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鼻头一酸,钟意踮起脚尖,伸出双臂轻轻环抱住陆俞川,头抵在他肩上,轻声说:“哥,欢迎你回来。”
陆俞川不太适应突如其来的煽情,身体僵了一秒钟,片刻间恢复正常,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了抚钟意披散在身后的秀发,嘴角上扬,从鼻音里发出一个单音节:“嗯。”
钟意瘪了瘪嘴,还想在说几句煽情点的话,组织了半天语言,才发现自己词语匮乏到根本说不出煽情的话语。
“我知道我魅力无限,可你也犯不着抱着不撒手吧。”陆俞川轻轻叹息一声,眼神无奈地看着钟意近在咫尺的脸,心里不断惋惜,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脑袋就不灵光了呢。
钟意脸颊微微发红,抽回手臂,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和他的距离,好不容易升起的感动气氛被他一句话给破坏掉,她恨铁不成钢地看了陆俞川一眼,这人怎么就那么不懂情调呢。
“咳,我只是看看你瘦了没。”钟意干咳一声,目光不自然地飘向别处,明显相处模式还是不自然,有些生疏。
陆俞川煞有其事地“哦”了一声,尾音上挑,带着戏谑的口吻道:“难道不是太想念我了?编的理由至少也有点可信度,这么蹩脚,亏你想的出来。”
“……”自恋狂!想你个大头鬼,最好现在就滚回乡下去!
好吧,谁说相处模式不自然,一两句话就能让她气到抓狂,恨不得把对方打残才解气,这才是他们兄妹的正常相处模式。
“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钟意深吸一口气,将浮上心头的怒火暗压下去,并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跟智障陆俞川一般见识,要大度!
“小爷要吃肉!”陆俞川提起脚边的军旅包,居高临下地睨了眼钟意,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低声道:“部队里条件艰辛又辛苦这是真的,野外训练有时候一连几天吃不上正常的饭,饿了就啃馒头,硬邦邦的那种。”
“你这是在博同情吗?”钟意眨了眨眼,问。
陆俞川愣了几秒钟,反应过来,打着哈哈干笑两声,生怕她改变主意似的,拉起她就往马路边走,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XX路。”钟意抬手捋了捋被陆俞川弄乱的头发,透过后视镜瞟了司机一眼,报出目的地后身体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陆俞川很有人性化地没制造出噪音打扰她休息,司机大叔透过后视镜瞄了眼望着车窗外游神的陆俞川,乐呵一声,问道:“小伙子是第一次来本城?”
闻言,陆俞川收回放在车窗外的视线,转向驾驶位上的司机大叔身上,抿嘴笑了笑:“不是。小时候生活过,以前偶尔来看看奶奶,这一晃半年没回来过,变化可真快。”
“可不呢,这一片以前都是老房子,自从拆了后重建了什么“时代广场”,不过还没完工,后面还都是废墟一片。”司机大叔颇为感慨地叹息一声,“什么都没了,就只剩下回忆了。”
陆俞川扭过头看向窗外,车速放慢了下来,飞驰而过的景色也慢慢地呈现慢放状态,像老旧的电影,每一帧的画面都充斥着无限的回忆,如潮水般向他涌来。
“嗯,一切都变得陌生了。”陆俞川声音很轻,似是被司机大叔的感慨给触动了,脑中募地冒出一个想法,再把曾经生活的地方走上一遍。
车子到达目的地,车引擎刚熄灭,钟意适时地睁开眼,望了眼车窗外映照着的喧嚣马路,付完钱,下了车。
陆俞川环顾了一下四周,瞥了眼马路对面的豪华高端酒楼——荷香居,眯了眯眼,揶揄道:“我去,这么高档的地方,你确定是咱俩能消费起的。”
钟意吸了吸冻得通红的鼻子,朝马路对面的荷香居抬了抬下巴,道:“今天下午来了两拨亲戚探望姥姥,都是不大来往走动的,舅妈提前在那里订了位置,现在应该在吃着呢,你要上去吗?还是说……”
陆俞川随着她的视线看向身后普普通通的餐馆,脚尖一转,边推开餐馆玻璃门边说:“说好了吃肉,可别点菜的时候全点素的。”
钟意弯唇笑着,抬步跟上他,走进餐馆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立即就有服务员拿着菜单走过来,招呼他们。
“两位,这是菜单,请问需要点什么?”服务员小姐露出一贯的职业笑容,声音柔和地说道。
陆俞川翻开菜单,随意地来回扫了一眼,而后一脸郁闷地放下菜单,看向钟意道:“突然发现中餐不合胃口,我突然想吃西餐了。”
“矫情!”钟意慢慢悠悠地将视线从毫无特色的菜单上挪开,移到陆俞川那张英气十足的脸庞上,白了他一眼,合上菜单交给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的服务员手中,淡淡道:“对面可就等着你露脸现个身呢,其中不缺乏七大姑八大姨热情盼望。”
陆俞川喝水的手一顿,差点被呛到,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要是真去了对面,同等于入了豺狼虎穴,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好不容易从难熬的部队里刚回来,还没放松一下,怎能在跳进另一个深坑。
他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地放下水杯,翻开刚刚合上的菜单,随意点了几个菜,露出绅士般的微笑看向一旁的服务员,微点了一下头:“就这些,谢谢。”
服务员小姐脸颊顿时微红,羞赧地低下头,被他的笑容弄得一阵心神荡漾起来,连他刚刚批判菜色毫无特点,影响他食欲这没有礼貌的说辞,都被抛之脑后,仿佛踩在棉花上,飘飘然然的。
“你这样,舅妈知道吗。”钟意望着服务员小姐离开的背影,端起水杯呷了一口茶,一脸无奈。
陆俞川双臂抱胸,好以整暇地望着对面喝茶的钟意,挑了挑眉:“我突然发现你对我意见很大啊。谁又惹你了?气都往我身上撒。”
“啊……?”钟意喝水的动作呆滞了几秒钟,隔着眼睛下方的水杯视线半看向坐在对面,正饶有兴味地看着她的陆俞川,大脑像是罢了工的机器,一时没做出任何反应来。
“两位请慢用。”服务员推着小餐车停在餐桌前,将陆俞川点的菜一一摆上来,临走时还用眼角余光暧昧地扫了陆俞川一眼,嘴角掩着小娇羞地笑意,推着小餐车离开。
陆俞川原本想说惹她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安树,好在菜上的及时,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谁都预料不到那个在她心中占着重要位置的人,在这种情况下被提起,会不会给她带来困扰,又或者额外增加了她的心理负担。
最终,他将所有猜测掩藏在含着笑意的双眸里,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鱿鱼片,放进钟意面前的餐盘内:“你是不是该给我汇报一下接下来的行程,嗯?”
钟意微低敛下眼帘,盯着餐盘内的鱿鱼片看了数秒,最终在肚子发出一阵不满的抗议声中,拿起筷子夹起鱿鱼片,放进嘴里咀嚼了几下咽下。
连味道都没品尝出。
“那帮亲戚你总是要见的,既然都知道你回来了,不去打个招呼就是丢了你们陆家的脸面,外人怎么评价我不清楚,反正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都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如果不是姥姥生病住院了,舅舅回来探病,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和她们有所交集。”钟意放下筷子,烦闷地皱了皱眉头,意识到自己把个人情绪带进来,敛了神色,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继续吃着餐盘里菜。
陆俞川边夹着菜放进她餐盘里,边说道:“你最近是不是商业剧看多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跟什么。。”
钟意十分享用地吃着陆俞川给她夹的菜,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地说:“亲眼目睹过市医院院长一脸谄媚地亲自陪同舅舅探望姥姥,身后还跟着一众医生,所以啊,我早就看穿了所谓的人心。”顿了顿又道:“舅舅也是今天刚到,助理都没跟来,穿着行事都很低调,你说医院的院长又是怎么知道的?”
“那个院长肯定是长了狗鼻子,闻到了党员的气味。”陆俞川微抬眼扫了钟意一眼,看她那一脸看破红尘的样子,轻哼一声道:“区区一个院长献媚就让你看透了所谓“人心”,那要在加上一个市长,你是不是得遁入空门了。”
“……”钟意着实不知道该怎么接下这个话茬,索性低头专心致志挑鱼刺,这个不宜在餐桌上提起的话题也自然而然地终结了。
吃完饭,钟意一看时间还早,也不着急去对面的荷香居露露脸,认识认识一众亲戚。舅舅他们吃顿饭至少得吃两个小时左右,他们吃一顿晚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余下时间还长,钟意也不好意思在餐馆里干坐着消磨时间,问了服务员这条街上有没有一些可以打发时间的地方,服务员想了一会,抱歉地冲她笑了笑,摇摇头。
“我到知道一个地方,只是不知道店还开不开了。”陆俞川带着钟意来到了这条街上一家极其隐秘不易发现的老旧游戏厅,两人在店门口驻足了一会,看着门口两边摆放着的打地鼠游戏机,上面积着厚厚的一层灰尘,很显然是没有人碰过。
浅灰色卷闸门帘紧紧拉上,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透着沧桑和孤寂。
“要不我们去书店坐一会?”钟意一扭头,直接看到了马路对面开着的一家书店,名字她没注意,倒被落地窗前巨大的书架上摆放着的各种书籍吸引了视线。
“似乎是的挺不错的选择。”陆俞川点点头,难得意见和她达成共识,没有发生争吵。
比起这里的肮脏无从下脚的环境,他更愿意选择那里舒适干净的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