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轨一面下令加固工事,严阵以待,一面跟众人商议,管亥道:“敌势浩大,我军人少又缺粮,箭矢也不够,只能突围去请救兵。”
李轨道:“杀透重围去请救兵无异于送死?”
管亥道:“某愿突阵求援。”
李轨道:“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但这事不成,我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李轨下令燃放狼烟,祈求附近有官军能赶来增援。
白天,狼烟滚滚,晚上焰火通明。
两天一夜后,援军没有来,也没有燃料了,粮食没了,水也没了。
“杀战马充饥,明日清早与敌决战。”
李轨不想坐以待毙,决定趁着还有一口气搏一把。
管亥道:“管亥本一乡间无赖,自幼孤苦,处处遭人歧视,自暴自弃,自甘堕落,活的不像个人,得蒙大哥收留后,始知为人的乐趣。前日在金家庄管亥一时糊涂铸下大错,几乎羞死,大哥不予追究,仍待我如兄弟,管亥非死不能报答,而今各军疲惫,浪战无异于飞蛾扑火,无济于事,而今只有一条生路,便是由我突出重围,去请救兵,我知此去九死一生,但非如此不能回报大哥知遇之恩。”
李轨听了十分感动,下令选最好的马,挑最好的弓,选最好的箭,又将自己的佩刀解下来送给管亥。
朱骏也慷慨道:“我送管队率一程。”
皇甫存道:“你有伤在身,我来送。”
这日夜,李轨在西南面举火,佯装要突围,吸引敌人注意,见时机成熟,放管亥从东北出门走。
纷纷扰扰闹到半夜,四下里平静下来。
竟是微风不动,死一般的宁静。
这种压抑让人十分难受,李轨胸口窝着一团火几乎要爆裂。
周兴用碎米熬了一点粥端来给李轨,李轨说他没有胃口。
周兴去后不久,周府又端着粥碗回来,李轨接了粥碗,问道:“也不知道管亥能不能出的去。”周府道:“成败天定,结果就交给老天吧。”
李轨道:“是啊,果然老天爷要收我,我一个凡人又能怎样。”
说完把粥喝了,起身将自己的战马牵到后面亲手宰了,没有佐料,只能煮白肉吃。
又熬了三天,最后一匹战马也被众人煮了吃掉,但援军依然遥遥无期。
又是一日黄昏,李轨站在营中瞭望塔上向东北方向眺望,刘琰他们应该正与程远志周旋,多半也是困难重重,他们兵太少了,官府不得人心,府库空虚没钱募兵,而饥民和不满现状者却遍地都是,叛军永远不会缺人。
就说眼下,这一万黄巾中其实能打的不过十分之一,一千人左右,其余的人都是没办法跟着造反的普通人。他们或者是破产的自耕农,或者是被土豪世家压迫、忍无可忍的佃户,或者是因税费太重濒临破产的小工商业主,他们绝大部分都不是职业军人,武艺、军事素养什么的几乎可以忽略。
但他们有一颗求生的心,这就是很难办。
反观他的麾下,绝大多数都是吃粮当兵混日子的主,顺境时一个比一个牛叉,一旦遇到逆境就歇火了。像个娘们似的,手软的连鸡蛋都剥不开。
所以李轨不敢冒险突击,因为那跟自杀没什么区别。
他相信管亥是真心实意去请救兵的,但是否能突破重重包围却不敢打包票。
如果他死了,这么久的煎熬、等待又图的是什么。
如果他没死,那么为何救兵迟迟不至。
也许是大哥那边也抽不出人手来。
夕阳终于落下,西面的天空像血一样的红,红的瘆人。
李轨想到了一句歌词: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是啊,所谓的伟人在时光面前又算得了什么,所以的成败、荣耀、追求,到头来不过是被时光无情地抹去后扭曲成一缕可怜记忆。
李轨的心很乱,想抽根烟,没有,想喝点酒,也没有。
夜半三更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哀嚎声,问周兴,报告说有人当了逃兵,被皇甫存抓住,正在执行军法。
李轨愣怔了一下,道:“干嘛非要人陪你死,随他们去吧。把武器留下即可。”
军令下达,一夜之间跑了三百多人。
金竹、金纯兄弟也跑了。
营里李轨放了水,营外黄巾军为了瓦解官军的斗志,也在大肆宣传优待俘虏。
过去黄巾抓到官军后绝大多数时是一刀杀了了账,少数罚作奴隶。总之都十分虐待,导致官军常常被迫死战。
这次却一反常态,以攻心为上,着实让李轨难受了一阵子。
到次日黎明,营中只剩下三百五十九人,加上李轨、周府、周兴、皇甫存、朱骏、朱密六人恰好是三百六十五人。
李轨召集众人训话,言道:“大势如此,时刻都有灭顶之灾。诸位不愿舍弃李轨,便是我的兄弟。今后同生共死,祸福与共,绝不背弃。”
众人齐道:“愿誓死追随,绝无二心。”
李轨拔刀在手,刺臂出血,慷慨道:“诸位兄弟随我杀透重围,但得命在,今后福祸与共,永做兄弟。”
当下歃血为盟,结为兄弟。
待得天明,李轨领头向外突围。
众人抱定必死之决心,一时气势如虹,黄巾不想李轨垂死之际尚有这样的战斗力,一时措不及防,纷败如蚁。
李轨一口气杀出七八里,眼前就是一座小山,山中林木茂密,只要钻进山里,他们就安全了。
“弟兄们,拼最后一口气啊,冲到山上,咱们就安全啦。”
众人也看到了山包,生路就在眼前,谁不拼死搏杀?
“杀啊,杀啊。”
大军滚滚向前,所向披靡。
眼看就要进入生门升天,突然,山腰处一声炮响,林间顿时竖起数十杆旗帜,有数千人齐声呐喊。
原来山中有埋伏,看人数不下数千。
众人面如灰土。
生途变成了死路,气泄了,心凉了。一时间面面相觑,满眼都是绝望。
瓢泼大雨当头浇下,是箭雨。
死伤惨重,李轨也中了两箭,一件插在背上,一箭插在右臂。
“盾牌,竖起盾牌。”
军中本来装备防御箭雨的大盾牌,但黄巾军弓弩缺乏,形成不了铺天盖地的箭雨,所以这种笨重的盾牌并不为军卒看重,加之这次是轻装突围,所以基本上都没带。
黄巾军有高人,打的正是自己的软肋啊。
李轨无奈只得招呼撤退,众人扶着伤残狼狈败走。
护兵朱密还带着一面盾牌,但这盾牌只能顾一个人,朱密保护了李轨,自己就暴露在敌人的射程之中,一支冷箭凌空飞来,朱骏中箭而亡。
看着自己贴身兄弟惨死,李轨咧嘴笑了,是苦笑,他紧紧搂着朱密的尸体,想把他带走,但周府和皇甫存不由分说地架起他就走。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这是古训。
三拨箭雨过后,李轨所部已经溃不成军,黄巾军的马步军开始行动,兵分两路,像两条巨蟒向李轨缠绕过来。
李轨已经组织不起反击阵型了,只能听天由命。
“巨蟒”很快缠绕上来,四面包围,四面攻打,四面吃紧。
巨蟒最擅长的捕猎手段就是用尖锐的牙齿咬住对手,然后用粗壮有力的身体死死缠裹对手,直到对手窒息、放弃。
李轨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这特么的可比加班压力大多了,有那么一刹那,他满脑子都想着放弃,与其受这样的折磨,还不如来个自我了断,至少是一种解脱,但也就是那一刹那,挺过来之后他就像换了一个人,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的一块疤,没什么了不起的。
他的思路忽然变得清晰了起来,目光敏锐的像鹰。
“西面敌军比较薄弱,弟兄们,从西面走。杀——”看小说后续最新章节,请关注微信号:rdww4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