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天庭的骠骑大将军金吾,策马来到大石桥,明朗朗的月光照得岩石桥面发出惨白的亮光,河水流过三孔天然桥洞后,平滑得如同一匹展开的黑幽幽的缎子。
金吾静静地坐在马上,脸颊上说不出是烫是凉,两道泛着月光的泪水淌了下来。金吾领兵增援西风瘦马垒,全军断水又遭遇埋伏,投降魔王并不是他自己贪生怕死,他是想保全手下数十万将士的性命所作的权宜之计。身败名裂丝毫影响不了金吾的心情,看着地上横七竖八躺满的尸体,年过半百的金吾一时感触颇多。
年轻时天天盼着能打仗,年纪越大就越想着战争能早一日结束。胜负真的就那么重要吗?金吾觉得自己就像大绞肉机上一个轴子,不管你愿意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无数人被吞噬进来,被绞成人肉糜,见惯战场惨象的金吾一阵恶心。
见养子金锁正在督促手下开始构筑新的防御工事,金吾吩咐道:“金锁,收拢队伍,全部退守一号井。”
“父亲?——”金锁实在有些想不通,好不容易抢回来的前沿阵地,怎么就随便放弃了呢?
“你看看河水,雨季已经过去二个多月,枯水期这条河就变成了一道小水沟,天庭军可以在任何一截河道发起冲击,我们这点人守不住的,退吧!越快越好!”
“是,父亲!”
就在金吾大军退守半个时辰后,唐林昆和赵云的五十万大部队陆续抵达了大石桥。他们之所以耽误几个时辰,错过和大牦牛约定的时间,是因为从阳西废垒到莫愁河这段距离,也已经被施了魔术。
大牦牛和莫豹他们领着一千多丢盔弃甲,没了战马的残兵败将沮丧地坐在矮墙上,见唐林昆骑着“白牺归山”过桥来,全都跪在地上……
面如秋霜的赵云见几万人只剩这么点,恼怒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赵云在知晓自己的精锐骑枪营被金吾军俘虏了有二万多人的时候,来不及发泄怒火,点了十万猎骑兵亲自领头朝一号井方向奋力追击。奇耻大辱啊!曾几何时赵云带的兵吃过这么大的亏。
在离一号水井还有二十多里路程的大花坡,终于追上了带着长长一串俘虏行动迟缓的金吾大军。赵云的追兵甚至没有鸣号,立刻发动了进攻,十万骑分成两拨,如同两股洪流,一下截住了金吾的后军。双方一场混战,赵云拦下了二万多被俘虏士兵后,见达到了目的,立刻鸣金收兵。金吾也没有进行反击,带着建制完整的骑兵顺利退到了一号井临时修建的堡垒当中。
赵云的大帐就设在了大花坡上,百万大军安顿下来,已经到了下半夜。
“你们根本就是一群鸟兵,一捅就掉,一踩就烂……”赵云臭骂一通跪在帐前的几百名军官后,马上颁布了对这些败将的处理决定:“除了莫豹他们几个护卫,所有大小军官一律免职,都给我从小兵干起。取消所部番号,被俘虏过的士兵全部拆开并入其他各营。”
“大牦牛!滚,都给我滚!你的事没完,等战事一了我再找你算账,你长能耐了,自己人脑袋都砍。”赵云狠狠一脚踢在大牦牛的屁股上。
“士可杀不可辱,他侮辱我老婆——!就该死一百回。”大牦牛脖子一挺,回了一句。
“你娘的,你打了败仗还敢嘴硬。”赵云一掌打在大牦牛的后脑勺上。
“我没败在黑骑兵的手上,你来的时候,大石桥还在我的手上。”大牦牛砍了一天头颅,脑子可能有点缺氧了,说话越来越冲,“当不当先锋官,我不稀罕,但说我被黑骑兵打败了,我不服。”
“娘的,就凭你砍了我的一名千夫长,依照天条我就可以砍了你的脑袋。”赵云嗖地拔出佩剑架在大牦牛的脖子上。
“你砍,你不砍你就是……狐假虎威。”大牦牛突然意识到这是和赵副将在说话,他硬是把“杂种”两字吞回了肚子里,整了句成语,把大脸憋得紫里透红。
“骂呀,你怎么不骂了?你不骂你就是后娘养的。”
赵云突然觉得自己经过这么一通发泄,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娘的,这大牦牛也太不识好歹了,自己本意是想饶了他这一回,他还认死理了。
“我确实是后娘养的,你怎么知道的?”大牦牛傻乎乎地笑了起来,他觉得自己这样很好地化解了刚才不敢继续往下骂的尴尬。
“大牦牛,我服了你了,赵副将跟你说前门楼子,你乱答一通胯骨肘子,滚,滚吧!”
唐林昆怕赵云一怒之下,会真要了大牦牛的性命,这次打了败仗,实在是自己没有协调好。唐林昆赶紧拦住赵云,把大牦牛喝退了。
第二天,赵云并没有下令立即进攻一号井,一大早他领着五百亲兵来到一号井前。
晨雾收起,赵云在看到一号井堡垒全貌后,他的脑子迅速冷静了许多。
金吾构建的防御工事建在至少有十多丈高的一块大坡地上,坡地四周被刀削斧劈修得趣÷阁直,进垒只有一条人工开凿的路,要是金吾部箭矢充足的话,自己要想冲上去简直比登天还难,要是食物和水充足,守个一年半载根本就不是个事。
赵云觉得这一号井实在有点突兀,就像在平坦的地势中突然长出来似的。还有一点也很奇怪,在这么高的山坡上,一号井里还有水吗?
“那后面叫什么山?”赵云马鞭指着一号井垒后面的小山峰。
“回赵副将,从一号井开始,往西一万多里这条隆起地带,都叫地龙山。依仗山势一共修建了一百多个大大小小军事堡垒。大多数是临时性的,因为只有十八口水井里的水是可以饮用的。所以这一万多里地龙山,只有十八个垒有长驻军。这一号井我上次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最多只能驻扎五、六个营,不知道怎么地势突然抬高了这么多……”
一位随身趣÷阁贴式指着地龙山做了详尽的解释,“这一号水井是小垒,地龙山的第十八号水井垒最大,它在我们的西风瘦马垒的垒中。金乌就是在攻到三号水井的时候兵败投降的……”
赵云竖起手掌,阻止趣÷阁贴式继续往下说,金吾怎么投降的他一点都没兴趣。
“娘的,你挨个攻它这些垒吧,大大小小一百来个堡垒,那得消耗多少军队?你不管它吧,垒里驻扎的军队后面时不时来一下,也够我们受的。”赵云背脊一阵发凉。
“要是能把垒内的骑兵引出来的话,那就好办了。”赵云自言自语。
过了半响,赵云突然问道:“这一号井到二号井有多远。”
“二号水井离这有五百二十里……”趣÷阁贴式准确地回答道。
“走,我们回营。”赵云拨转马头回到了大花坡。
……
“赵副将,你回来了。”
赵云回到大帐,还没适应大帐内的昏暗,他惊奇地发现自己的简易案几边有一人正在吃东西。
“我是唐林昆,怎么不认识了?”
“哎哟!是唐大将军。”赵云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唐大将军怎么过河到这么前面来了。”
赵云刚才在路上还想过河和唐林昆商量一下,由谁领兵出击二号水井,唐林昆此刻来了,正好可以把自己围垒打援的作战计划确定下来。
“赵副将,先吃点东西吧。”唐林昆使劲咽下一块馕,喝了一口牛奶。
“该死,你怎么吃这么粗陋的东西呢?我叫他们拿肉……”赵云脱掉铠甲,就要喊人。
“是我吩咐不要上肉的,我喜欢吃这个,馕比较香。怎么样一号井易守难攻吧?”唐林昆见到过“烤人肉”,现在只要一提起肉心里就不舒服。
“岂止难攻?是根本就不能进攻。你要不要去察看一番?”赵云拿起一块馕,想吃又放下,“给我上牛肉——!”
“赵副将,不用了,你看看是不是像这张图画的模样?”唐林昆拿起案几上一卷桑皮纸,展开了放在赵云的面前。
“一号水井垒全景……你那弄来的?画得还真像。”
“中军带了一套天庭的全景图,不知道出于谁之手,看模样有几百年了,我叫趣÷阁贴式们抽出了几套,你看,我给你带来了。”唐林昆指了指大帐的一个角落,一个硕大的樟木箱子静静地放在一边。
天庭早几百年就知道有今天一战吗?连地图都准备好了,看那些工事明明就是刚刚修建的……
赵云来不及细细琢磨,“唐大将军,你已经有计划了吗?”
“赵副将,打仗我是个门外汉,我想先听听你的?”
“直接进攻肯定不行,损失太大,而且还不一定能攻的下来,我想能否围攻离这五百来里的二号水井,等一号井守军出来袭击我们背后的时候,我们再围而歼之。”
唐林昆笑了,赵云的本能反应和莫豹他们一群人深思熟虑想出来的计策如同一辙。
“行,这办法好。”
唐林昆看着赵云风卷残云把五、六斤牛肉吃了个精光,倒了一碗牛奶推在他的面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