挠挠脖子,盛子骏紧张地扫了众人一眼,脸红心跳地说到。
“她丫头叫我一声阿兄不是白叫的,我总得表示表示。她出阁前的最后一程,我来送送她。”
言词间合情合理,众人脸上的难色也是骤然一松,露出了肯定地笑容。
“就有劳盛大夫了。”
“哪里话,应该的。”
盛子骏被宫逸涵一谢,露齿憨笑,直挠着后脑子勺子;在众人关切的目光中,盛子骏一步一个小心地走到朱昔时闺房门外,清了清嗓门,高声洪亮地吆喝起来。
“请新娘子出阁啰”
话刚落,朱昔时的闺门应声敞开,喜气洋洋的老妇人端着簸箕,一边向出阁的路上撒着豆子,一边眉开眼笑地念到。
“金豆落地,邪祟避让,富贵临门,新娘子出阁”
众人瞩目中,fèng冠霞帔的朱昔时在冰人引路下,缓步朝闺阁外走去;踩着送吉的豆子,不断响起悦耳的噼啪声,闺阁外那时不时的欢闹声,将这份喜气衬托地更加浓烈。
一条门槛,分隔着两个不同世界。民间所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闺阁内,她是待字闺中的女儿家;而踏出门槛,她从此便是他人之妇,不再为朱家人。
“跪,谢父母生养之恩,以慰天人之魂”
跪下身,朱昔时毕恭毕敬地俯下身向天一叩首,谁也看不到喜帕之下的朱昔时,此时已经是泪水四溢。
爹,娘,女儿要出阁嫁人了,你们的在天之灵受过女儿此拜后,一定能安心了。
“礼毕,诫”
轮到盛子骏上场,只见他踏前一步拿起金匣子中的荆条,深吸了口气,便垂头向朱昔时训诫到。
“兄受父母命。训诫在此。吾妹在外出嫁从夫,当恪守妇德,勤俭持家,孝敬公婆。早日为宫家开枝散叶,以耀先祖之德。望妹勿忘勿失。”
话毕,盛子骏用荆条在朱昔时的头,肩,背上分别敲打了一记。毕恭毕敬地将荆条放回金匣子中;此举乃是在众人面前彰显她朱氏一门家教严明,门第清白,气氛间难免严肃了些。
像熬过了什么大艰难,盛子骏脸上倏然轻松了不少,立即转过身躬身蹲了下来,随即身旁的老妇人高声唤到。
“新娘子上背,出阁”
服侍在旁的冰人小心地将朱昔时扶起,并嘱咐到。
“娘子留心,过门槛上背了。”
挨上那略显单薄的背脊,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从对人身上传来。盖头遮住视线的朱昔时顿时明白这送自己出阁的人是谁了,乐着也担心着。
趴在盛子骏肩头,朱昔时微微撩起了些盖头,在他耳边轻声说到。
“平日看你弱不禁风的,撑得住吗?”
盛子骏一听朱昔时的担心,小嘴抿着淡笑,轻松自若地回了一句。
“别看我人瘦不拉几的,那是肉长在了骨子,力气着;背着你这棉花包走十里八里的,完全不是问题。”
“信你这一回。我的好阿兄。”
言语间的信任不及动作间来的实际,朱昔时稳稳地攀住盛子骏的肩头,将自己出阁的这段路全权托付给他,心中莫名一阵踏实。
背着朱昔时出医馆的这小段路上。两人心中各怀领悟,感概良多。
回想当初,朱昔时崭新人生是在盛子骏手下延展开的,他用一身高超医术让那个尝尽人情冷暖,生无可恋的肥婆蜕变成如今自信洒脱的朱昔时;三年说长不长,可盛子骏却是把她人生中的两个极端一一见证过。无论丑的,美的,落魄的,得意的如今她即将踏入另个人生开端,依旧是盛子骏护着她,走向那未知的未来。
这样想来,她与盛子骏的缘分还不是一般的深。
今日一过,他们的生活将逐渐分离开。盛子骏和顾妙晴有他们未来的打算,是去是留皆是未知之数,而朱昔时亦是有自己的生活,或许嫁与宫逸涵后,她也会如大多数女子般,做个相夫教子的深闺妇人;亲情友情间的别离,回头一想,苦的甜的笑的哭的那些一起走过的时光,竟然已经凝结颗颗比宝石还珍贵的回忆。
人心需要温暖,怀揣着心中的美好,他们身不由己,也义无反顾地走入下一个未来。
放低了头靠在了盛子骏的肩头,动容至深朱昔时轻轻淡淡地在他耳边说到。
“阿兄,谢谢你这一路相伴。”
背着朱昔时走向大门口的盛子骏,脚步依旧坚定沉稳,脸上显出了欣慰地笑容。
“你当然要谢我,我可是一路带着你奔向好日子的。”
“妙妙是好姑娘,你以后要好好待她。”
自己好,也希望身边所有人好,好好地把他们的美好记忆延续下去。
“嗯,义不容辞。”
没有半点犹豫,盛子骏雅笑间干脆利落,顺口也嘱咐了朱昔时一声。
“嫁了人,你该收敛收敛自己的脾气,别再遇事毛毛躁躁的,想什么做什么。”
“谨遵阿兄教诲。”
“别答得快,一遇上事儿就忘得一干二净的。”
大概是太了解朱昔时那脾气,盛子骏不禁叹了口气,不过脸色间立马显出安心之色。
“不过宫逸涵这人性子沉稳,重情重义,把你托付给他我也放心,想必你日后不会受什么委屈。”
说到了以后,靠在盛子骏肩头的朱昔时突然晃神了,以后她和宫逸涵的生活会是个什么光景呢?
或许就是平平淡淡地维系下去,没有争吵,没有闹心,相敬如宾地过完这一生。平平淡淡才是真,朱昔时想想这样宁静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少了一点憧憬罢了。
人活在世上,少不了这东西捣鼓心,活得轻松还是疲惫,完全取决于自己心中贪念有多大。如今牺牲一点对生活的憧憬,换一份长久的安稳,算不上什么委屈。
“妮儿,以后你一定要生个女儿,好让我儿子娶你闺女,咱们结个儿女亲家热闹热闹。”
“为什么不是让你生女儿,我生儿子呢?再说了,女儿不是我想生就一定能生出来的。”
这想法被无端考住,盛子骏也是起了些小性子。
“那就加把劲一直生下去,直到把我家儿媳生出来为止肚子那么争气干什么,养儿防老一个就够了,还是女儿贴心。”
“你当我是下崽的母猪吗,一直生。”
“看好你好生养,本家姓猪朱。”
“你皮痒找到不成?”
“别乱动,我累着”
净蓝的天空下,欢声闹语细细在两人间传递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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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