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时,敖帅果然入宫觐见姬昌,言及十月十六平灵国祭龙大典之事,乃是祈祷四海龙王之庇佑,以期来年风调雨顺,欲请姬昌前往观瞻。
敖帅说得更是好听:“西伯侯仁德之泽,布于八荒,四海内外,无不钦佩,若能亲往敝国,主持祭龙大典,则神灵感应,必将福祉于万民!”
姬昌如何不知平灵王与四海龙族的关系,但他年事已高,此去东海,路途遥远,恐怕身体难以承受。
然而,诚如敖帅所言,参加祭龙大典,于西歧万民而言,大有裨益,姬昌再三斟酌以后,当即决定以苏澈为使,代替姬昌,前往东海,拜谒平灵王。
如此正合苏澈之意。
礼物祭文,随从车乘,自有散宜生打点,苏澈盘桓数日,陪着敖帅游山玩水,纵论天下大势,夸谈古今兴废。
九月三十,晴日,吉时,利出行,散宜生、姬旦、南宫适等人将苏澈和敖帅送至洛水之滨,置酒相送。
几艘大船停靠在了岸畔,船身以极其精细的笔法雕绘着龙族徽记,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似乎早已等待多时。
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南宫乙的伤势已经痊愈,但此时却苦眉愁脸的。
“公子,你真不打算带我同去见识一番么?”
南宫乙可怜巴巴地望着苏澈。
“姬旦已经纠缠我数日,我尚且不曾答应!”
苏澈笑道。
南宫乙回头看了姬旦一眼,但见姬旦同样是满脸的幽怨。
此去平灵国,凶吉难测,虽然苏澈现在跟敖帅混得很熟,好得跟亲兄弟似的,但平灵王是怎样的脾气性格,他根本不知道。
所以,还是谨慎点好些。
礼炮三响,在众人的注视下,苏澈和敖帅先后登上大船,立于甲板,与岸上的人挥手致意。
“别送了,回去吧!”
苏澈喊道。
众人这才十步一回头地返回西歧城。
平灵国地处东海之滨,靠海吃饭,造船技术自然要比西歧发达不少,乘风破浪,亦不在话下。
但见船头束缚着几条粗壮的绳索,而粗绳的另一头,则是沉没在了水底,似乎钓着什么东西。
“启航!”
随着敖帅一声令下,忽闻哗啦水响,几道庞大的身影从水中漂浮而起,摇头摆尾,赫然是龙首龟身的龙龟。
“卧槽!”
苏澈第一次看见这传说中的神兽,脸色微变。
龙龟潜则如锚,动则如桨,牵引着大船前行,沿河径直往东,无惧风浪,如履平地,速度极快。
“沿海的人们真会玩!”
望着正在水中奋力滑行的龙龟,苏澈不禁大为惊叹。
船上无甚嬉玩之物,敖帅当即命人拿来了棋枰,与苏澈对弈了起来。
苏澈在大学时也曾研究过这玩意儿,却无名师指导,一知半解的,如何能跟敖帅相提并论。
半局未竟,苏澈顿时索然无味。
敖帅苦笑道:“船上无聊,还请公子多多担待!”
苏澈心中一动,突发奇想。
“不如咱们来玩斗地主吧!”
“斗地主?”
敖帅莫名其妙。
苏澈也不理他,命人准备了五十四根竹片,精细打磨,然后自己亲自以刀笔刻上数字。
一副牌既成,苏澈又将敖帅他们认识牌面,介绍斗地主的规则。
敖帅等人从未玩过斗地主,都觉新奇,用心学习以后,很快便已掌握了斗地主的技巧。
逐渐的,苏澈开始诱以博彩为戏,下注买码,与众人玩得不亦乐乎。
非止一日,便已抵达平灵国的地界,而苏澈已经从敖帅那里赢了不少奇珍异宝。
敖帅早就传书回国,言曰西歧二公子姬发将至,平灵王敖睿亲率文武数十人,于平灵渡口,恭候迎接。
苏澈虽然只是西歧世子,并非诸侯,但一来他是代姬昌而来,身份自然不同,二来既为世子,早晚必定继承西伯侯之爵,更何况苏澈大破犬戎,盛名于天下,平灵王怎敢怠慢。
“东海平灵王敖睿,见过西歧二公子!”
大船甫一靠岸,龙龟潜行水底,在敖帅的陪同下,苏澈才刚走出船舱,便听见岸边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平灵王怎么来了?”
听到笑声,苏澈为之一愣。
敖帅笑道:“我父亲听闻公子亲至,早已迫不及待,意欲一睹公子之风采!”
苏澈一脚踏着船沿,眺望岸畔,只见人头攒动,为首之人,身着蟒袍,身材高大,年不过四十,但满面虬髯,须发皆为赤色,如同火焰一般,不怒而自威。
毫无疑问,此人便是平灵王。
“西歧姬发,拜见平灵王!”
平灵王毕竟是一方诸侯,而苏澈不过是西伯侯世子,两人之间本来就有尊卑之别。
所以,苏澈见到平灵王,便做出一副想要下跪的姿势。
不出所料,敖睿见状,慌忙扶住苏澈,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彬彬有礼,一表人才,实乃人中龙凤!奈何寡人膝下并无女子,否则寡人必要亲赴西歧,令某女为公子执帚!”
“平灵王英姿挺拔,器宇轩昂,乃有古贤力牧之风!”
马屁很香,香得让人欲罢不能。
苏澈这一番话,顿时逗得敖睿哈哈大笑。
“贤公子以古贤比拟寡人,寡人愧不敢当!”
重重地拍了几下苏澈的臂膀,平灵王那爽朗的笑声始终不绝于耳,当即命人牵来了几头火眼金睛兽。
火眼金睛兽多生于海岛,内陆罕见,其状若黑马,但唇角蠕动着长长的金色龙须,眼睛如铜铃般大小,眸底如同燃烧着熊熊的火焰。
此兽看似凶猛,其实性格还算温顺,为人所驯,俯首甘为坐骑,但倘若被激怒,发起威来,那也是非同小可的。
“这畜生乃狻猊与陆马杂交而生,其目如火,其怒则金,是以名为火眼金睛兽!”
见苏澈面有好奇之色,敖睿便为他解释道。
然而,让敖睿感到诧异的是,苏澈脸上除了好奇的神色以外,并无半点惧怕之意。
想当年,帝辛驾临平灵国,甫一见到火眼金睛兽,竟然吓得差点跌坐于地,许久才回过神来。
“寡人常听人说,姬发出世之时,彩凤鸣于岐山,世有传言,此子必非凡品!后因庸碌无才,故为世人所耻!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有些胆略!”
敖睿心中暗自称奇。
火眼金睛兽,苏澈只在小说里见过,很多能人异士都以此兽为坐骑,但他从未目睹本尊,如今一见之下,心中颇觉歆羡。
“系统大神,我什么时候才有自己的坐骑呢?”
苏澈在心里问。
“时候未到,敬请期待!”
系统清冷地答。
脚跨火眼金睛兽,在一队金甲将士的护卫下,苏澈等人从平灵城中招摇而过,顿时赢得了平灵百姓的围观。
如此景象,苏澈早已习惯,处之泰然。
宫中早已备好酒宴,丝竹玉磬,诚为天籁清音,佳酿美食,乃有人间绝味。
觥筹交错,宾主尽欢。
酒过三巡,正当众人欢笑不断之时,敖睿突然放下青铜樽,长长地叹了口气。
“平灵王何故叹息?”
目光时刻不离于敖睿,苏澈见状,当即停杯投箸。
其他众人此时也都安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平灵王。
“公子居于西歧,自有西伯侯治理,乃是人间乐土,怎知盛宴虽云乐,旦夕福与祸!”
敖睿说一句,就叹一口气,剑眉紧锁,心头似乎有股连春风也化解不了的忧愁。
满座尽皆垂首默然,唏嘘不已。
苏澈岂会不懂敖睿的意图,当下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道:“我见贵国,百官清廉贤良,万民安居乐业,又怎会有什么旦夕祸福!”
“公子只见其表面,不知其中事!”敖睿仰天长叹,神情着蕴藏着一股愤懑,“帝辛无道,享乐贪玩,苛政甚于虎狼,每年命我平灵国进贡珍珠万斛,以致境内民怨沸腾,我敖睿不能为万民请命,愧为一方父母!”
说到最后,敖睿虎目含泪,仿佛惭怍难当。
在座之人,无一不是平灵国的股肱之臣,听了敖睿这番话,尽皆潸然泪下。
自家事自家知,平灵国濒临东海,盛产珍珠,同时也是境内百姓心血所凝。
而如今,纣王竟不顾百姓死活,肆意搜刮天下珍宝,以充实即将竣工的鹿台,平灵国更是首当其冲,这才让平灵王起了反心。
“平灵王既已不堪帝辛暴政,何不学那鄂顺姜文焕,大兴反商之兵?”
既然敖睿想要试探苏澈,苏澈也不甘示弱,出言故意挤兑敖睿。
“鄂顺与姜文焕,举四百路诸侯之众,尚不能攻入朝歌,何况我平灵国不过弹丸之地!”
敖睿苦笑不已。
倘若不是因为殷商势大,雄关隔阻,敖睿早就率领举国士卒,攻入朝歌,手刃帝辛这暴君了。
然而,平灵国文无闻太师之才,武无黄飞虎之力,又如何能与殷商相抗衡。
苏澈点了点头,似乎很是理解,道:“我强敌弱,尚能围而攻之,敌强我弱,奈之若何?”
“前日,犬子传信于寡人,盛赞公子之大才!”敖睿蓦然起身,朝着苏澈深深地鞠了一躬,“公子若有良策,还请明示!”
然而,苏澈却微笑不语,手持酒樽,低头默默啜饮。
敖睿知他之意,当即屏退左右,又将苏澈请入内室,便只敖帅一人跟随其后。
“以平灵王之见,殷商因何而强?”
主宾坐定,苏澈开门见山地问道。
“殷商已有天下六百年,大厦将倾,基础犹在,况乎朝中更有闻仲、比干、黄飞虎这些大才辅佐,故朝歌虽立于狂风之下而不坠!”
毕竟是坐镇一方的诸侯,敖睿怎会不知天下大势,于朝歌形势,更为了解。
“殷商已有天下六百年?”苏澈突然大笑,“我视殷商六百年,如蝼蚁尔!但我一举手,则皆为齑粉矣!”
此言一出,敖睿和敖帅相视一眼,脸色微变。
苏澈不过弱冠之龄,竟然口出如此狂言,怎能不让他们动容。
其实,在他们看来,苏澈虽然贵为西歧世子,但真正出谋划策之人,乃是姬昌以及散宜生等人,所以他们才会对苏澈如此重视。
可就算是姬昌和散宜生这样的人物,却也不可能说出这等狂妄之语。
对于这一点,苏澈应该很清楚。
类似的事情,在前世的时候,他同样经历过:明明有才华,但那些大老板都认为他太年轻,不予重任,这才导致苏澈决心闯荡演艺圈。
不过,这一次,他却觉得无所谓。
只要可以说服敖睿,管他怎么以为,反正老子迟早要让你跪在老子脚下唱征服!
遥想后世,诸葛亮仅凭一张嘴,便能说得江东群儒哑口无言,苏澈自知远远不如,但以他臻至化境的忽悠大法,想要搞定平灵王父子二人,也是易如反掌。
“公子莫非不知闻仲、比干之属?”
敖睿苦笑道。
“倘若我能将帝辛的这些肱骨之臣逐一除去呢?”
苏澈语出惊人。
敖睿紧紧地盯着苏澈,但见苏澈气定神闲,眸光坚定,仿佛三千大山压顶而弗觉,脸上毫无畏惧之意,反而与他针锋相对。
好个姬发!
如果计谋是姬昌等人的主意,但这份胆识和气魄却是苏澈自己的。
轻蔑之心渐去,敖睿顿时正襟危坐。
“愿闻其详!”
便在此时,苏澈突然站起身来,朝着敖睿躬身而拜。
“公子为何行此大礼?”
敖睿慌忙起身,惊声问道。
“欲成其事,必需平灵王襄助!”
苏澈抬头看着敖睿。
“公子请起,但说无妨!”
被他那如电般的目光扫中,饶是敖睿身为一方诸侯,却也胸中一凛。
苏澈近前半步,压低了些许声音,道:“我今欲与平灵王约为一事!”
“何事?”
敖睿问。
“越明年,平灵王若闻帝辛杀比干,则起兵急攻殷商之关卡!”
苏澈一字一顿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