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到瘫痪……那该是有多严重?
“不好意思, 我出去接个电话。”
杨桢实在是有点担心, 说完根本没管周驰的反应, 点开通话就去了秦如许的阳台。
周驰正在激动亢奋地杀boss, 连眼角的余光都没给他一个。
而权微那边, 这时正忙着阻止孙少宁过来同床共枕,手指在屏幕上蓄势待发, 因此杨桢的电话一来,第一时间就被他接了。
“是我,”杨桢叹了口气, “你感觉怎么样?屋里现在有人照顾你吗?”
权微平平地躺着尸,男子汉痛也不吭声, 语气听起来跟平常没什么不同:“感觉还行,人刚走, 你忙你的,不用管。”
那就是没有,杨桢直觉就很孤苦伶仃:“那就你一个能行吗?”
比如人有三急中的前两急忽然来袭, 那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杨桢关心则乱,一下将周驰抛到了脑后, 反正不抛那小子也没什么买房的诚意, 这一刻杨桢心里真是这么打算的:“不然你叫人回来坐会儿,我这就回去了。”
能在困难时分第一个赶来的都是亲生的兄弟,本来有个孙少宁就不错了, 现在因缘际会又多了个杨桢, 权微动容地笑了笑, 没个正形地说:“行,你回来吧,最好把从明天往后一星期的假都请了,待在家里给我端……茶倒水,然后底薪被扣个精光,喝一个月的西北风。”
他本来想说的是端屎端尿,话到嘴边觉得有点恶心人,杨桢毕竟不是孙少宁,跟他有着相互荼毒到免疫的交情,权微忍了半秒瞬间给改了。
杨桢被他的“得寸进尺”点醒,一面放了心,想起权微不像他,在这里有家人有朋友,第一个要依靠的怎么也排不到自己身上,另一面理智回到线上,就觉得自己未免有点太在意这人了。
如果这是喜欢,姑且撇开道德伦常,单说身家和条件,别说一事无成,他连安居乐业都还差一大截,在肃清债务之前他什么不该想。
但理智要是时刻都管得牢情绪,那他早该看破红尘了。
不过这些纷至沓来的念头,霎时还是在杨桢小有躁动的心上泼了盆冷水,他难免有点低落低落,一边又被权微披露的冰冷现实给气笑了,只好苦笑道:“那还真是回不起了,你先休息,我也不问了,这边结束了我就回去,有事电话联系。”
权微是个很不容易断茬的人,首尾呼应地说:“行,那外卖的事你自己想办法解决。”
杨桢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个,心口有些发暖,“好”了一声,挂掉电话转身回了屋里。
周驰还在打本,杨桢觉得这人今天的目的可能也就是换个地方玩游戏了,客户爸爸要陪好,但是身体也要顾好,他犹豫了片刻,用手机点了份沙县的瓦罐汤双人套餐。
下完单之后,他才马后炮地去问周驰:“周先生,我看你一时半会儿也看不完,就点了个宵夜,咱吃完再慢慢看。”
周驰今天第三次被ot,正好气得不想打了,干脆一门心思来难为杨桢,他将手机往旁边一扔,心里还挺门儿清地说:“不需要,我不饿,还可以看个一天半夜的,别破费,退了吧。”
杨桢胡说八道:“选的特价促销,退不了。”
周驰独断地说:“那就扔了,我妈从小就教我,不能吃陌生人的东西。”
杨桢本来也没打算他会吃,点双人套餐也就是个好看的幌子:“那我爸也教过我不能随便浪费粮食,宵夜你别管了,我会处理的。”
“草!”周驰气得直笑,“明明是自己想吃,还非说是给我点的,要脸不?”
杨桢一团和气地说:“要是要脸的结果是得胃病,那就不要了。”
周驰:“……”
不过他也不能真把杨桢饿出胃病,横眉冷对地“哼”了一声,拿起手机迁怒游戏里的队友,不是嫌奶胸小,就是嫌坦克脆皮。
杨桢看他对着手机咆哮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年轻人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不可理喻。
等周驰不说话了,他才开口说:“周先生,你歇好了没有?现在开始看房子吗?”
周驰玩游戏感觉岁月如梭,一看手机才发现已经8点多了,又是晃又是坐的已经来了2小时,难为杨桢忍到现在才开始有意见,他自己差不多该回去了,但周驰就是想跟杨桢对着干。
他吊梢着眼睛说:“急什么急!催什么催!你们中介不是最有耐心的吗?为了让我买那个精装,连续给我打了仨月电话,比我跟我爹伸手要钱还勤快,现在态度这么差,是不是因为这二手房子赚不了几毛钱?”
一天之内被两个认识的人恶意揣度,杨桢冤枉地叹了口气,碍于这是服务业的日常,也没让这些话往心里去。
“你误会了,我不急,也没催,以前的事我是真的忘了,我手机里有病历照片,不信可以给你看,你要是没法信我,我可以让店长换个顾问给你。但我今天对你的态度没问题,而且这二手房子要是成交了,佣金对我来说也是挺大一笔钱的。我问你看不看房子,一是时间确实不早了,既影响你休息,我回去也没地铁了,二是我家里有个行动不便的人……”
杨桢顿了一下,对周驰笑了笑说:“没人照看,我不太放心。”
周驰被骗过还不长记性,懵逼地说:“真的假的你?”
“我倒希望是假的,”杨桢翻出短信记录,把权微说瘫了那句放在屏幕中间给他看。
周驰一帆风顺地活到现在,家里又娇惯,看着横其实有点单纯,一见短信气势就萎了三分,而且杨桢表现得情真意切,他心里有一点点过意不去,就反咬一口地嘀咕地:“那你不早说,不是要看房子吗?你倒是带我看啊。”
杨桢错愕地看了他一眼,求之不得地站了起来,开始给他做官方的介绍:“这是客厅,采光好、方正、也很宽敞,面……”
周驰是奉命来拍照的,不耐烦听他介绍,挥了挥手说:“我自己看,你别在我旁边一劲儿叨叨,你去把屋里的灯全打开,我要拍照,还有你就跟我说下房东最少能出到多少,就行了。”
他根本没个买房的样子,杨桢一边去开灯,一边疑惑地说:“你是想自持?做投资?还是帮别人在看房子?”
“帮我爸看,他不是你老客……算了你肯定也说忘了,杨桢你来,”周驰蹲在地上照地板接缝,嫌灯不够亮,指挥道,“用手机给我打个光。”
然后杨桢就拿着手机当手电,临时成了他的专用打光师,满屋子地找接缝、照整体。
周驰平时粗心大意,但对于周艾国的任务不敢大意,细致地拍了有半小时,刚好收工杨桢的外卖就来了。然后他一看是沙县,登时就对杨桢翻了个大白眼,一脸嫌弃地说:“我天,你请的这夜宵也太磕碜了。”
杨桢淡定地笑着说:“什么样的经济水平就请什么样的客,这样才能够可持续发展。”
周驰敬谢不敏地抽了抽眼角:“我看完了,你是要在这儿吃,还是直接跟我一道儿下去?”
杨桢想早点看到权微的情况,提着餐盒就走:“我送你。”
两人下了楼,周驰爬上suv,谈着身体从车里往外喊:“你往哪个方向走,往东我就带你一段。”
周驰今天后半段的和气表现已经严重超过了杨桢的预期,他挥了挥手,笑着说:“谢谢,我往西走,这房子稍后有任何疑问,你都可以随时来问我,多的话我就不说了。对了,我有个朋友也是神州的玩家,玩的还不错,有机会介绍你们加好友。”
高手才敢自夸还不错,热爱到处抱大腿的周驰下意识问道:“他id是啥?”
方思远的账号有一大把,杨桢报菜单一样说:“他号挺多的,雪满刀、一页纸、素叶绿、闭口禅、花瓶插草……”
雪满刀在神州界面里是一个大名鼎鼎的id,周驰大吃一惊,眼底差点没炸出一排小星星:雪神带我飞!!!
——
收线之后,权微继续跟孙少宁扯淡。
聊天已经被雪姨敲门的表情包给叠满了,权微看了下未读消息17条,全是这个表情包,他无语地输入道:今天还有几小时就过完了,还不够来回跑的,你明天白天再过来。
权微刚说他扭腰那会儿,孙少宁以为他在鬼扯,还问过他作为一个肩不扛手不提的单身狗,哪来的机会能扭到腰?
然后权微给他发了张在床上躺尸的照片,孙少宁这才眼见为实地吓了一跳,发了条“我马上过来”的语音就换衣服去了,结果换好了回来权微也没理他。
孙少宁打电话过去发现对面在通话中,误以为撒娇宝在跟他爹妈诉苦,于是就在屋里坐等。这会儿看见权微的回复,立刻打了行字:跑屁,我住你那儿不就完了吗?
权微:次卧租出去了,你来了只能跟我睡一屋里。
孙少宁将这事给忘了,他连吃的都要单独弄的小冰箱,跟权微一起睡才有鬼,孙少宁知道自己今天是过不去了,但为了表现出他对权微的深厚感情,他还是锲而不舍地出了个馊主意。
你跟你室友你是处得还挺和谐嘛,你俩睡一屋,我睡一屋不就完了?
权微不知道gay是不是都这么不见外:那是我室友,不是炮.友,没你这么熟,别胡扯。
孙少宁倒打一耙:睡一块就炮.友了?不是纯洁的兄弟情吗?小脸同志,我发现你这个思想有点危险。
权微对于该基友一天到晚、有意无意想把他往歪路上带的调戏早就无感了:滚,就这样吧,你今天别过来了,老老实实11点之前就睡吧。
孙少宁发来一个ok,干脆利落地下了线。
手机举得手软,腰部还一阵阵地泛起剧痛,醒着、躺着还动不了,权微闭着眼睛养神,没多会儿就睡了过去。
杨桢的手脚平时就轻,他开门进来的时候主卧的人根本没反应,也许是为了方便叫人,这个晚上房门没关,杨桢走了几步,看见权微规矩地躺在床上,搁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贴着纱布,比起扭,更像是摔过。
杨桢心口忽然就像被细针蛰了一下似的,不疼,但是有点凉。
大灾化小、小灾化了,杨桢在门口念了两遍,几乎没有声音地敲了敲门,掩耳盗铃地进去了。
他没想干什么,就想看看,看权微伤得重不重?睡得安不安稳?
权微是被吓醒的。
他平时的睡眠比较深,但危机意识也重,以前初中他初中住学校宿舍,小偷进他们寝室偷东西,才在他下铺的床头蹲下来,权微就察觉到有东西靠近地醒了过来。
这次情况的情况大同小异。
权微觉得床边好像有人,出于直觉他眼睛都没睁随手那么一抓,一截温热的、略微有点硬的实物就被他抓在了手里,他心脏猛地一缩,瞬间睁开了眼睛。
在他戒备地问出“谁”之前,权微先看见了杨桢的脸,就在他自己脸的正上方,距离也就一尺的样子。
这姿势和距离实在是不怎么纯洁,而且光线也不是特别光明。
之前权微为了睡觉,屋里只留了床尾那边的一排小顶灯,投过来的漫反射微弱到只够上厕所用,杨桢又是头朝下,面部的光影晦暗不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居心叵测、不怀好意这一类词。
这会儿权微的眼神虽然看着清明,但神智还有点稀里糊涂,他本能地捕捉到了一种像是暧昧的气息,于是张嘴就是一句质问:“你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