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保这次不敢再整幺蛾子,老老实实把浴桶重刷五遍,添满热水,只觉身心俱疲,再没丝毫折腾的力气。待女子步入后,望着新加满的浴桶轻点瑧,算是通过,丁保这才长吁了一口气,耸拉着脑袋蹑手蹑脚地就要溜走。
“小书生,你是要去哪里?”女子忽地袅袅转身,黑伞平伸,抵住丁保胸膛,秋波漾漾,嘤嘤呢语道。
“这个,姐姐沐浴,小生自当回避……”丁保心生不妙道。
“不必。你就待一旁伺候着。”女子轻袅一笑,一边柔糯糯说着,一边垂下瑧,着手去解腰间那枚碧玉环子。
丁保但觉一腔悲愤直冲胸臆,骚狐狸你这是又想怎样整人?!心内激愤惶惑,面上却是义正辞严宝相庄严道:“万万不可!小弟人称坐怀不乱真君子,非礼勿视小丈夫,自幼受圣人教化,如此月明星繁朗朗乾坤之下,怎可行此苟且之事?姐姐切莫再逼,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你这般行径即便是得到了小生的肉体,也得不到小生的灵魂……”
“啊!”
正喋喋说着,丁保忽然大叫一声,忙不迭地双手捂眼,转过身去。
却是在他说话的当口,女子已经熟练地解开碧玉环子,她这一身垂岧岧的黑丝长袍,皆由此环纽系,这一解开,长袍便不由自主地顺着如丝缎如美玉般腻滑莹洁的肌肤,溜溜往下垂走,丁保但觉眼前一白,哪敢多看,赶紧夸张大叫一声,捂着眼睛转过身去。
实则他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女子动作极快,领口长袍刚滑落肩头,她的整个人便水蛇般滴溜溜一转,娇躯如同蜕皮脱茧一般,于半空中幻过一道幽香四溢的白影,下一瞬,已经稳稳没入浴桶,而随后,那件褪去的黑丝长袍才像被抽空了皮囊,袅袅垂落于地。
女子却似是对丁保方才的夸张表演有些满意,曼声招手道:“你过来。”
丁保方才虽说什么也没看清楚,但丝袍垂落瞬间,那抹扭身腾空的至美至白,还是宛如一记重锤,震得他心头一痉,暗中唾骂了几遍骚狐狸,这才敛起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地依着女子的召唤,径直走到了她的背后。
霭霭香雾中,红彤彤的烛光如金丝绸缎般抚过女子的香肩,拂淡了萦绕在她身边的雾气,水珠儿含着闪烁的晶莹,从如羊脂玉般的肌肤上颗颗滚落。
丁保瞧得心驰神摇,视线顺着香肩,透过霭气,正欲朝晶亮水面继续探究下去,女子突然将头往后一仰,漆墨秀如浸水的绸缎,于空中画出一道丽丽水痕,披散垂悬于浴桶之后,堪堪遮住香肩娇躯。水中,溅出一片红彤彤的晶花。
丁保猝不及防,被湿漉漉的梢扫中面门,火辣辣的刺痛难忍,连退两步方才站稳,脑袋一下清醒过来。
“小书生,你就是这样非礼勿视坐怀不乱的?”女子以指抿唇,莺声笑道。
丁保微窘,嘴上倒是没辩说什么,老老实实转过身去,他这会儿算是明白骚狐狸留下他是做什么的,旁边放了一小桶热水,是要他站在这边随时等着召唤加水。
身后,女子大大方方地洗浴着,哗啦啦的撩水划水声,浴汤泼洒在凝脂玉肌上水珠四溅的水花声,女子洗至舒畅处鼻间似歌非歌似哼非哼的咻咻呢喃声……就像是一群不着寸缕的妖魔鬼怪围在丁保的心间不断跳跃,拉扯他,引诱他,折磨他。
丁保深知,此时看似香艳,实则是在刀尖上行走,定力稍有不足,丑态稍露,女子分分钟会要了他的小命。
当下不敢再听,再想,赶紧转移注意力,突然间鼻翼一动,注意到了一股罂粟般挠人勾心的馥郁幽香。
不同于苏戈身上的那种清新洁净、浅若碎花,此香如兰似麝,幽淑意远,虽不浓烈,但却如缠藤烟,似囚*心笼,嗅过之后,便如有一千只轻袅猫儿在心尖上不停挠抓,战栗酥痒,神魂迷醉。
丁保眼睛顿时一亮,是了,自那古怪黑丝长袍一脱,这股奇异体香便已充盈屋内,只是自己先前受制于视觉、听觉的诱*惑刺激,未加注意而已。
好啊,原来这就是你这骚狐狸身上的真正味道,这下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大爷现在敌你不过,但只要大爷的鼻子记住这种味道,天涯海角你也休想逃掉。
“加水。”
丁保闻言收心,老老实实地闭目转身,舀了一瓢热水,顺着桶壁缓缓浇了下去。
心中却道,别得意,这下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大爷早晚要拿棍棒好好招呼你。
“小书生,做事要专心,你心如烈焰,焚怒不息。这水,加热了。”女子好似专窥人心的妖魔,忽地嗤声笑道。
丁保手一哆嗦,脑门奇寒,再不敢胡思乱想,一心一意地干起侍奉加水的活计来。
这一浴就是足足大半个时辰,丁保身处极端香艳和极度危险之间,被折磨得快要崩溃时,女子终于话:“小书生,表现甚佳,乖,取姐姐袍子过来。”
丁保顿时如闻天籁,赶紧点头称是,转身的瞬间,佯作面上擦汗,右手小拇指拭过鼻翼,沾了一块鼻屎出来,然后弯腰去捡拾地上的那件黑丝长袍,指尖将将碰到袍子时,忽地背后一道大力来袭,丁保但觉屁股一疼,身子一轻,却是被人自后面一脚踹飞,“嘭”地一声重重砸开房门,瓜葫芦一样滚落到院子里去了。
丁保浑身剧痛,但哪敢停留,甫一落地,便忍着疼痛翻身而起,刚想跳过院墙逃走,忽听浴室内传来一道清声曼语:“小书生,你若逃走,姐姐我便杀华阳一百人。你若唤人过来扰姐姐清净,我便杀华阳一千人。你若行事危及姐姐安危,我便诛灭华阳,鸡犬不留,寸草难生。”
丁保闻言,颓然于地。
是夜,女子强占了丁保房间,丁保只好灰溜溜地移驾偏房,辗转反侧,愁肠百结,一宿没怎么合眼。
熬到晨起时分,倒是恍恍惚惚稍眯了一下,再醒来时,听到院门响动,那女子似要出门。顿时心中大喜,一咕噜爬下床来,现院门大开,自己房间里果真已是空空如也,只是被褥铺盖好似并未动过,也不知这女子一晚上是怎生睡的。
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妖孽狐狸终于走了。
丁保瞬间有种苦尽甘来的深刻感触,正要滚上床去好好补个觉,突然眼光一扫,现居中圆桌上似有纸张,拾起一看,一行十二个草字,宛如银钩铁划,跃然纸上:
姐姐外出办事,晚间烤肉继续。
丁保二指夹着纸张,气得浑身直打哆嗦,默默呆立半响,暮地转身奔出,自马厩内牵出马匹,一跃而上,挥着手中马鞭,径直朝城外黑头山方向狂奔而去。
好歹前世也是京郊某著名马场的资深会员,不过这一番颠簸疾走下来,还是快要吐出酸水来,到了黑头山也来不及休整,下马问明弓沁和戚叔所在,径直便朝那边跑去。
弓沁正在戚叔的指导下练习家传功夫,看似进境不错,戚叔痴肥呆滞的脸上竟挂满了惊喜、欣慰。
小姑娘今日穿着一身火红劲装,愈衬得粉雕玉琢,齿白唇红,熠熠晨辉披洒在她娇小的身躯上,晕出一片火红霞光,整个人宛如火之精灵,又如一朵沐霞而出的浴火红莲。
见到竟是丁保,小姑娘漆漆的眸子里绽出一丝惊喜,立马停下手间动作,小跑着奔了过来,脆声唤道:“先生。”
丁保此行主要是来找戚叔,不过眼见弓沁如此开心喜乐,感觉到她对自己的依赖信任,心情也不免好了些,拿指背轻轻掸掉她间的一截青草,温言笑道:“我来看看你功夫学得怎么样,布置的课业是否完成,可有什么偷懒懈怠……”
“先生不是正忙着挣钱,怎有暇上山?”
弓沁可不是一般小姑娘,自没那么好忽悠,明晃晃的大眼睛一闪一闪的,卷翘黑睫唰唰摇动,清洌冽道:“先生制作的布偶极漂亮,我央戚叔一连买了十只,全都在房内收着。还有那本三十六计,我最喜欢读。戚叔也喜欢,他说先生是国士无双,提议要请先生上黑头山来做军师,但我却以为不可。”
丁保被她这通话弄得一愣一愣的,瞬间连本意也忘了,奇道:“为何不可?”
“先生无意上山。便是有意,先生也应当来做这寨主,我做军师。”小姑娘小模小样的,极认真道,“等日后我功夫练成了,就再连这冲锋陷阵的大将军一起做了。”
丁保本来想笑,但或许是眼前小姑娘说得太过认真坚决,却是没能笑出来,只无声揉了揉她的脑袋,然后朝戚叔使了个眼色。戚叔会意,指点弓沁再将今晨所学练习一遍,然后抄起双手,眯缝着眼睛,跟随丁保来到了树后一侧。
“戚叔,您老好好想想,这世间,可有一个身穿黑袍的可怕女子,面罩黑纱,拿着一把古怪黑伞,整个人妖里妖气的,就仿若从山间走来的山精鬼魄,心肠歹毒,手段狠辣?这人是何门派?有何罩门弱点?”
刚转到树后,丁保便一把抓住戚叔的袖袍,疾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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