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宁阳郡主曾经提过,陶梦阮一直以为安巧巧就算达不到高手,至少心机不浅,但接触下来,陶梦阮发现,现在的安巧巧,别说心机深沉,单单缺了那份底气,做事就全是破绽。司老夫人不是工于心计的女子,但早年上过战场养成的气势哪里是安巧巧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子能承受的,让司老夫人定定的看着,安巧巧腿抖了抖,终究忍不住交代清楚了。
陶梦阮没有想错,安巧巧确实是帮凶,有人找上安巧巧,叫她将陶梦阮引到荷花池那边,再想法子让陶梦阮去摘荷花,趁机将陶梦阮抓走。安巧巧不知道对方是谁,但想到陶梦阮若是让人抓走一回,哪怕没有让外人知道,司老夫人和司连瑾对陶梦阮也会有看法,都不用人威逼利诱,安巧巧就高高兴兴的答应下来了。
安巧巧并不觉得这件事情会难办,就算陶梦阮同她关系不好,司老夫人叫陶梦阮照顾司倩然和司安然两个,陶梦阮也肯定会跟过去。司嫣然年纪小,到了荷花池边,只要提上一句,肯定会高高兴兴的去摘荷花,到时陶梦阮必定会跟过去看着,要她办的事情也就办到了。谁知陶梦阮听说两个小姑子跟她一道,反倒去了杏子林,没有去赏花,司嫣然去摘荷花,让人将司倩然当成陶梦阮带了去,连带司安然也一并抓了去。安巧巧这才害怕了,出去赏个花,将两个小姑子弄丢了,老夫人能饶了她去?思来想去,跑去寻陶梦阮,就想表示她同陶梦阮在一处,两个小姑子自己乱跑跑丢了去。
陶梦阮扯了扯嘴角,虽说听着蛮蠢的,虽然她也一点都不在意司嫣然这么个庶妹,但有司老夫人的吩咐在前,若到了那个时候,还说不定还真会跟过去看着,当然,也有可能让安巧巧跟过去看着。
司老夫人听安巧巧老实交代了一遍,气得握着拐杖的手抖了抖,一拐杖敲在安巧巧胳膊上。安巧巧这两年受了不少委屈,但也没人打她,司老夫人年纪虽然大了,力气也不小,安巧巧一时疼的眼泪乱飞,只是在司老夫人面前不敢哭出声来。司老夫人正在气头上,见状不觉得不小心打了孙媳妇有什么不对,只遗憾着刚刚那一下敲得轻了,只可惜无意中打了一下也就罢了,总不能当真抓着孙媳妇打一顿,司老夫人只当没看到安巧巧痛得流泪的模样,吐了口气,道:“你果真不知那些人是什么来头?”
安巧巧生怕司老夫人手一抖,再来一棍子,连忙摇头道:“孙媳真的不知,找上孙媳的只是个寻常婆子,前两日就已经不见了人影,孙媳都不确定他们今日会不会出现,只是、只是抱着说不定回来的想法,才邀了四妹妹和五妹妹过去,只是没想到大嫂不愿意同我们赏花,自己去了杏子林……”
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给她上眼色,陶梦阮淡淡的瞥了安巧巧一眼,道:“今日有些疲倦,午歇起的晚了些,原本想跟四妹妹、五妹妹说一声一起去杏子林的,听说她们跟二弟妹一道,才放心去了杏子林。何况,”陶梦阮顿了顿,“若二弟妹告诉我这回事,我今日一定跟了去!”
安巧巧让陶梦阮一噎,再说不出话来,她设计了圈套算计陶梦阮,陶梦阮无意间避开了,难道还能责怪陶梦阮没有去钻这一个圈套吗?
司老夫人脸色沉了沉,心里有了计较。安巧巧是安氏娘家的侄女,从小往靖国公府走动的机会也多,从前还觉得安巧巧乖巧懂事,有意给安巧巧和司连珏说亲。靖国公府不是嫌贫爱富的,若安巧巧是个好的,便是安家落败,他们也不会让安巧巧受委屈,偏安巧巧不是个安分的,定亲之前算计也就罢了,到底是司蒙做得不对才有了那么一回,可安巧巧进了门,做了司家媳妇,竟然伙同别人算计长嫂妹妹,这事就说不过去了。这会儿司老夫人记挂着两个孙女的安危,将安巧巧的是暂且放下,向陶梦阮道:“大郎媳妇,你这就带人去寻,不管事情如何,先将四丫头和五丫头找回来!”
陶梦阮点头,带着人往外走,小雪和小蝶都不会功夫,陶梦阮让她们都回屋里守着珉哥儿,只带了紫枫,让人找了几个家丁来,先往荷花池那边去,想寻到一些踪迹。
这些天没什么法会,司老夫人也是临时决定过来还愿,寺里香客并不多,留宿的就更不多了,陶梦阮寻到荷花池的时候,这边并没有什么人,问过这边打扫的香客,也并没有看到什么。司倩然和司嫣然的丫头还在池子边,没头苍蝇一般找自家主子,陶梦阮问了两个丫头,带着人往外面去追。
五福寺一面是断崖,其他都是山坡,这个季节山里草木茂盛,将人掳走的,短时间是不能走太远,但若是藏在林子里,也并不好找。陶梦阮让护卫们两人一组分头去找,正要带了紫枫等人去寻人,司连珏也得了消息带了人过来。陶梦阮将事情同他简单解释了一遍,两人便分头去找,这会儿天色有些晚了,等天黑了之后找人就更不容易了。
陶梦阮有山里行走的经验,紫枫和青雀也紧紧将陶梦阮护在中间,大片的山林里寻两个人跟大海摸针也差不多,好在草木太过繁茂,他们不好走的同时,旁人走过也容易留下踪迹。陶梦阮循着一些零碎的痕迹,走了将近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听到一些声响,三人连忙追上去,没走多远果然见到一人扣着司倩然的下巴,将司倩然挡在面前,沉声喝到:“别动,否则我就杀了她!”
陶梦阮没敢往前走,眼前的男子一身青色的衣裳,湿过水还没有干透,身上还挂了些零碎的水草,看上去有些狼狈,只是那身形和阴郁的眼神,让陶梦阮很快认出这个人来,正是早前结过仇的唐思明。
陶梦阮嫁到靖国公府,跟皇家也多少有些往来,唐思明这位驸马爷,陶梦阮也见过几回,也不知道唐思明是不是认出她来了,反正每次见到她,脸色都阴沉沉的,眼里的阴郁更是让她觉得自己几时欠了他钱。上次唐思明跟怜雅公主的事,虽然最终以怜雅公主去庙里清修收场,但听说静雅公主很是不满,至今夫妻两个都还在闹矛盾。
原本静雅公主是太子的同胞姐姐,唐思明跟太子、司连瑾几个也是自小相识的,按理来说,唐思明应该也算太子的班底才是,但以陶梦阮见到的情况来看,太子和司连瑾对唐思明都是有所保留的。而如今,唐思明亲自跑来这里抓人,而且从安巧巧的话来看,唐思明的目标根本就是她,看来唐思明是打算跟司连瑾撕破脸了,只是不知他原本就是别人的人,还是中途叛变了。
“大嫂,我没事,你不用管我,我只求你,若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求你以后替我照看琪哥儿!”司倩然被唐思明捏着下巴,脸上却没有多少慌乱的表情。她心里清楚,她不过是靖国公府的一个庶女,这个人不可能是冲着她来的,就算是冲着她,目的也必定死靖国公府。能让人这么费心做了这掳人的事,所求必定不简单,靖国公府怎么可能为了她一个庶女放弃?既然没有及办法活下去,若是能用她的牺牲,给弟弟换来一个前程,总比一无所有的死去强。
陶梦阮见司倩然的表情,便知道她的心意了。司倩然是庶女,生母虽然也算得宠,但安氏不是个好相与的,司倩然难免格外成熟些,这个时候,大约是想着国公府必定会放弃她,所以选择自己放弃,有这一份愧疚之心在,国公府自然会好好养着司琪。陶梦阮感叹的同时也有些心酸,这个世界,男子三妻四妾,纳妾仿佛是身份和能力的一种象征,可另一方面,又将妾当做玩物,连生下的子女都没有那么多分量。
“唐思明,放开倩然,我放你走!”陶梦阮不会看着司倩然出事,冷冷盯着唐思明道,“否则,你觉得你一个人,能在我们三个人手里逃走?”
唐思明藏在水里准备抓人,没有办法贴人皮面具,只蒙了一张青色的面纱挡脸,但也没想到陶梦阮一眼就看破了他的身份。只是陶梦阮道破了他的身份,杀了陶梦阮灭口倒是比拿手里的小丫头要挟重要多了,毕竟他目前至少今天还没准备跟太子和司连瑾撕破脸。当下手缩紧,想先杀了司倩然,再杀了陶梦阮灭口,却没想到手背一痛,手上没了力气。下巴的桎梏一松,司倩然也不是傻的,猛地一推唐思明,用尽力气往侧面的草丛扑过去。
陶梦阮暗自给司倩然灵活的身手点了个赞,司倩然一躲开,连忙招呼紫枫和青雀动手,唐思明手上没有力气,紫枫和青雀武功都不弱,很快就被两人按住趴在旁边的树干上。
“是你!”唐思明到被细针扎中手背才反应过来,上回正是在三年前正是在陶梦阮手里吃的亏,以至于至今都时不时犯病,那一针之仇他至今不敢忘记,然而三年多以来无论他如何打探,都不曾找到那个人,却不想,竟然是司连瑾的妻子。
“你才发现!”陶梦阮有些惊讶,亏她还以为唐思明这般聪明,早就认出她的身份来了。只是,“既然你没有认出我来,为什么每次都用我欠你银子的眼神看我?”
唐思明默然,他原本确实跟太子和司连瑾比较熟悉,甚至他能在唐家过得风生水起,也少不了太子和司连瑾开了方便之门,原本他是站在太子一边的,可他是聪明人,早就看出太子和司连瑾对他有所保留,尤其是唐五渐渐在唐家崭露头角之后。有了这一层,加上四皇子频频招揽于他,他又不是太子养的狗,为什么香臭都得跟在太子身后,转向四皇子一边他自认为没有半点愧疚。
“因为静雅公主?”陶梦阮微微挑眉,“我听说当初静雅公主不知跟什么野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还想让我夫君戴这顶绿帽子,结果,是你甘愿取了公主,难道是你占了公主的便宜?还是,你就喜欢戴绿帽子?”
唐思明闻言用力挣扎了一下,恶狠狠地盯着陶梦阮,道:“不许你这么说公主!当初若非司连瑾没有担当,怎么会害得公主受这样的委屈,静雅公主那么爱他,他不过是一个世子,有什么资格拒绝公主!”
陶梦阮倒是没想到,唐思明对静雅公主已经中毒到这个地步,冷笑一声,道:“你对静雅公主这般掏心掏肺,可公主身边养了多少男人?而你,身边的丫头都是公主挑的,你连跟了你的女人都没有半分怜惜,有什么资格说担当?静雅公主有多少男人,可唯一不曾碰过公主身子的,不就是你吗?你说公主为什么宁愿跟低贱的小倌往来,都不愿意沾你的身子?”
唐思明身子僵住了。他自然不知陶梦阮怎么知道的这些,可陶梦阮说的,却都是事实。他一层层包裹起来的伤疤被陶梦阮一把扯开,那些不堪的真相血淋淋的摆到了阳光下暴晒。陶梦阮说的不错,静雅公主有无数男宠,就算他暗地里弄走了不少,那些人也至少受过公主的宠爱,独独他一个,成亲几年来,不曾沾过公主的身子。而原因,也就如陶梦阮所说,公主的清白是被他占了去的。
他一出生就身份尴尬,他从小就只有出色的天分让唐家人看重,到唐五在唐家崭露头角之后,唐家还捧着他,只因为他与太子和司连瑾的情分。他一面享受着这份地位,一面憎恨着那些只凭身份就得到一切的人,比如太子、比如司连瑾、比如唐五。这一些情绪,在他爱慕静雅公主,静雅公主眼里却只看得到司连瑾之后,达到了顶峰,司连瑾干脆利落的拒绝了静雅公主,静雅公主却一面买醉一面喊着他的名字,所以他乘人之危,得到了静雅公主。
事后,他一样爱着静雅公主,愧疚着自己对静雅公主做的事,不管静雅公主做什么,他都包容着,哪怕几年来静雅公主都不许他碰一下。可另一面,他却憎恨着司连瑾,连带着憎恨陶梦阮,害得静雅公主这样痛苦,他凭什么幸福快乐的娶妻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