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镇的‘旅店’其实就是土木和泥制成的临时窝棚,外面刷一层不知是什么动物的油脂混合工业油漆糊上的冻层,屋里黑铁打造的烟囱火炉用牦牛干粪及雪山松木一烧,地方虽小却十足保暖。
扔下背包,渓灵信长子耳语一阵,嬉闹着跑出去玩,留待莫名其妙的火炮问道:“怎么不直接进山?”
叶云阻止了他弄死那两人这种事,对火炮来说根本都不放在心上,两只蝼蚁而已,杀了便杀了,留下也就留下了。
叶云也坐在垛草床上,沉吟道:“很奇怪啊,既然五月是登山最佳的时节,从那人的话来看往常的旺季也的确将小镇住的人满为患,为什么今天反而人这么少?”
火炮大大咧咧的道:“你就好奇这个?这有什么嘛,人少就人少,说不定不是没来就是已经上山了。”
叶云道:“不,虽然我什么登山的知识,却也知道像攀登南迦帕尔巴特山这种高峰,绝对需要很多的前期准备和后勤保障的。不说来的人大多都会在山下准备一定的时间,而且登山也不是一个登山队一拥而上,肯定还要在山下留下一部分人……哪怕只有一两个,以待应急。”
火炮道:“那不正好是人少了?真正登山的都上去了,后勤都留下了啊。”
叶云摇头道:“不,你想,如果是我们四个登山,我和信长子渓灵上山,你留下做后勤保障顺便看一下留下的行李和车辆,你会和后勤人员混住吗?”
火炮一梗:“恐怕……不可能吧?”
叶云道:“每个登山队都有自己的赞助商的,里面的东西为了保证不和其他人弄混,肯定是一队的一个屋。再加上攀登高峰成功后回来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休息,所以固定的房子也要占住。你看这样一个屋,虽然地方小但也是十人的房间,大概能满足一个中小型的登山队了。所以如果真的有足够的人数登山的话,那么他们原本占了多少房子,现在还会占多少。可是我们进了镇子后,除了三分之一的房子被占了,其它房子根本没有住过人的痕迹。我用精神力扫过一遍,发现那些房子里一点儿温度都没有,由此可见,今年的登山镇恐怕不同以往。”
火炮奇道:“许是登山的没怎么来也未可知?”
叶云道:“有这个可能,不过也有其它可能。我们这次是秘密行动,能不闹出大动静就尽量低调,调查清楚今年登山的人为什么这么少,我们也可以准确做出判断。”
火炮仰倒在床上大大的伸了个懒腰道:“反正无所谓吧?就算有人抢劫登山的把那些家伙都吓跑了又如何?反正对我们来说一丁点儿危险都没有。”
叶云笑了笑,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火炮一怔:“怎么你不出去打探消息吗?”
叶云笑起来:“你以为信长子跟着渓灵出去干什么了?”
火炮愕然道:“她们不会打探消息了吧?合着你们三个都从那人的话里听出了问题?”
叶云道:“信长子应该是没发现这个问题,不过渓灵肯定发现了,你没看刚才一直都是渓灵在跟信长子耳语吗?”
说到这,他忍不住叹道:“你这家伙到底是走了什么运啊,那么聪明的女人好死不死的看上了你,还那么痴心……要我说你就认了吧,这么聪明的女人挺值得珍惜的。”
火炮哼了一声,突地虎目之中俩眼珠子一转,叹道:“她倒是挺聪明,也很美,也很强大,只是……”
叶云笑道:“一个女人又聪明又漂亮还很强……喂喂,干我们这一行的可是天天徘徊在生死线上,有这样一个女人做贤内助不知道能就你多少次命,这是别人打着灯笼做着美梦都找不到的好事儿吧?怎么你居然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火炮懒洋洋的道:“只是她过往的手段太过毒辣,而且有时候我根本猜不透她在想什么,你说,一个聪颖貌美武力值超标当女人,同时心狠手辣而且让你猜不透,这样的女人死乞白赖的赘上你,还你你也会犹豫啊。”
叶云全然不知火炮居然也玩起了心眼,他对于渓灵还是挺有好感的,而且也自信能按得住对方,所以此刻倒是挺认真的劝道起火炮来。
“你这话说的不对,她的狠辣又不是对你,别忘了,在这个圈子里是不存在什么优柔寡断的,连我的性格都在改变你没看出来吗?我们生存和战斗的地方,女性是绝对的弱势群体,如果一个女人不能心狠手辣点儿,怕是就只能沦为别人的宠物了,这样的女人想必你更看不上。所以渓灵只是做的更极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至于你说的猜不透……哈哈,你说说你一个平常不动脑的怎么可能猜得透渓灵那么聪明的女人呢?这真不是你的强项啊!”
火炮突然道:“那你也猜不透沧形呢?”
“……”
叶云被他这句话梗儿的一下噎住,笑声卡在嗓子里出不来进不去,半晌才回过气来:“怎么提起她了?”
火炮突地坐起来道:“沧形很聪明,很强大,也很美……至少不下于KULA和信长子,你也不过是因为她的手段狠辣并且猜不透她所以才最终和她翻脸的。不,确切点说,就是因为她这两个问题,所以你从始至终都没真正的信任过她。既然你自己也明白这一点,为什么反而从始至终都没能接受的了沧形呢?连我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得到沧形对你有好感,从很久之前。”
叶云皱了皱眉,他第一次被问的哑口无言,而且还是被火炮用他自己的话来反驳的。
默然半晌,叶云道:“其实……”
他犹豫了一下,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我并不是不信任她……不,我的确是不信任她,从很久以前就开始。但实际上我之所以打心底里排斥她,并不是因为她是沧形,而是因为……她长成了沧形的样子。”
火炮一怔:“你这是,说的,什么外国话?沧形不长成沧形还能长成什么样子?”
叶云也挺别扭,总结了半天也想不出一个完整的措辞,索性挥着手道:“我的意思是……呃……沧形她……哎呀这么说吧,在红磡事件时,沧形以那副男人的形象出现,当然那时候她应该是使用了某种变装效果,在那个时候,其实我对他也没有多狠,包括他最后欺骗了我并且杀了KULA,我真的也没恨他。毕竟人与人之间本就不该有绝对的信任,更何况我们是玩家,而且她既然能在智慧上玩了我,我认栽也是理所当然,大不了以后见他的面小心点儿就是了。这么说吧,别看我平时都自谦只是有点儿洞察力其实不怎么聪明,但实际上我也是个不服输的人,不服别人比我聪明。所以如果是正常情况下,男性的沧形把我玩弄于鼓掌之中,我固然会有些愤怒,但更多的还是不服和兴奋,想的更多的也是以后如何胜回过他。”
火炮张大了嘴巴:“那……你是说,沧形变成了女人之后,你反而对她没这种想法了?为什么?”
叶云皱眉道:“我也很奇怪,事实上从沧形完成转生彻底恢复女人本相之后,我就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这感觉说不上来,反正就是非常的不舒服……非常非常不舒服,并且每次回想起沧形当时的样子就更加不舒服。随着后来与沧形接触越多,其实我理智上也觉得这人未必就一定会成为敌人,尤其是我们两个相争反而会让我忽略了真正的仇敌,X-Steam,每想至此我都觉得和沧形的这种友好的关系应该一直保持下去。”
火炮道:“那你咋跟她掰了?”
叶云道:“你也知我其实是个很理智的人,只是每当我越跟沧形接触,这种理智就越容易被心中的那份复杂的情感所取代!很难说我对沧形的真正感官究竟是什么,这里面有提防、有亲切、有看到她想到她时的欢喜,同时看她想她的过程中每每浮现那张脸又会产生出难以抑制的愤怒和恨意……总而言之这感情非常复杂,连我都无法分辨。便如我说,每次和沧形接触,心中复杂的情绪都几乎压下理智,可想而知一旦真的发生这种事,我会做什么连我自己都猜不到。所以每一次与她见面,我都故意做出敬而远之的样子,刻意压制自己所有的情绪,努力不让自己被她吸引走了注意,为的就是不把情感宣泄在她身上。”
他看了眼火炮道:“你明白了吧?”
火炮果断摇头:“完全没明白。”
“算了算了。”
叶云摆手道:“唉,我根本就是个感情初哥,就像昨晚聊天那样,其实哪有资格劝你跟渓灵好,你自己决定就是了。”
“别啊,话说到一半你咋还戛然而止了呢?”
火炮急忙道:“你到底为什么和她掰了的?”
叶云摊开手道:“你不是也知道吗?别以为我不知道渓灵跟你说过这事儿。”
火炮道:“她说的是她说的,关键我不是更相信你吗?”
叶云道:“那我说什么你都信?”
火炮道:“当然。”
叶云神色复杂,犹豫了几秒道:“我怀疑……我和沧形之间发生过什么。”
火炮俩眼珠子差点儿瞪出眼眶:“发生了什么还……需要怀疑?”
他有些结巴的道:“难难难道你被沧形给给迷迷迷迷……”
“不是那么回事儿!”
叶云哭笑不得;“就算是再弱的玩家也绝没可能轻易被某些药物给弄了好么?”
火炮奇道:“那是什么回事儿?”
“不知道。”
叶云很认真的道:“我真的不知道,不过这不只是预感,还有些很唯心的事我也不知道准不准确。”
火炮八卦之火都烧到了头顶,兴奋道:“说说看!”
叶云苦笑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或者托梦之类的?”
火炮张大了嘴巴:“沃特法克!?”
叶云气道:“你看我就知道你不相……”
“相信相信!”火炮立刻打断他:“说说看!”
叶云无奈,道:“反正就是……从很久之前,大概时间是我们和韩国人打赢了那一仗之后,沧形不是来托我弄永生之水吗?”
火炮道:“是啊,那时候她还给你出了关于济州岛解决方法的主意对吧?还有关于X-Steam的许多机密也是她告诉你的,甚至【神罚】和【天谴】的事儿。”
叶云道:“对,就是那次她走后,我每次睡觉都会梦到她。”
他一边说一边回味,一双眼睛露出了沉迷其中之色:“起初那梦很梦幻,放眼望去全是一片雾茫茫的世界,在那里,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叫我的名字,叶云,叶云……我知道,那是沧形的声音,只是更加柔软,更加清灵。”
火炮偷笑不已,他从未见过叶云这种小男孩姿态。
叶云沉浸于自己的回味,继续道:“随着时间推移,慢慢的,我看到了一个不一样的沧形。那张脸,那副身体,全都一模一样,但是她和她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这种感觉很奇怪。”
“慢慢的,我梦里的沧形不再只是称呼我的名字,而是像是我的妻子,每次做梦,都似乎是我们某一天的经历的几个片段。”
“而梦中的那个沧形,也开始渐渐地话语越来越多,和我说一些非常奇怪的事,这让我知道梦中的我和真正的我身世并不相同。”
“直到某一天开始,梦里的沧形从每次出现十几分钟的数个片段,变成了每次出现一个十几秒钟的单一片段,并且这些片段不断在单独的梦中重复。”
“那梦中,她会哭、会笑、会跟我嬉戏、也会有黯然神伤的烦恼。”
“我知道她不是沧形,但当她表现出狡黠的时候,却又和真正的沧形一模一样!”
“最关键的还不是把梦做成了一个连续剧,而是……而真正让我对沧形的提防达到了巅峰的事是……”
“梦中的那个沧形,在我和一名模糊的看不见脸的男人战斗时,用一把刀刺进了我的后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