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爷只有苏畅一个儿子,听闻此状,自然疼的钻心,他在床头站了一会儿,又坐在床沿拉了苏畅的手:“畅儿,自幼我把你带在身边,让你习武傍身,教你老实做人,本本分分,正大光明,你,都做到了……”苏老爷咳嗽了几声道:“如今,你为皇上办差,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不知人间几何,这是苏家的光荣,可是,爹不要这光荣,爹只想你好好的……”
“是啊苏少爷,你还是快点醒过来吧。【本书由】”宁夫人心里喜滋滋的,可面上却装出悲痛的样子来:“你若再不醒过来,那老爷可就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芙蓉心里莫名一痛。
正巧葫芦从门外进来,他手里还端着厨房里熬好的汤,听宁夫人这样说,便冷哼道:“苏伯伯白发人送黑发人,大奶奶想送黑发人还没有呢。”
“你——”宁夫人瞪了葫芦。
“瞪什么?”葫芦盯着她:“没见过这么英俊的后生?”
“你——”
“好了,都什么时候了,还吵吵闹闹的。”苏老爷咳嗽了两声:“我也听那老大夫说了,说畅儿如今的症状,只是昏迷不醒,从今日起,该喝的补汤,府里要煮上,该喝的药,府里也要熬上。多调两个人来芙蓉这边伺候,芙蓉的眼睛毕竟看不见,做事不顺手也是有的,下人们要多留点意,对了,夫人你身边的小菊不是一直得闲吗?就让她先来伺候半个月吧。”
“是,老爷说的是。”宁夫人连忙答应。
“芙蓉,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事已至此,你腹中的孩子最为重要,毕竟,这两个孩子,是苏府的命脉。苏畅是我的独苗,如今……你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个做爹的,还怎么撑的下去?”苏老爷脸色沧桑,或许是连日来的咳嗽让他体虚,又或者。苏畅的境遇让他揪心。
“爹,你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照看少爷的。”
苏老爷跟宁夫人回了房,因惦记苏畅,做什么都没有兴趣,以前尚能下下棋,或是练练书法,如今提起毛笔,似有千斤重,只得放下。
苏老爷一直叹气。
宁夫人便端了茶上去。替他拍着背道:“老爷也不必太揪心了,这凡事皆有定数,咱们做好应该做的,至于好不好,那得看天意了。那句话不是说了吗?尽人事,听天命,不过如此。”
“你说的……倒也对,只是畅儿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不担心呢……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这样过……他不能说话,也不转醒。倒让我乱了分寸了……”苏老爷喝了口茶:“畅儿的事,只是其一,芙蓉跟畅儿关系一直很好,我就怕畅儿这样,芙蓉她会想不开,害怕此事连累到她腹中的孩儿。”
“老爷请放心。依我看,苏少爷的事,是不会连累到少奶奶腹中孩儿的。”
“此话怎讲?”
“先前咱们去看少爷,老爷或许也看到了,少奶奶正在铜镜前梳妆打扮呢。少奶奶有如此心思,定然不会太过悲伤……老爷怕是想多了。”
“你说的是真的?”苏老爷皱眉:“畅儿都这样了,芙蓉她还有心思打扮?”
“我说的千真万确,所以我说老爷不要忧伤呢,老爷觉得少奶奶跟少爷关系很好,或许是假相呢……”宁夫人又想挑拨离间。
安慕白拿了帐本来给苏老爷看,宁夫人的话,他一字一句听在耳朵里,在苏老爷面前,安慕白并没有顶撞宁夫人,而是抱着帐本道:“苏老爷,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你说吧。”
“少爷此次昏迷不醒,我瞧着,少奶奶好像格外伤心。她照顾少爷势必躬亲,下人们端去的汤,少奶奶都是先喝一口,然后才给少爷喝。生怕烫伤了少爷,看来,少奶奶对少爷,真是可圈可点。”
“哦?”苏老爷抬头:“真是这样?”
安慕白点点头:“少爷从正县带回来一种药膏,他在昏迷前曾交待衙役们把药膏亲自交到少奶奶手中,说是可能会治好少奶奶的眼疾。少奶奶只盼望着眼睛能早一天好,这样就能好好的照顾少爷了。”安慕白望了宁夫人一眼,又道:“少奶奶怕辜负了少爷的好意,所以已经开始涂药膏了,每次涂的都很仔细。比对镜梳妆还要仔细。”
“芙蓉这孩子……唉,也难为她了,自她嫁进苏府以来,也没有享上什么福。”苏老爷摆摆手,让安慕白退下去,又对宁夫人道:“看来,夫人你是误会芙蓉了,她哪里是梳妆打扮,分明是在涂药膏,想着眼睛快点好起来,畅儿如今这样,芙蓉心里怕也着急呢。”
“老爷说的是。”宁夫人脸一红:“或许是我看错了,我也是担心苏少爷,害怕他有什么闪失。少奶奶若肯仔仔细细的照看苏少爷,我自然是放心的。”
苏畅的事,犹如平地一声雷。
往常喜欢去张府下棋的苏老爷,也不再出门了,而是一大早就往芙蓉房里去,去看看苏畅,陪着他说几句话,说是说几句话,不过是苏老爷自言自语,苏畅直挺挺的躺着,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婆子们端了药上来,宁夫人故意表现:“来,让我喂给少爷,怎么说我也是她后母。”
婆子把药递给宁夫人。众人都在看着,看宁夫人如何关怀苏畅。
宁夫人坐在床边,舀了一勺子药就要喂下去。
“大奶奶不可。”婆子叫起来。惊的宁夫人差点掉了碗:“怎么了?大呼小叫的?”
“少奶奶喂少爷喝药的时候,总要先摸摸看烫不烫,或者,亲自喝一小口,这样,心里才有数……以免烫伤了少爷,毕竟少爷躺在那儿,又不能说话。”
“这……”宁夫人真后悔接了药,早知道就不这么积极主动了,如今反倒让人看笑话,她皱眉,讪讪的对苏老爷道:“论理,咱们照顾少爷是应该,只是这药……是少爷的药,咱们平常人贸然喝了,怕是不好呢……”
“我来……”芙蓉接过药端在手里,摸了摸,似乎有些烫。她试图喝一小口。
“我来。”安慕白抢过药,仰脖喝了一小口道:“温度尚可,可以喂了,再等,就凉了。”安慕白扶着苏畅,用小勺子把药汁喂到他嘴里,喂完了药,又帮苏畅揩揩嘴。
苏老爷十分赞赏:“我们果然没看错安管事,安管事打理着苏府上下的事,对苏畅……也如此照顾。”
“老爷,这是我应该做的,苏少爷把我当朋友,我也拿他当朋友,朋友之间,真心相交,试一试药又如何?”安慕白故意看了宁夫人一眼。
宁夫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待众人都退去了,安慕白把药碗放在桌上,见芙蓉只是伤神,便道:“少奶奶,为了腹中孩子,你需坚持。”
“我知道,谢安管事了……你竟然愿意替少爷试药,试问这府里,有几个人可以做的到呢。”
“少奶奶……我正要跟你说此事,你怀有身孕,所谓是药三分毒,草药这种东西,你尽量少碰,为苏少爷试药这事,你不可再做。以后苏少爷的药,由我来试。”
“可是……你就不怕……”
“不怕。”
“可我……怎么放心呢,我心里会不安的,若少爷有知,也不会同意。”
“少爷会不会同意,我不知道,少奶奶不必不安,自我进府,得少奶奶信任,为此信任,试一试药又能如何呢。”
芙蓉的眼泪又一次落了下来,她静静的拉着苏畅的手,苏畅的手有些僵硬,是暖的,可芙蓉的心却如结了冰一般:“也不知道少爷何时能醒,他这样躺着……我心里……”
“吉人自有天相,少奶奶当下要做的,便是好好保重身体,若有一天少爷醒了,见到少奶奶你平安无事,他一定会很高兴。”
“万一少爷不醒呢……”
“少奶奶……”
“我没事。”芙蓉低下头,眼泪落在蓝色的裙上。晶莹的泪珠炸开,蓝色裙子灰了一片。
“少奶奶身子重,多注意休息,我会时常来看的,对了,老爷那边也指派了丫鬟前来伺候……”
“我知道了……”
苏老爷指派了小菊帮忙照顾苏畅。
小菊有些不愿意,又不敢吭声。
宁夫人在湖边伸懒腰,湖水深了,雾气重了,她加了件红色狐狸毛的坎肩,整个人又胖又臃肿。
喜鹊飞过树梢,从她头顶掠过,不早不晚拉了一摊屎,正好落在她头顶。
若往常,宁夫人早就生气了,恨不得把喜鹊捉来熬汤解恨。
可这日,她鲜有的擦去喜鹊粪便,喜滋滋的仰天笑道:“原来喜鹊也知道我心里高兴。”
“夫人高兴什么?”小菊魂不守舍的。
“你看看,以前吧,华良压制咱们,动不动要拿绳子勒死咱们,苏畅他不待见咱们,看见我就恨不得躲的远远的,芙蓉呢,面慈心善的,可她最会做功会,府里大事小事她都管,安慕白又跟她站一条线,咱们的日子,真是水深火热啊。”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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