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芬芳说道:“完全不懂心法就能创制这么厉害的剑阵,不愧号称‘古今剑术第一奇才’,这么有名的人,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过他?”
伯服冷笑道:“江杏霭你没听过,忘言子这个名字总不陌生吧?”
路芬芳说道:“这个知道,忘言子独创曙霞星斗剑和剑雨浮生阵,是太素宫剑术集大成者。”
伯服眼珠一轮,不做评价,只继续说道:“江杏霭一生孤苦,只有忘言子一个朋友。他在创制灌血剑阵时,总爱与忘言子交流,那十九年可以说是他人生中最专致、最充实的岁月。十九年后,他带着精心研制的剑阵去拜见当时天墉城的掌门。掌门看了,却将剑谱丢在他脸上骂道:‘抄袭齐云山的剑术,还有脸来我这里夸功?我天墉城怎出了你这种寡廉鲜耻的败类!’”
伯服如此讲,路芬芳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啊”了一声。路芬芳黯然道:“莫非忘言子抄走了灌血剑阵,改变为剑雨浮生?他真是把江杏霭害苦了。”
苏合翻了个白眼道:“果真是这样么?灌血剑阵明明是从天墉剑术中变化而来的,剑雨浮生问世的时候,竟也没有人质疑为何与天墉剑术神似么?”
蓝睛想了想说道:“只怕忘言子抄得十分巧妙,且他早早成名已有了权威,所以将修仙界众人都唬住了;相反江杏霭处处遭人排挤,颇受天墉轻视,他根本没正经学过剑术,谁也不会相信他能苦心孤诣创制出独步天下的剑阵来。”
路芬芳说道:“那这抄袭案竟是翻不了的了?不过既是如此,他后来怎能收得云汉、桑柔这样的高徒,又得到了天墉城的认可呢?”
伯服慨叹道:“这就是命运的神奇之处了。江杏霭知道自己被骗了,就跑去太素宫质问忘言子,二人在藏玉林大战。忘言子有错在先,行事虽不义,但对昔日的兄弟尚存一丝仁慈。便没有杀江杏霭,让他自去。江杏霭则在藏玉林中留下自己的灌血剑阵,声称此阵一旦动,必见血光;能破此阵者。必能覆灭太素宫。”
路芬芳心里又惊讶又好笑,破了这阵的人,不正是她自己么?难道说将来有一天,她会亲手覆灭太素宫?
“再然后呢?江杏霭十九年的心血白费,还是被他唯一的朋友欺骗。他将如何自处?”
伯服说道:“他回到天墉后就像变了一个人,到处偷师,了疯似的勤学苦练,终于在二十年后的天墉剑术大较上夺冠,成为掌门徒。”
“哈哈,真是讽刺,那掌门之前还骂江杏霭不知羞耻来着,人家这下子夺了冠,他当真是挨了个大脖儿拐!”苏合笑道。
路芬芳摇头道:“江杏霭必不肯拜掌门为师的。我想他一定当面拒绝了掌门,然后继续独自修行了。”
伯服看着满纸凌乱字迹。似乎想象着江杏霭当时的样子说道:“这你还真的说错了。江杏霭与那位掌门谁都没有提过去的事,一个恭谨一个温和,成了天墉城人人称羡的一对师徒。”
苏合听到这里,哈哈笑了两声。蓝睛不解,挠着头却见路芬芳也在笑。路芬芳说道:“这个骂过江杏霭的掌门一定是个女人——是个美人吧。”
伯服点头道:“这种事还是你们女子最敏感,那位掌门是当时天墉城第一美人黄绮。她与江杏霭都是惊才绝艳之人……或许因为相互之间过从甚密,在修仙界的名声并不响亮。”
“那后来黄绮掌门如何了,成仙了吗?”蓝睛问道。
伯服说道:“是,黄绮肉身成圣了。江杏霭后来一直留在天墉城,先收了桑柔。后又收了温谨和方妙谈为徒。”
伯服说到这里,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的重点都被这几个想听花边故事的小孩子带跑了。路芬芳察觉伯服眼神不对,急忙又扯了回来:“江杏霭的结局也不算坏。只是灌血剑阵的公案终究没有了断,他竟不为自己正名吗?”
“不需要了。他已经说了,能破剑雨浮生阵之人必定覆灭太素宫。一整个门派为灌血剑阵陪葬,他有多大的怨气也可消了。”
伯服说毕,蓝睛和苏合就都看着路芬芳。路芬芳撇嘴道:“看着我做什么,灭了太素宫。对我有什么好处?”
路芬芳说罢低下头,一页一页整理灌血剑谱,现第五章末尾有跋诗一篇:
“年来忧患老病缠,独寝一室方萧然。道人顾我笑且怜,赠以日月星辰剑。彤霞入腹气翕赫,紫炎照日光煸斓。一裘百衲聊卒岁,斗酒满引冰雪寒。”
读到这里,路芬芳心中竟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酸痛,江杏霭昔日众叛亲离孤苦伶仃,与她今日又有何异?只是不知她天资平庸又为女流,他日能不能有江杏霭一般的成就?
自那以后,路芬芳更加少言寡语,每天捧着灌血剑谱,吃睡都在大棋枰上。蜘金洞中无甲子,两年时间,路芬芳一共就学了两章,不过修为好歹到了练气大圆满境界。
独自在山洞中专心修炼,果然比在太素宫人事纷争、勾心斗角时要快得多。但继续这样闭关下去,对于筑基却没有太大助益。
筑基对于修士而言是仙途之上最重要的一环,所谓万丈高楼平地起,想要在以后走得更远,就必须打好稳固的基础。练气只是准备,筑基之后,才算是真正跨入了修仙者的行列;而筑基之时提纯灵根的机会,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
有的修士在练气期表现出的资质很好,可筑基后灵根提纯却不理想;也有的修士练气期时修为平平,筑基后灵根资质却大幅度提升。路芬芳知道,她仙途中最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来了,她不能再闭关下去,她要主动出击,主动迎接一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路芬芳便收拾起行装来,伯服问道:“你要离开蜘金洞,却要往哪里去?你那四重罪还没销干净,现在出去可要落得人人喊打的局面。”
路芬芳笑道:“我不怕,便是赤手空拳出去,也没人敢打我。只是这园子极好,要是能随身带着就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