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鹿香喷喷的冒着热气,看上去就新鲜,更何况还是刚烤出来的,要不是薛柠顾及着他皇上的身份,这一块她自己就已经吃光了。
“你尝尝,可好吃了。”
薛柠将切下来的那一片鹿肉,喂到了凤瑾年的嘴边。
那树影里,樱鸣扶额,怪不得海公公不放心,自来都是别人替皇上试菜,哪里有皇上试的?
可是,这一切在薛柠这里再正常不过。
而凤瑾年也没觉得什么,反而,看她又吹了一下,便张嘴含下了。
肉质鲜嫩,很有嚼劲。
他点点头,“嗯,可以吃了。”
“嗯。”薛柠受到了极大的鼓舞,忙也切了一小片,快速的吹了吹,便急不可耐的塞进了自己嘴里。
有些烫,但不妨碍它的美味。
“唔,真好吃。灵儿她们真是没口福。”想到凤灵儿那几个逃跑的样子,薛柠忍不住笑了。
随即,又切了一片,喂到了凤瑾年的嘴边。
只是,这回凤瑾年没有直接吃,而是轻缓吐出一个字,“烫。”
“哦。”薛柠也没想到其他,就拿回来,撅着小嘴帮着轻轻吹了起来,感觉不烫了,再喂到他嘴边。
凤瑾年这才满意的吃了。
薛柠刚想再切一片自己吃,就闻到了烤焦的味儿,一看,凤瑾年看着的那块都冒起了黑烟,连忙将那肉抽出来,放到一旁的盘子里。
“唔,好险,差点就烧着了。”
不过,看着那块快成焦炭似的鹿肉,薛柠也是可惜的很。
她白了凤瑾年一眼,不专心啊,不过,也没责备。
倒是凤瑾年极是委屈,“朕第一次烤鹿肉。”
“一回生二回熟。”薛柠瞧着,挺不落忍的,好像是因为自己要喂他吃鹿肉,他这才没有注意到烤架上的,不能完全怪他。
凤瑾年轻笑,“正是。朕那边还留了些,改日空了,朕再带你出来烤。”
“哼。”不提还好,提到这个,薛柠好气又好笑,“皇上,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听说臣妾要吃烤鹿肉,就将各个膳房里的鹿肉全抢了去”
“朕那不是抢,是拿。”凤瑾年提醒。
薛柠摆摆手,“都差不多。”
末了,看那块烤好的没那么烫了,干脆切了一块,直接拿在手里,那把匕首就递给了凤瑾年。
他吃东西讲究,让他就这样拿在手里吃,肯定是不行的。
倒是她自己,直接上手撕,比那匕首一块一块的切,要觉得肆意畅快的多。
拿着一块鹿肉,她找个敞亮点的地儿,席地而坐。
对着清风朗月,咬下一口鹿肉,顿觉爽快啊,白日里所有的憋闷都散尽了。
凤瑾年看着她笑,随即,竟也拿了块鹿肉,走到她身侧坐下。
薛柠见鬼似的盯了他一眼,“这地上没铺垫子。”
“朕知道。”凤瑾年道,也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撕了一片肉,慢慢的吃进嘴里。
薛柠眼皮抽了下,“皇上,这,你怎么也拿手直接吃了?”
“朕乐意。”话那么多。
薛柠嘿嘿一笑,这才注意到,“耶?海公公他们呢?”
怎么一个伺候的人都没了?怪不得皇上要用手来吃肉了。
“管他们作甚?还不快吃,一会凉了该有膻味了。”凤瑾年提醒着。
薛柠哦了一声,立刻将注意力全部收回到烤鹿肉上来。
“对了,你知道这烤鹿肉还有个典故么?”突然,薛柠偏着脑袋,笑盈盈的望着凤瑾年。
这厮吃相真是优雅,就算拿手撕,也跟她的不一样。
凤瑾年撕下一片肉来,塞到她嘴里,笑问,“是何典故?”
见他有兴趣,薛柠直起了身子,故意卖着关子般的轻咳一声,道,“仔细听好了。说是从前,有那么一个大户人家。是非常大户的大户哦。他们府里啊,有一群年轻快乐的哥儿姐儿,性情最是爽利,有一日,下起了大雪,有个姐儿就提议,“下雪了,不如咱们去烤鹿肉吧。”
“哦?”凤瑾年听罢,莫名觉得这个典故,像是在哪儿听过,就问,“后来呢?”
“后来?”薛柠狠狠咬下一口鹿肉,笑道,“后来,她们就去烤鹿肉了啊。唔,下雪,赏梅,吃鹿肉,多么美好的事啊。”
还记得前世,萧若水跟她说起这个典故的时候,她羡慕坏了,直到今生,她都觉得,那样一种至真至纯的生活,多么的难得。
只是,世事难料,当年跟她说这个典故的萧若水,后来竟然成了那样狠毒的样子,这一生,哎,不提也罢。
凤瑾年听她后面这般敷衍,只得无奈的笑了一声。
没想到,薛柠接着又道,“今天的事,是我不好。”
“何事?”凤瑾年装糊涂,眼眸深深的望着她。
薛柠抬起头来,迎视着他的眼睛,笑睨他一眼,道,“装什么糊涂?用晚膳的时候,连只鸡头都不肯吃的。”
“你知道朕不爱吃那个。”凤瑾年回答的很干脆。
薛柠好笑,“就是知道,才夹给你的啊。”
她轻轻摇头,也为自己这种幼稚的举动觉得抱歉。
“说真的,今天,看到陵慧公主那个样子,我真的挺难过的。所以,迁怒你了。你别介意。”
其实,说起来,前世今生,她都是第一次见陵慧公主。
但是,前世今生,这个女人都像是一座风向标,指引和鼓励了许多女人,前世,她遭遇痛苦之后,也常常拿她作为前行的动力。
她不想活的像陵慧公主那般洒脱恣意,可也想活出真性情,活的更快乐。
而且,她自小也是在陵慧书院读书的。
可以说,简接的受过她的恩惠。
凤瑾年伸手,两指轻轻掐了下她柔嫩的脸颊,轻笑,“朕知道。”
恰恰因为此,他才知道她可贵的善良。
“哎呀,油。”薛柠忙挣脱他,朝边上挪了挪,一边嫌弃的擦着脸,“一手的油,全掐我脸上了。”
“是么?朕瞧瞧。”说着,凤瑾年欺身而上,又要摸她脸。
薛柠惊叫起来,慌的连滚带爬的就想逃,却不想刚要爬起来,不小心踩到了裙摆,整个人朝后摔了去。
凤瑾年忙伸手去扶,竟被她一手拽住,结果,两人都不可避免的摔了去。
还好,这里的草地很软,薛柠没觉着痛,却不想,身上陡然压下一个人来,硬若磐石,差点一口气没出来。
一记重压,薛柠差点没喘过气来,一双水汪汪的眸子,无辜的睁着,头顶清风朗月,幽空深邃。
“柠儿。”凤瑾年紧张的拍拍她的小脸,刚才本想拽她,不想,反被她一抓,脚下打滑,竟摔她身上了,此刻,看着她迷蒙的双眼,他轻轻的唤着。
薛柠这才回过神来,“咳。”轻咳出一口气来,视线下移,这才看到那张俊美的人神共愤的脸,此刻漾着担忧之色。
“你还不起来?”她嗔怪的也是有气无力,没拽住她就罢了,反而还压上她了,害她多受了伤。
凤瑾年单手撑在她腰侧,身子略略离开她,并未压着她,另一手,轻轻拨过她耳侧的发丝,轻轻问,“压疼你了?”
“嗯,有点。“薛柠茫然的望着他,不知为何,感觉气氛有些不大对呢,她不安的动了动,小手推至他胸前,“皇上,你能不能先起来?”
这个姿势让她有种慌慌的感觉,心跳加速啊。
不但没起,凤瑾年反而微微俯首,在她额头轻轻印上一吻,一双深邃的眸子,晦暗不明的望着她。
“你,你干嘛?”薛柠被这一吻给惊悚了,一双眸子慌乱的闪啊闪啊,可偏偏这周围没有半个人影。
凤瑾年被她这紧张的小模样逗乐了,走过来,捉住她的小手,将她拽了起来。
一双深眸潋滟的望着她,“你以为朕要干嘛?”
“我。”被他这样一望,薛柠脸红起来,小声嘀咕,“不干嘛,亲我干嘛?”
凤瑾年却是听见了,一本正经道,“朕亲亲,你就不疼了。”
“啊?”薛柠无语的睨着他,“你以为你的亲亲是仙药啊?”
真是自大。
凤瑾年抬手,搭在她发顶,笑问,“那,现在还疼吗?”
“不疼了啊。”薛柠摇摇头,挣掉他的大掌。
凤瑾年耸眉,“可不就不疼了。”
“...好吧。”你脸皮厚,说不过你,“还有一点鹿肉,要不要再烤些来吃?”
“不了,夜深了,这肉吃多了,晚上该不好睡了。”凤瑾年道。
薛柠想想也是,反正已经尝过味儿了,就不那么馋了。
“那回宫吧。”入秋了,晚上这里该有露水了。
凤瑾年拉她起来,二人并肩往栖梧宫走着。
那树影下待了许久的樱鸣,这才出来,拍掌招来宫女随侍,将这边清理了。
“皇上,这鹿肉还得留些,明儿让灵儿她们也尝尝。不然,她们若知道,今晚咱俩都吃了,她们没吃上,准要闹上了。”
路上,薛柠有一句没一句的找他闲聊着。
凤瑾年温声哼道,“嗯,皇后看着办就是。”
“还有,陵慧公主,我将她安排在栖梧宫的偏院了,暂时由琥珀在那边照看着,想来不会有什么事,明儿你要不要去看看她?”问这话时,薛柠偏过小脑袋,微微仰着,看着他。
凤瑾年道,“自是要去看的。”
“嗯。”薛柠满意的点点头,又问,“对了,琉璃出去好几日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她这里得力的亲信并不多,醉儿那边,主要是她跟宁秀才的关系,她也不好将其招进宫来。
如今,身边就樱鸣和琥珀,不大够用了。
其他的宫女,要培养起来,还得费一番心力。
凤瑾年想了想,道,“大约还要过一阵子,你若要用人的话,朕再给你几个。”
“自然是好的。”薛柠欣然接受,反正,凤瑾年的人,她是信的过的。
“还有。”想了想,她又道,“那个古家,我觉得,皇上也该好生教训才是,就算是普通人,也不该如此磋磨?何况,陵慧公主还是古家的二夫人。”
“皇后想要如何办?”凤瑾年笑问,其实,他已经派了杨策去了。
薛柠微微蹙眉,思量道,“不管如何,得找到那个幕后谋害陵慧公主的人,你丫鬟说,是府里的二夫人。这事,到底还该查一查,咱们不能冤枉好人,但也不能放过恶人。说真的,若真是这个二夫人所为,咱们还算帮了这古家的忙呢。你想想,有这样一个恶妇,古家人哪里能得着好?说不定哪天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凤瑾年听着她说的头头是道,极为赞同,“皇后说的极是,朕明日就差人去查查古家这二夫人。”
“嗯。”薛柠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