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一直以来,对于柏鉴此人,苏澈既有信任,也有戒备。
毕竟,柏鉴明知自己将来会被封为三界首领八部三百六十五清福正神,但他仍然选择放弃锦绣前程,义无反顾地投靠了苏澈,在苏澈看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倘若不是经过系统的确认,苏澈绝不可能下定决心与柏鉴签订血契。
更何况,苏澈身上隐藏着太多的秘密,如果把柏鉴留在身边,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让柏鉴知道他并非真正的姬发,岂非多了份危险。
所以,一番思量之下,让柏鉴夺舍周纪,作为卧底,留在朝歌,将来策反黄飞虎,乃是上上之策。
“柏总兵,黄飞虎乃是殷商安邦之基石,若是能将他劝归西歧,大有裨益,亦是大功一件,必然功德无量!”
虽然柏鉴信誓旦旦,可苏澈依旧对他不太放心。
“公子赐我三千功德,以夺舍重生,柏鉴心中感激不尽,又怎会贪功呢!”
游魂千载,无以所依,虽然超脱苦海,但因其只是魂灵之体,行动起来,多少有点不便。
而如今,柏鉴借苏澈三千功德,夺了周纪的躯壳,重获新生,内心自然激动不已。
苏澈微微一笑,正要说话,突然听见有人大声喊道:“周将军!”
两人循声望了过去,但见三五名将士急匆匆地纵马而至。
原来,黄飞虎离开朝歌之时,深谙周纪的性格,唯恐他喝酒误事,于是命府上一客卿作为监军。
那监军在校场久候而不见周纪前来看操,一问之下,这才知道,周纪出城时无意遇见了西岐公子姬发,姬发公子拉着他喝酒去了。
监军闻言,神色微变,想到黄飞虎的嘱咐,担心周纪喝了酒后,冒出什么动静,慌忙带人赶了过来。
“周将军,你忘了武成王临走时的吩咐么?怎的还敢饮酒,耽误军事?”
那监军满面怒容,手上握着马鞭,似有不悦之意。
甫一听到有人在喊周纪,苏澈心头咯噔一声,暗叫糟糕。
虽然他知道一些有关周纪的信息,但仅限于封神演义,而且封神演义里面对周纪的描述也颇为有限,是何来历,有何出身,俱为不详。
更重要的是,除了黄飞虎以及黄明等人以外,周纪身边共事之人,苏澈一个都不认识。
就拿眼前这名监军来说,姓甚名谁,与周纪是什么关系,他一概不知。
卧槽,这么快就要穿帮了?!
苏澈空有一身影帝般的演技,以及那修炼到臻至化境的忽悠大法,此时却也感到无处使劲。
谁知,柏鉴竟然不慌不忙,淡淡地说了一句:“飞监军!”
“……”
苏澈闻言,不禁楞了一下。
柏鉴怎么知道这人姓飞?
“公子勿疑,周纪魂魄此时聚于百灵幡下,我自有办法与他沟通!”
柏鉴似乎看出了苏澈的心思,低声说道。
苏澈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那监军全名叫做飞廉,生于牧野,颇有几分才名。
黄飞虎闻其贤,往而求之,以为上卿,平时赖之出谋划策,颇为倚重。
上次来朝歌的时候,在黄飞虎府上,苏澈没有见到飞廉,但出于礼貌,于是一抱拳,便欲寒暄几句。
岂料,飞廉只是淡淡地瞥了苏澈一眼,鼻中冷冷地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理睬,神态十分傲慢。
我勒个擦,这是什么态度?!
苏澈心中微愠。
自他穿越到了这个世界,除了姬鲜、殷克明那几个自己找死的家伙,所到之处,无不敬仰。
没想到,今天竟被一个小小的监军给无视了。
只听飞廉冷冷地道:“周将军,时候已经不早,校场三万将军,正等着你去操练,你却在此与人饮酒,难道忘记武成王临行前的吩咐了么?”
飞廉声言俱厉,当着苏澈的面,数落着“周纪”的过错。
“武成王的吩咐,末将当然没有忘记!”柏鉴道,“只不过,前往校场的路上,正巧遇见姬发公子,于是喝了两盅,不碍……”
柏鉴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飞廉的喝声打断。
“什么姬发公子?”飞廉瞪眼怒喝,“你我俱是武成王府家臣,只识武成王之令!区区一个姬发公子,就能让你违抗武成王军令了么!”
虽然飞廉说得很道理,但在苏澈听来,却尤为刺耳。
第一次来朝歌,众人之所以敬重苏澈,只因他是西伯侯姬昌次子,代父赎罪,孝心可嘉。
至于能够救回姬昌,在外界看来,其中功劳,大多都要归于比干和黄飞虎等大臣的内外周旋,与苏澈没有多大的关系。
然而,自从苏澈大破犬戎之后,消息传至朝歌,声名由是大振。
飞廉不可能没有听过公子姬发的大名,但他见了苏澈,不仅没有巴结,反而出言不逊,充满了嘲讽之意。
目光平静地看着飞廉,苏澈在心里暗自竖了竖大拇指。
——你带种!
不仅是苏澈,就连柏鉴听了飞廉这番话,眸底也是掠过一缕寒光。
柏鉴摄取了周纪的记忆,知道飞廉恃才傲物,更是仗着黄飞虎的宠信,极其看不惯他们这些武将。
然而,没想到的是,飞廉平时狂妄惯了,如今竟敢出言得罪苏澈。
柏鉴双拳紧攥,浑身散发出一股寒冽如朔风般的气势,瞪视飞廉。
“区区一个姬发公子?!”
柏鉴冷冷地道。
飞廉不禁打了个寒颤,横握马鞭,退后半步,惊恐地看着柏鉴,颤声道:“周、周纪,你想做什么?”
“周将军!”
苏澈突然哈哈大笑,轻轻地拍了一下柏鉴的肩膀。
“公子有何吩咐?”
柏鉴这才敛起了即将爆发的气势,躬身拱手。
“武成王回来之后,你帮我向他道个歉!”
苏澈笑道。
“道歉?”
不等柏鉴回过神来,眼前人影闪掠,苏澈猛然飞起一脚,狠狠地踹向飞廉的胸口。
听得“哎哟”惨叫,飞廉如断了线的风筝,身体顿时倒飞出去,摔落在地,口中鲜血立即喷溅而出。
随行将士,无不变了脸色。
正要上前搀扶,柏鉴沉声喝道:“谁敢扶他试试?”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站在原地,以悲哀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飞廉,不敢挪动半步。
“周将军,等武成王回来,你代我跟他道个歉,就说飞监军与我切磋武艺,我不小心将他打成重伤,因此奉上珍珠一颗,以做补偿!”苏澈一本正经地道,“不过,请武成王放心,我没事,只是震疼了右腿而已!”
我没事,只是震疼了右腿而已?!
在场的几名将士看向在地上奄奄一息的飞廉,心中的悲哀之意愈加浓烈了几分。
武成王与苏澈的关系,放眼整个朝歌城,几乎是妇孺皆知。
想当初,苏澈前来朝歌代父赎罪,黄飞虎不辞辛劳,四处奔波,后来苏澈“说服”苏妲己,更是让黄飞虎大为惊叹,佩服得五体投地,逢人便夸赞苏澈不仅人长得帅,而且博古通今,智勇双全。
以黄飞虎对苏澈的爱惜,倘若听说飞廉与苏澈切磋,还震疼了苏澈的右腿,更不知飞廉如何结局。
听了苏澈这番话,柏鉴也是莞尔一笑,大声道:“公子放心,末将必定如实禀告武成王!”
苏澈点了点头,道:“周将军,军务要紧,我便不再叨扰!他日若是有缘,再与将军把酒言欢!”
“一定!”
柏鉴抱拳,深深作揖。
两人眼神相交,其中含义,顿时心领神会。
苏澈又走到飞廉的身前,冲着飞廉突然咧嘴一笑。
看着苏澈露出的两排洁白牙齿,飞廉心里寒气直冒,身子不由得蜷缩了一下。
“飞监军,姬发自平灵国归来,走的是水路,途经朝歌,原想拜谒大王,岂知福浅缘薄,大王已往泰岳封禅……”苏澈似乎颇为遗憾地道,“如今随从还在河边等候,故此别过,以后再会!”
眼见苏澈并无继续为难之意,飞廉如释重负,语气虚弱地道:“公、公子一路顺风!”
“好!”
苏澈笑道。
言讫,苏澈头也不回地走上了通往黄河边上的官道。
望着苏澈渐行渐远的背影,柏鉴这才命人将飞廉抬进城中医馆,然后大步流星地前往城南校场。
从这一刻起,他便不再是柏鉴,而是周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