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畅正在练功,听此话,把长矛往木架上一竖:“走,咱们也去看看。”
苏老爷拦在了前头:“畅儿,你们要做什么去?”
苏畅本不想被他爹看到,可苏老爷显然什么都明白了,只是故意一问罢了,苏畅也只好道:“爹,听说,应试的举子们在酒楼里对对子猜诗文呢,这不,我练功也练了好一会儿了,想去看看,凑个热闹,这种热闹,可是三年才有一次的。”
“先前你不是跟爹说过的,举子们在酒楼里对对子,你做为考官,是不方便去的吗?以免落人口实就不好了,怎么如今却又要去了?”
“我……..我其实…….”
苏老爷叹了口气:“不用跟爹解释了,既然你要去,便有去的道理,去吧,只是早去早回,不要在那里耽搁,毕竟,如今你的身份不同往日了,言行举止,都要多加留意才是。”
“是。”苏畅带着葫芦,出苏府便雇了辆马车往酒楼而去。
或许是都知道举子们在酒楼里对对子,所以酒楼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举子围着,马车远远的便停了下来,车夫生怕人太多会惊了马。
举子们或穿着蓝色的长衫,或穿着土色的袍子,个个踮脚往酒楼里瞅着。
酒楼的饭菜不算便宜,所以较为寒酸的举子并没有入内吃饭的机会,只是站在酒楼外呐喊助威,有人立于酒楼台阶之上说对子,举子们或是能对的上来,或是对不上来,但也凑个热闹。气氛活跃。人头攒动。
苏畅此次来,自然不是为了听什么诗文,也不是看他们对对子,他来,只不过是想找芙蓉。
他心里清楚。芙蓉一向是个粗人,来酒楼里,定然不是为了附庸风雅,不过是为了找七公子罢了。
苏畅站在人群外围看了看。只看到举子们的头顶,还有几个举子站在酒楼台阶之上,因为说错了诗文,此时正红着脸。
人群里却并没有芙蓉,也没有青儿。
苏畅挤过人群,进了酒楼,杨波正在忙活,提着个水壶满场跑。
那些个家里条件富裕些的举子,此时正坐在酒楼里,或是摇着扇子。或是喝着茶水,一丝不苟的,饶有兴致的盯着酒楼外的举子,听到他们谈天说地,嘴里的诗文跟水似的喷涌而出。这些富家公子或是皱眉或是笑意满脸。
苏畅拉杨波到一角小声问:“可看到芙蓉了?”
“看到了。”杨波指指二层:“芙蓉说她想看看热闹,所以我给她在二层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那里位置好,坐在楼上,底下的情景一览无余。”
苏畅顾不得许多,直接顺着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处也有几个举子,多穿着绸缎衣裳。纷纷探头朝楼下观看。
苏畅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芙蓉与青儿的影子,只是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一块芙蓉的手帕。那手帕上的花纹,他熟悉的很,芙蓉常带在身边的。可如今,手帕在,人却没了,他小心收起手帕,见桌上的花生跟果子都没有动。料想芙蓉跟青儿定然做别的去了,所以仓促之间连小食也没吃。
他不禁叫了两声:“白氏?白氏?”
没人回答。
几个富家举子却不乐意了:“我们在这听对子呢,你这一叫,我们哪里还听的清楚,若是找人,去楼下找吧。”
苏畅脸一红,只得拱手道:“不好意思,打扰了各位的雅兴了。”
几个举子倒也不同他计较,只是私下议论着:“我瞧楼下的那个穿窄袖长衫的秀才不错,也不知姓什么,听说啊,所有的对子,他都能答个**不离十,想来是满腹经纶,怕是无人能及啊,看他的穿戴,像是穷苦人家,果然是穷人家的孩子苦读书,能成大器。”
另一个举子笑着道:“话也不能这样说,虽然穷苦人家的孩子知上进,可富贵人家的公子也不一定都是蠢才,我听说,就这二楼住的一个叫什么七公子的,那诗书文采,无人能及呢,若不是他出门去了,哪里轮的到楼下那举子轻狂,这些对子啊,说不准,七公子能全部对上来呢,也算是给咱们富贵公子长脸,可惜不在,可惜啊。”
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
苏畅听说七公子不在,便特意去他房门口瞧了瞧,可刚拐过弯,便见芙蓉与青儿缩在墙角,弯腰提臀的往七公子屋里瞧,因房门上锁,二人便透过门缝往里探看,你看一会儿,我看一会儿,也不觉得累。
苏畅咳嗽了一声,二人看的太过专注,倒没留意。
苏畅只得轻轻扯了扯芙蓉的裙角,这一扯不要紧,芙蓉当即回头推了他一把:“流氓。”
这一推,差点把苏畅推下楼去,楼下的人都连带着惊呼了一声。
芙蓉赶紧伸出手去拉苏畅,苏畅靠在栏杆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抓着芙蓉,芙蓉的身子倒在他身子上,芙蓉的唇紧贴着他的唇,一瞬间,苏畅松开了紧握着栏杆的手,一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芙蓉的腰。
楼下的人又是一声惊呼,纷纷抬头往楼上张望。对他们而言,酒楼外举人们说诗文,显然没有楼上的亲亲我我好看。
芙蓉红了脸。想挣脱,苏畅却将她搂的紧紧的。
“苏畅,你放开我。”
苏畅却笑着道:“白氏,你一副猥琐的模样,站在七公子门前做什么?偷看?”
“我……..偷看怎么了,反正,我什么也没有看见。”芙蓉心虚了:“七公子又不在。”
“你就是知道七公子不在,所以故意偷看的吧?若是传出去,啧啧,你说,这京城里的公子会怎么看你?你们家春娘会怎么看你,葫芦会怎么看你?你们家的阿猫阿狗会怎么看你?幸好你不是嫁给别人,而是嫁给我,只有我才不跟你计较。”
苏畅凝望着芙蓉,她的唇是粉色的,粉嘟嘟的模样,像桃花初开,犹带雨露。
“苏畅,你可不要告诉七公子说…….说我偷看他的房间,其实我只是想……..”芙蓉的话没说完,便见苏畅的唇向她凑过来,她正要推开,却瞄见有个人影“咚咚咚”的上楼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书童,分明是七公子回来了。芙蓉顾不得许多,直接把头低了下去,七公子显然看到二楼栏杆处有人在搂搂抱抱,芙蓉不想他认出自己来,只是低头间,她的唇又一次贴上了苏畅的唇。
温热,这一次不是蜻蜓点水。
直到七公子进了屋子,反锁了门,芙蓉的唇还贴在苏畅的唇上。
楼下已有举子开始拍手。
更有人笑着道:“今天本是为了对对子才来的,可没想到,竟然能看到比对对子更有意思的事。真是长了见识,不枉前来一趟。”
更有人笑着道:“楼上那女子,倒是不认识,只是那男子,瞧着怎么像传说中的苏考官?难道真的是苏考官吗?”
芙蓉心里一紧。
苏畅已拉着她的手下楼,未免别人认出来,苏畅用衣袖挡了脸,不由分说,跟芙蓉快步下楼。
楼下的人越积越多,人山人海来形容,一点儿也不假。
芙蓉被这些举子挤在中间,苏畅只能伸手护着她。护着她的同时,苏畅的脸也露了出来,不少举子认出他来,拱手的拱手,拉扯的拉扯,一时之间差点把苏畅拌倒。
更有人想往苏畅身上塞银子,苏畅不接,那人便欲用银子砸向苏畅。
情急之间,有辆马车飞奔而来,举子们如潮水一样向两边倒去,车夫甩下马鞭,车帘打开,苏畅将芙蓉与青儿送上马车,自己这才跳上去,可却被后面的举子扯住了衣裳,使劲挣脱,赶紧放下车帘,车夫又甩了下鞭子,马车飞奔而去,直到过了两条胡同,举子才被远远的甩在后面。
这一次,倒是葫芦机灵,苏畅跟芙蓉被围在二楼,众举子围着他们看热闹,甚至把对对子的事都给忘了,葫芦怕出意外,便小跑着去雇佣了一辆马车。
如今,这马车倒成了救命的马车。
若不是葫芦,怕是苏畅跟芙蓉如今还被举子们围着。
芙蓉亲自给苏畅道歉,大毒日头的,她就站在苏畅窗外。苏畅让她进去,她又不肯,只是咬着嘴唇说:“苏畅……..都是我不好……..”事到如今,她更能觉察苏畅对她的好,对她的保护,她心里实在不安,在窗下不停的踱步:“其实我就是想告诉你,我去酒楼里,其实是冲着七公子去的。”
“我知道。”
“我……..”苏畅如此聪明,芙蓉更觉不堪:“其实,说是冲七公子去的,也不全是,我并不是…….其实我只是觉得田青仁跟七公子认识,我是想……..去打探打探,没想到,差一点连累你。我很后悔,希望你原谅我……..”
“我并没有怪你。”苏畅亲自请她进屋:“你想被晒坏吗?”
芙蓉进屋,也不像往日那般,摸摸这里,动动那里,如今她规规矩矩的坐着,满脸的歉疚:“我不应该私下去那里的,我错了。”
“我真的没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