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楚嵘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吧嗒吧嗒砸落地上,已是湿了一大片。李靖声音的温度几乎让那片汗水结冰:“一波未平,纪楚羽又打伤了袁君荇,我保不住她了。”
“师父的意思是——”
李靖将手中的荷包扔向余楚嵘,余本能得双手接住。李靖沉声说道:“纪楚羽去紫翠山调查袁君荇的情况,你追上她,约她到无人之地再打开这个荷包。那时,你们自然便知该如何行事。”
余楚嵘向李靖叩了个头便去了,一路疾奔,出了天墉地界,才稍稍平静下来,那吓掉了一半的魂儿终于又归体了。他往紫翠山赶时却是百般得好奇,李靖说保不住纪楚羽了,那给她这个荷包是什么意思,这个荷包里装的又是什么?
余楚嵘当然不敢拆开荷包来看。他下山时,天色已晚,紫丁香在沉沉的夜色中摇曳,如同被搅乱的一池星影。紫翠山终年人烟稀薄,似乎只有紫色的丁香,翠色的药草,是这里永恒的主人。
余如同一只夜莺降落在丁香海中,因为这片丁香海后的茅屋门口有紫翠丹房弟子守护。不一会儿,那茅屋中果然走出一个弟子来,与门口的弟子喁喁说了几句话,两个人便一道离去了。
有重要病人的房间才会有弟子守护。余楚嵘正要进入,又听门响,那屋中走出一个黄衫女子来,看着像农桑之人,不像修士。这是何人,为何会在紫翠丹房?
余楚嵘还不认得,这黄衫凡女正是路芬芳。路芬芳一直在这屋中照料袁君荇,清音又另外派一个弟子帮她照看,一个弟子在门口看守。十二个时辰过去了,路芬芳怕那这两个紫翠弟子累了,便叫他们回去休息,自己却仍守在这里。
路芬芳在门口徘徊几步,伸了个懒腰,便走到院子西侧,收那竹竿子上晾的衣物。正在这时,不知哪里吹来一股邪风,将竹竿上一件小衣吹了起来,直向屋后飞去了。
路芬芳只得绕到屋后去捡。正在这时,余楚嵘施展轻身术,也像一阵风似的卷进了茅屋内。
刚才那卷走衣服的风咒正是余楚嵘施为。他引开路芬芳潜入屋内,直奔床前,见那被子拉得甚高,一个人侧身面朝床内蜷着,看不清面容。余楚嵘警惕得朝门口忘了一眼,掰着那人肩膀向外一拉——
怎么会是——纪楚羽的脸!
余楚嵘大惊失色,这才知道自己中计,急转身时,房间中心阵法已经亮起,牢牢锁住了他的行动。正挣扎时,那黄衣女子却从容容抱了一叠干净衣物走进来,淡淡打量余楚嵘一眼,走过她身旁,只将衣物放在床上。
“你……到底是什么人?”
路芬芳缓缓回身道:“你杀害薄楚言埋尸饮月园在先,擅闯紫翠山谋害袁君荇在后,我还要问你到底是什么人,是谁指使你来的?”
“我来紫翠山只是探望袁师妹,你说的其余事情都是一派胡言!”
余楚嵘一面极力反驳,心中暗暗懊悔不已。紫翠山虽然都是些整日炼药读书的文弱修士,却也绝不是他能任意来去之地;之前那两个紫翠弟子相邀离去,只留一个看似没什么用处的路芬芳在这里收衣服。这分明是清音布的局,放松余楚嵘的警惕,请他入瓮一网打尽!
“一派胡言?纪楚羽昏过去之前什么都招了。”路芬芳在床沿坐了,缓缓模仿纪楚羽尖声细气道,“别走了,就这儿吧!”
余楚嵘一愣,路芬芳又说道:“看我干什么,还不快挖个坑把他埋了!”
路芬芳又粗着嗓子说道:“师妹,咱们这样杀了他,未免有些太草菅人命了……”
“哼,下手那会儿我可没见你心慈手软啊。是你自己说的,咱们的秘密被念剑流知道了,必得死无葬身之地,不如先下手为强。现在人都杀了,你以为说了这话,良心就能安了么?”
路芬芳一字一句,原原本本将那日在饮月园听到纪楚羽和余楚嵘的对话声情并茂得复述了出来。余楚嵘满心以为那日没有第三人在场,路芬芳能知道得这么细,那定是纪楚羽已经招了!
“余仙长不是说谋害薄楚言之事是一派胡言么,怎地现在不说话了?”路芬芳嘴角微微上翘,这笑容却叫余楚嵘比见了鬼还害怕。
“纪楚羽先杀薄楚言,再杀袁君荇,残害同门,罪不容诛。”路芬芳说道,“她自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卑鄙小人。余仙长虽然是她的同谋——刚才话中,却颇对薄楚言有痛惜怜悯之心。你想必定是被她所胁迫吧?”
余楚嵘已经慌得六神无主,这句话无疑是他的救命稻草。仔细想来,杀薄楚言确是他先提议,但动手完全是受纪楚羽摆布,他何罪之有!想到这里,余楚嵘结结巴巴说道:“薄楚言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我只想给他个教训,不是真的想杀他!都是她,是纪楚羽,迫、迫我下手——”
“薄楚言知道你们什么计划?”
“这——”
“你若不想说尽管在这里耗着。现在的紫翠山除了李靖,还有哪个天墉城的人能随随便便进来?即便李靖能来,也绝不是救你,而是杀你!”
“不可能,师父怎么可能会杀我!”
“你若不信,只管打开李靖给你的荷包,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个荷包就在余楚嵘腰带里,他却连手都抬不起来,更不敢看那里装的是什么。为什么师父要他在单独与纪楚羽相见时打开?师父说纪楚羽“保不住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余楚嵘正恍恍惚惚头晕目眩间,路芬芳忽然夺步上前,一招出幽入冥诀抢了他腰间的荷包撕开。
什么都没有生。李靖的荷包里是空的,什么都没有。余楚嵘被阵法所困,腿不能动,但手臂还能活动,便扯了那荷包来看,翻了个底朝天,果然是空的。
正在这时,路芬芳脸上却浮起铁青的惊恐之色,她忽然解开阵法,背了床上的纪楚羽便喊余楚嵘快跑。余楚嵘回身看时,却见屋子里仿佛飞着一群细小如灰尘的小黑虫,密密麻麻群集盘旋,似乎正向他们袭来……
是“符虫”!是刚才从荷包里飞出来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