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这位大老爷,不仅写得一手好字,上表的小篆堪称一绝,颜值还颇高,不可谓不是百官之中的颜值担当,尽管现如今已四十几岁,那依然是风采四溢,难掩逼人!挡都挡不住。溢美之辞听得耳朵起茧,拿奖拿得手臂发软。上司倚重那是因为此人可是代表着本地的光辉形象。
上司也并未怪罪他抢了风头,对百姓而言,也是众望所归,这个县老爷的官也只能做到这里了,想升官比升天还难,起因正是得罪了本朝的长公主有莫大的关系,前三甲的进士就这样一路贬到这个蓟县当了一个芝麻小官,皇帝老儿一道圣谕永不提拔,士途就此止步。
魏大老爷还是没有送这个人情给自己的这个兄弟,沉色摇头没得通融,要说这就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货,就是一头犟驴。
就算他是头驴也怕老虎不是?一个村妇模样的女人提着扫帚呼扇呼扇的走了进来,随手自斟了一杯水酒仰面一饮而尽,宋锦橖喜形于色不失时机的陪了一杯,酒下之意是,“大嫂多多帮忙!”
这个略显粗鄙样貌平庸的女人斗大的字不识一个怎么也和县太爷夫人联系不到一块去,可她却是如假包换的魏夫人,方玉奴。用别人的话说这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不过这角色要对调一下罢了。
都说沽州出悍妇,这位当首屈一指。当年可是闹过八宝金殿的主,皇帝老儿都要写一个大大的&039;服&039;字,魏家和方家自幼订亲,婚约凭证俱在。这魏明川一入京很快被如今的长公主昭和相中,先见到他那手生花的妙笔,接着便是睹物伤情,当见到本尊后更是情迷意乱。
几经打听才知此人早有婚配,有些许失落,终还是告诉了自己的母后,皇帝老儿就宣来了魏明川的恩师,礼部尚书司马闳保媒,可被这魏明川回绝了,事态一发不可收拾。
公主好奇和这魏源有婚约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模样?就私下把方玉奴请了过来,见到后是一个其貌不扬的村姑,和心里预期很有落差,大失所望,不曾想接下来的事让她咋舌,这女子和她约站,大雪天在城门口立着,谁撑不住谁放手。
公主意气用事居然答应了,谁都劝阻不了,两人在宫门外对峙,公主有太监们送吃送喝送貂裘加夜壶,可怜的方玉奴粒米未尽挺过了一天一夜,而那位不可一世的昭和公主在天未亮的丑时悻悻然而回。
第二天躺在凤榻的昭和公主对老皇帝松了口,对这软硬不吃的村姑由衷钦佩,由司马闳带着一帮清流劝谏找台阶事情才算罢了,眼不见心不烦,这个骄人的才子一路发配到了这个小小的蓟县。
这个&039;城门立雪&039;的女人虎目圆睁,“你就答应宋兄弟吧,多大点事?”说完还不忘晃了晃手里的扫帚。
宋锦橖眼疾手快,一施礼,“多谢大哥!”
魏源缄口不言。
他暗自叹息自己,要说当初公主招亲他没有一点动心那是胡扯,也是经过一番天人交战的,可就算成了驸马也好不哪去,哪个都是惹不起躲不起,最终把这些归咎给命运两个字。
自从那次立雪她身体就落下了病根,魏明川心里过意不去,这婆娘刚刚把县衙院子打扫一遍,就当她锻炼身体了,拦也拦不住。
身边一个没有四两肉的黑瘦丫鬟回家探亲去了,一个老仆去菜园里施肥去了,为了节省开支就这俩下人供使唤,还是这位夫人千挑万选,按歪瓜裂枣的标准挑来的结果,她看了看比较满意,也比较放心。
方玉奴这才转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陆紫星越看越喜欢,自己要是能生养,孩子也该有这般大了吧?挺对不住老爷的,瞒着魏明川自己私下也准备拖人给魏明川纳房小妾,可是久仰自己的大名无人敢来,也就不了了之。
这下好了,宋锦橖百般促成,方玉奴认下了这个干儿子,陆紫星也始料未及,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方玉奴大喝一声:“摆酒!”
衙差们都忙活去了。
凡是来到蓟县的人没有喝过县太爷酿造的雪酒,就不算到过蓟县。这是一种香醇的米酒已经推广开来,这是采本地翠屏山凹的冬日雪水,本地香米冬笋加以十几道繁琐工艺而酿造的。
不知哪天起被好事之人编排成了一种时尚的象征,就好像不喝这酒就是没文化没品级,更有甚者说此酒有养颜驻春的功效,县太爷就是喝了这酒的缘故。
有人说这酒有故事,名字叫雪酒,肯定和那城门立雪有关,其实他心里清楚那是他的另一段故事,一段柔肠百转的故事,那才是此酒的来历。
大碗大碗的雪酒满了干,干了满,上了撤,撤了又上。
最后少年陆紫星敬完干爹干娘,跳上院墙举杯对天,“皇天在上后土在下,爹娘再造,恩大如天!”
空杯掷地有声。
宾客动容。
初入宋府的陆紫星瞠目结舌,这里可比像破山门似的县衙气派多了,雕梁画柱玉石砌壁,楼亭水榭目不暇接,亭子里有一个白衣玉带的翩翩公子专心致志翻阅一本《礼记》甚是痴迷,以至于有人走来都未曾察觉。
宋锦橖走在前头,吩咐陆紫星熟悉一下环境,他对眼前这位少年公子哥更有兴趣,准确的说是羡慕,给人感觉没能识文断字是他心里天大的缺憾。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身后被人拍了几下,转过身去竟是一个稚嫩的女童,十来岁模样妆束有些特别,头发全部往上扎起正中挽着一个髻用一条璀璨的珍珠饰物束绑,皮肤略显麸黑。
橙色宽松的衣裤有些偏短,小腿外露,脐部有一个饰品镶嵌,说的沽州话甚是生硬,“哥哥,你是谁呀?”
陆紫星摸了摸女童的脑袋,“我叫陆紫星呀!”
“小香,你在和谁说话?”一个二八年华窈窕女子身着筒子长裙从一片盛开的桃树丛中缓缓走来。和女童的口音如出一辙,包括长相妆束都于中土有所区别。
陆紫星微笑着点头。
的少年公子不知啥时候来到这里,并抱起了女童,只是对陆紫星有些冷漠,气氛颇为生涩。
宋锦橖发现掉队的陆紫星后返回,二人并肩而行,似乎没有把他当作下人看待,同时也解开了他心里的疑惑,公子哥是他的独子宋誉,女童是他女儿宋香,那位妇人正是他的夫人素西。
对破衣烂衫的陆紫星客气如斯,下人们好生妒忌,此人定有些特别之处,猜测纷云。
次日商定水路出行去天都,沽州码头运河直通南北,新疏的玉带促进了南北共融和通畅,彰显了新皇文治上的建树。
想当初征用民夫十万余,耗时六年之久竣工,通济山阳渎均已打通,虽不能至货通天下,但也前车罕鉴。
嘈杂声中雇了一条船,一个夯汉招呼的却是细致入微,二人将要乘舟,迎面赶来了气喘吁吁的方玉奴前来送行,“这是干娘赶制的衣裳鞋子都带上,还有这些鸡蛋还热乎呢也带上,到了那边稍个信儿。”
陆紫星心暖如春,强忍着泪竟说不出话来百感交集,一个孤儿首次感受到温情,他不知道这衣服鞋子是干娘熬夜做出来的,细致匀称绝对称得上好针黹,为此那个黑瘦的唤作小袭的丫头,打盹刺破手指,夹带着挨骂换来的成果,这使唤丫头本名叫小翠,大老爷觉得跌份才给改名为小袭。
县令夫人平时倒腾些菜地,盖了间鸡舍,县衙那帮猢狲们没少吃鸡和蛋,偶尔还逗几句荤段子,接着就挨上几扫帚。
宋锦橖觉得这夫妇二人实属不易,把自己晾着敢情都没真心送自己,他对老哥临别赠言别来送行,还真是实诚守信愣是没来,同时也对自己的矫情苦笑了一番。
挥手的身影逐渐模糊,拂面的春风散发着水土气息,倍增惬意,撩拨着伤怀,似乎让人忘却了此行的境况和未知的凶险。
脑海里浮现出彬州那个手持扫帚威风八面&039;城门立雪&039;的女英豪。
县衙有个方玉奴,邪魅污秽莫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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