虞子衿预估了一下，觉得有这么些时间隶三三那边的启蒙应该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屠奚诸的亲自教导虽然难得，但她回去活动一下家族那边，由母族出面请到名气差不太远的也不是不行。何况事情但凡和婳姽搭边，她就觉得必须以阴谋论论之，屠奚诸那边……也绝对水深。“子子害怕我？”虞子衿想的出神，不妨手上一紧突然被婳姽拉住了手。眼前蓦然逼近那张神授魂与的精致容色，虞子衿有些恍神。不得不说不愧是一笔一划都受上天眷顾的倾城，哪怕她短命早夭活了几辈子，甚至是在颜控横行传媒发达的现代，也再没有看过一个人光在皮囊之上能与他匹敌。如今那张容色如同刚刚历经霜雪，苍白冰凉，血渍横斜，依旧有着银装素裹一枝艳梅画卷美感。可惜是个里外都是刺儿的。虞子衿轻轻吐出一口气，笑了笑，露出小脸上一点酒窝：“夫子说笑了——哪有学生不怵夫子的？哪怕是西塘兄长也不喜欢在夫子面前造次不是。”婳姽没揪着她的敷衍不妨，只拉紧了她手，一步一步，向着袅袅炊烟的方向走去。“拉紧了夫子，不要跟丢了。”“好。”虞子衿答应得顺溜而不走心。因为，她不能未卜先知。如果知道后文的话——虞子衿后来想，要是早知道后面有遭能这么扯淡无极限，她铁定就算腿断了爬也得爬得离这朵食人花远远远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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