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如今事态已经发展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就连皇上都已经插手此事,并且将二老爷和二夫人亲自下了狱。
就等着彻查之后,再将他们绳之以法。
这个时候,公主却亲自动手杀了人,还是私闯大狱,再闯了这么大的祸,有些不明智,甚至是非常不明智。
“因为,他欠我一条命,他就该死。”
公主低头,淡淡的说,随即,抬又挥了挥手,招呼薛柠落座。
薛柠无奈,“本宫也知道他该死,可是,朝廷律法会法办他,姑姑又何必脏了自己的手?再说,这事.你是给皇上惹了麻烦,叫他如何处置?”
私闯大狱杀人,这也是重罪啊。
“皇上要如何处置便处置吧,只是,这古二,必须死在我手。”陵慧公主冷肃的道。
薛柠顿时有些无语。
陵慧公主见她不语,便又缓缓道,“你知道今儿是什么日子吗?”
“古家二老爷的忌日。”薛柠苦笑道,这事,凤瑾年怕还不知情,若是知道了,该如何?
法不容情,届时,他要如何处置陵慧公主?
陵慧公主点点头,“亦是我枫儿的忌日。”
“额。”薛柠心下一紧,突然觉得,难道陵慧公主之所以选这个日子杀了古二老爷,莫非就是为了祭奠自己的儿子?
可是,杀了孩子的父亲,祭奠孩子?
“十六前的今日,他亲手将枫儿摔死。”陵慧公主神情木然的道。
薛柠听着,却是头皮一阵发麻,“谁将枫儿摔死?古二老爷?”
“不是他还能有谁?”陵慧公主凉薄一笑,“枫儿又不是他的孩子,只是,我傻,竟真的以为,他会待枫儿如亲子。”
“不是亲父子?”薛柠懵了。
陵慧公主冷哼,“就凭他,不配当枫儿的亲爹。只是,都怪我,当年错信了他。这才让我的一双儿女,惨死他手。甚至,徐二亦是被他算计而死。你说,我只要他一条命,过吗?”
“这?”薛柠对她的那些事,也不知情,不好评断。
陵慧公主却是渐渐地陷入了巨大的悲恸之中。
当年,她入军营,徐二便是她的副将,他们从一开始的互相看不顺眼,到最后默契合作,屡建战功,渐渐地欣赏彼此,互生倾慕之心。
后来,无意间,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便请了调令,先回了京都,她想向父皇请示,她要嫁给这个男人。
只是,这些事,都是瞒着徐二的,她想给他一个惊喜,当然,孩子的事也没说,怕他分心。
毕竟,她回了京都,这军营还得他坐镇。
熟料,就在她刚回京都,还未来得及求父皇赐婚,边疆便传来讯息,徐副将率了一队人马巡查一处村寨时,突然遭了敌军埋伏,所去之人,无一人生还。
当时,陵慧公主听到这消息,整个地就崩溃了。
连夜,她单枪匹马,独回边塞军营,看到的只有那一座座坟茔。
她伤心欲绝,心灰意冷,刨了徐二的坟,带着他的尸骨,一起回了京都。
她将他的尸骨葬在了京都城外的那座孤峰之下,从此再不拿枪舞剑。
那时,古家二老爷古英耀亦是从军营追回京都,在她大着肚子,成为世人笑柄的时候,几次三番向她求婚。
他说,他爱她,会将她的孩子当做亲生的孩子。
他说,他会给他们母子一个安稳的家,不会再受世人冷语。
她不爱他,可是,为了孩子,她应了这门亲事。
她犹记得当年,十里红妆,她大着肚子嫁进了古家。
就在进门后的第三个月,她诞下了一对龙凤胎,像极了她和徐二。
自徐二去世之后,她整个世界都灰了,可是,一双儿女的到来,又让她看到了希望。
可谁知,一双儿女竟接二连三的惨死。
自己的身体,也日益衰败下来。
她原以为这是老天在惩罚她,罚她半生杀戮太重。
可后来,她无意中发现,不是这样。
她一切的悲苦,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
古英耀,这个古家的二公子,世人眼里的翩翩世家公子,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禽兽。
如果说,古英耀一开始是爱慕陵慧公主的,可自从知道,陵慧公主为了个一名不文的徐二,竟然不要他这个世家公子时,他整个人就变了。
趁着陵慧公主回京都的日子,他迫不及待地对徐二下了毒手,之后,又装作一副痴情模样,慢慢的接近了陵慧公主。
或许,曾有那么一刻,当陵慧公主答应了他的求婚之后,他内心也是欢喜的。
但是,成亲之后,看着对自己依旧冷淡的陵慧公主,他心里愈发不平衡。
当陵慧公主生了一对儿女之后,他就更没有位置了。
甚至,陵慧公主为了减少对他的愧疚,竟然一出月子,就主动的为他娶平妻,纳妾室。
而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注意不到他,她全部的精力,全给了她和徐二的那对孩子。
每每看见她对孩子的疼爱,古英耀心里就像扎了根刺,这刺生了根发了芽,慢慢的占据了他整个身心。
他痛苦不堪,哪怕杀了徐二,可是,他依然败给了他。
至此,他对那对孩子动了杀心,对陵慧公主生了恨意。
就这样,他亲手弄死了那对孩子,用慢性药一点一点的毁了陵慧公主。
他要让这个高傲矜贵的女人,活的生不如死,沦为最卑贱的畜生。
只是,他以为一切瞒天过海,没想到陵慧公主识破了他的阴谋,只是那时,她依然被控制了,根本自身难保,别说报仇了。
陵慧公主是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毁了,亲眼看着自己如何从高贵美丽的公主,慢慢沦为不人不鬼的模样。
她几度想死,只是,一想到最爱的男人和亲生的儿女,她便咬牙活了下来。
只要活着,才有机会,替他们报仇,为他们讨回公道。
只是,这时间等的太久了,久到她像是经历了几个轮回,怕再也没机会了。
这时候,薛柠救了她,将她从那阴暗肮脏的屋子里带了出来。
没人知道,当她初见阳光时,内心有多么震撼。
而同时,对古英耀滔天的恨意,也愈发难忍。
在宫里养身子的每一刻,她脑海里想的都是如何复仇,如何将古英耀这混蛋千刀万剐。
终于,这一切,昨夜她实现了。
当她出现在天牢,拿着匕首时,古英耀那见鬼似的神情。
就在那二夫人的眼皮子底下,陵慧公主活剐了古英耀。
听完这些事,薛柠有些胃不适,她想忍着的,但是,真心忍不住,忙跑出去,对着廊下干呕起来。
“娘娘?”琥珀忙过来。
薛柠朝她摆摆手,可是,又忍不住的呕起来。
琥珀忙拍拍她的背,帮她顺着气,一面,命小宫女去拿清茶,好给薛柠涑口。
“唔,难受。”吐了好一会,薛柠才直起腰来,掏出帕子擦了擦嘴角。
琥珀歉疚的看着她,“是公主殿下对您说了什么吧?”
“看来,昨晚的事,你也帮了大忙。”薛柠冷眼睨着她。
琥珀垂首,跪下。
薛柠沉声道,“这事,本宫管不了,等皇上发落吧。”
琥珀没有再辩解。
薛柠朝殿内望了一眼,吩咐,“照顾好公主殿下。”
“是。”
没有再回殿内,薛柠怕一进去就透不过气来,还是回自己的栖梧宫吧。
“娘娘,这事您不处置了吗?”谢安一直跟着她身后,担心的问。
薛柠叹了口气,“等皇上回来。”
她算是给他惹麻烦了。
若不是她将陵慧公主接进了宫,养了这些日子,还将琥珀派给她,只怕她也不能做这些事,关键是她想做也做不到啊。
也不知天牢那边怎样了。
“琉璃,你亲自去,去天牢那边探探情况。”
“是。”
回到栖梧宫,又喝了些清茶,薛柠这才觉得胃里舒坦了些。
“娘娘,你觉得怎么样?”谢安看她脸色不大好,担心的问。
薛柠摇摇头,“许是昨夜没歇息好,这会子有些疲乏。扶本宫去躺会。”
“是。”谢安扶着她进了内寝。
只脱了鞋子,薛柠和衣躺在了床上,想着歇一会,凤瑾年说不定就回来了。
哪知,她一躺下来,竟睡着了。
一觉就到了天将黑,屋里已经掌了灯。
“谢安。”薛柠看着屋里的灯火,感觉有些恍惚。
谢安连忙进来,“娘娘,您醒了?”
“我怎么睡了这么久?”薛柠坐起来,揉了揉晕乎乎的脑袋。
谢安站在床头,轻笑,“是啊,娘娘这一觉可睡的沉。对了,娘娘饿吗?奴婢叫人送些吃食过来?”
“哦,那你去吧,本宫是有些饿了。”她起身下了床,看了眼窗外,又问,“皇上回来过吗?”
“回来过,看见娘娘睡着,又出去了。”谢安道,“不过,奴婢从海公公那听了一耳朵,像是处理天牢的那件事。”
薛柠猛然想起什么,惊问,“琉璃回来了吗?”
“回了,奴婢去叫进来。”谢安道。
薛柠点头。
很快,谢安出去,琉璃进来,“娘娘。”
“天牢那边打听的怎么样?”薛柠直接问。
琉璃如实回禀,“回娘娘,因为受害者乃古家人,且作案手段极其残忍,大理寺那边没敢隐瞒,已经第一时间上报给了朝廷。”
“等等。”薛柠眼睛一亮,“这么说,还没人知道是陵慧公主做的?”
琉璃点头,“除了琥珀和陵慧公主的人。”
“嗯。”薛柠心想,如此甚好,要是能赖掉的话.
才想着,外面就传海公公一声尖利的声音,“皇上驾到!”
“咳。”这个海公公,好吧,每次提醒的好及时啊,薛柠连忙挥挥手,屏退了琉璃,亲自起身相迎。
凤瑾年身上穿的仍是自己亲手缝制的衣裳,薛柠瞧的眼热的很。
“皇上,今日辛苦了,到现在才回来。”
“还好,吃饭了吗?”凤瑾年突然双手捧住她的小脸,细细的看了看。
薛柠错愕,瞪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皇上?”
“朕怎么瞧你像是瘦了?”凤瑾年有些不满了,“是不是朕这几日不在,你就不好好吃饭?”
“谁说的,我吃的可多了。”薛柠拍开他的手,不满的嘟囔,“明明我近日来饭量渐长,腰上的肉都多了,还说瘦?我看你眼神不好了,肯定是天天忙着政务太劳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