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支呦地响着,陆昭锦闭目养神,顺便检查了空间中植物的长势。
三七等四种外界有的植物被她缩小了种植范围各自只栽种了半块扇形土地,朱丹藤与那不知名的药草还是各占一面,四面扇形的杂草因为长势极佳每隔几日便能收获一茬数量刚够供给那五百匹马的马料所需。
剩余四面便全成了长卿草的天下,那一片油绿的狭叶绿花在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幽香。
时到今日,她才觉得空间这两亩多的土地实在太小,并不足以让她培养足够供给全京城贵女的昳容膏。
虽然物以稀为贵,但万事万物都有个度,太过稀缺的东西只会让陆家被人嫉恨,招来祸患。
陆昭锦的心神放到空间缓缓扩散的边缘,那片碧绿的叶子已经露出全貌但植株本体还在浓雾墙后。
如果还能像那日一样忽然扩展空间就好了,陆昭锦皱眉思索,她隐约察觉到了什么。
或许这碎瓷空间正是需要不断的修补,当日她心神沉浸在中央的泉水中时,看到的可是一个庞大真实的世界。
“小姐小姐,到了。”绿绮摇了摇她,催促道:“我们下车吧,也不知道绿乔在干什么……”
“绿绮。”陆昭锦没有动身,车里只有她们主仆二人,她眼色中带了一丝疲惫,“那日在叶夫人房里我借床下的狸猫打翻了绣屏,原本安排好了绿乔该怎么为我辩解,可她……犹豫了。”
绿绮一惯地笑颜定在了脸上。
“小,小姐,您是不是误会了?也许,也许绿乔只是害怕了,那可是长公主啊!”
“还有艾叶的事,还有那个彩雀的消息,”陆昭锦阖眸不去看绿绮含泪的眼,“我在叶家本就举步维艰,你适才也该感受到陆家其实也是危机四伏,所以我不得不小心。”
“小姐……不,不可能的,我,我去问她!”绿绮想冲出去,却被陆昭锦一把抓住:“听我说。”
绿绮眼里滚落豆大的泪珠,不住地点头。
她听小姐的,她也相信小姐,小姐不会冤枉人的,所以绿乔……
“之所以现在告诉你,是因为我们短期内可能不会再有独处的机会了,而我需要你帮她做一件事。”
陆昭锦神色郑重:“她会告诉你怎么做,你只要帮她完成就行。”
“是不是……是不是她不说这件事,就可以证明她没有,没有……”背叛小姐。
看着绿绮抽噎不休,陆昭锦也是面露不忍,“是,如果她不说不做,我也希望她不说不做。”
“下车吧。”陆昭锦亲手帮绿绮擦干眼泪,掀帘下了马车。
此处是陆家进出女眷的侧门,斜里有条小路直通马房,陆昭锦目光随便扫去,竟然看见叶幼涟身边的香秀正捂着鼻子鬼祟地捧着一个檀木盒迅速消失在小道中。
还真去涂了那紫蹄踏月的马粪啊!
陆昭锦咂舌。
这叶幼涟跟叶夫人一个脾性,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为了不留下疤痕,她也真算得上是疯狂。
不知道过几日昳容膏出现时,她会因现在为除疤而涂了马粪呕成什么模样。
想想就觉得好笑。
陆昭锦推了推还在哭鼻子的绿绮,让她看向香秀。
小丫头眨了眨大眼睛终于想起马粪的事,噗哧一声笑起来。
“小姐,您回来了。”
绿乔已经率众在桐音楼院外迎接,神色依旧恭谨,没有半分被独自落在家里的不悦。
绿绮的眼眶止不住地又红了,就听陆昭锦淡淡吩咐道:“去把秦风家的和鲁雨家的叫来,还有安婆子。”
三人很快入门拜见。
陆昭锦免了礼,道:“安婆子,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回小姐,是在叶家。”安婆子躬身道,有些不明所以。
“既然是叶家,耳聪目明才能活得舒服,你说对吗?”陆昭锦眉峰一挑,睨了三人一眼。
安婆子似乎有些明白了,赶忙跪倒道:“是小的疏忽,是小的疏忽,请大小姐恕罪。”
“罢了,也不全怪你,不过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陆昭锦押了口茶,才转对另外两个粗布衫的妇人道:“你们都是我带来的忠心陪嫁,现在虽然不再分开采买,但我名下的陪嫁众多,让你们当家的多多走动,明白了?”
多多走动?
看来,大小姐不单是要她们当家的注意自己名下的陪嫁庄户铺子,还想借此跟陆家多多联系啊。
两个妇人都是剔透人儿,一句耳聪目明,就猜个八九不离十,立刻躬身应是。
“很好,转告李钱两家,把那前后门房都给我盯住了。”陆昭锦一想到今日差点因此坏事,气就不打一处来,茶杯放在桌上的声音微重,令几人一颤,“下去吧。”
三人前脚刚刚退下,叶夫人身边的彩云后脚便到了院门外。
“小姐,彩云姑娘现在可是夫人的大丫鬟,您不见只怕……”绿乔有些忐忑道。
陆昭锦睨她一眼,轻笑道:“就说我今天忙了一日太过疲惫,已经洗漱睡下了。”
“是。”绿乔没有继续劝阻,皱着眉出了屋子,直至彩云跺脚不忿离去后才回,屋里却空无一人。
“小姐呢?”转头问身边的小丫鬟花枝,绿乔只觉得胸腔憋闷,她和小姐真是越走越远了。
幸好她攀上了新枝儿。
抚着腕上藏着的金镯子,这就是她今天下午去报信时得的赏。
那位还说了,只要她好好表现,一定帮她达成心愿,做上世子爷的姨娘。
乔姨娘……绿乔抿嘴偷笑间已经走到花巧房门外,就听陆昭锦淡淡的声音道:“你以后就来我房里伺候吧。”
犹如炸雷响在耳畔,绿乔被轰得脑袋隆隆直响。
大丫鬟只能有两个,花巧进房里,那谁出去?
绿绮,还是自己?
“小姐!”绿乔一个跨步冲了进去,就见陆昭锦含笑看向她,“你也别哭,绿绮过上半月就会回来的。”
“绿绮?”
怎么会是绿绮?小姐不是要贬她吗?!
“绿乔,你放心吧,我只是去给三爷熬上半个月的药,你可要好好伺候小姐。”
绿绮眼中还蕴着泪,抽噎着道:“小姐一向最疼咱们姐妹了。”
绿乔还没有反应过来,木然地点着头。
小姐,小姐竟然留下了她,送走了绿绮?
小姐……难道小姐还是在乎她的?
绿乔还在震惊中,叶夫人受到的震惊同样不小。
“什么?!她竟敢见都不见就把你给打发回来了!”
叶夫人桌上新换的青瓷茶具哗啦一声摔得稀碎,看来又得再换一套了。
这已经是近来的第三套了。
“这个逆妇!逆妇!”叶夫人喝道,终于按耐不住,下令:“再去!给我正经地喝令她,让她再不许同陆家医商来往,我倒要看看,她这个做媳妇的,是不是真敢公然违抗我这个婆婆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