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她这声叫,姚爷不得已回头,冲她微笑了下:“你先回去。免得让你家里人着急了。”
晏子蓦然,眼眶要红。
她家里人?
她现在只觉得,都没有脸见自己父亲。
感觉到她情绪上的波动,姚爷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没有时间和你谈,你要是有什么话想说,我让他们送你到你爷爷奶奶家里。”
对不起——晏子踌躇着三个字要吐出来时,姚爷没有等到她说话,跑上两步,冲入了大厦里面。
晏子看着姚爷消失的背影,心头某处急蹦了起来。这时候,她担心的,倒不是自己有没有脸了,只是纯粹的担心着——
在她要踏前一步时,一只手突然搭在了她肩头上。
回头一看,见到是叶思泉语重心长和她说:“你先回去吧。现在这里不是你呆的地方,既然你都逃出来了,不适合再进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他们——”晏子心突突突跳着。
“担心他们是不是有事是不是?”叶思泉说,“再担心,你这时候也不能进去。因为如果你认识你是姚家人的话?”
“为什么?”晏子一愣,吃惊地问。
如果是姚家人,不是这时候更该冲进去吗?
“你这时候冲进去,不是理智的行为了。姚家人,在任何时候,都是不会失去理智的行动的。和陆家人一样,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都要保持最基础的冷静。所以你看,陆征不是没有来吗?”
伴随叶思泉这话,晏子才突然恍然意识到了这点。往四周望过去,确实是别想看到陆征的半点影子。
陆征不会来。
这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忍耐力。
姚家人?
晏子忽然,感觉自己真一点都不了解姚家人。虽然骨子里流着姚家人的血。这样说的话,宋家人,对姚家人更不了解了。
或许她自小耳濡目染的所谓姚家的那些传闻,全都是错的,错的离谱。
晏子深深地思索了起来。
与此同时,叶思泉是低头看着电脑,想象杜玉心和对方究竟交谈了些什么,才有刚才那样很多不与平日相同的心脏曲线出现。
陆征是很担心的。
不能去,去的话,可能反而会刺激对方把她弄死。基于这个可能性,他需要保持十足的冷静,在这里耐心等待着。
叶思泉为了安抚他的情绪,是一直把杜玉心的信息给同步回来到他现在手中的电脑里。
吴正淳坐在他身旁一块看着电脑上的曲波。
曲线上的一些起起伏伏,很明显,说明杜玉心在努力调整自己的心率。
“她会遇到些什么事了?”吴正淳都不禁喃了一声。
陆征可以从起伏,但是努力的这些曲线里面,从脑海里浮现出她那张脸。
她的那张脸,看起来,总是那样的平凡无奇,只有在最危急的时候,突然间让人意识到,这不是一张平凡的脸。
因为,执着,坚毅。
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地在活着。
吴正淳以为自己听错了,等转过头,亲眼看到一滴像是液体的东西从陆征眼角上落下来时,刹然一惊,慌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只能尽力地安慰他说:“你比我冷静,比我冷静多了,真的!你该知道,她现在,暂时安全的。而且,有人会救她,对方不一定会杀她的,他们应该对她下不了手的。”
“不是。”陆征摇头。
“那是?”吴正淳疑惑地问。
“她比谁都努力。我觉得,我都自愧不如了。”
吴正淳的声音倏然间哑了。等过了会儿找回声音时,同样嘶哑:“是,她那么努力,比悠然更努力。是不该被任何人忽视的一个人。”
有些人,天生没有条件,没有父母所赐的任何东西,能靠的,只能是努力了。
全世界的人,这样的人多着呢。努力的人,多着呢。因此,要出人头地,要证明自己活在这世上,只能是努力努力更努力。
至于,那些流言蜚语,所有的阻碍,所有的不公,都不需要太过介意,因为,总有法子对付的。
只怕自己不够心硬,不够努力的心硬。
杜玉心在感觉到,空气里有种味道传过来的时候,马上警觉地屏住了呼吸。可她终究不能完全不呼吸,在这个时候,她当机立断,踏前一步,冲对方说:“你想把我关在哪里当饵,关在哪里吧。我不会跑的。你再下药,我死的话,什么饵不饵的话,都没有了。”
无疑,她这些话,在对方一群人听来,都是十分的不可思议。
俞泽浩隔着门板,只能从监视器里,观察她在隔壁屋里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是让人诧异。
在他身旁,还有不少人。屋里子,大大小小,坐了整整二十几个人。有老年人,有男有女。这样的场景,肯定可以让任何突然来到这里的人大吃一惊的。
老一辈的眸光,都是用更深沉的,仿佛蛇一样的森毒,看着监视器里的杜玉心。
在隔壁,代他们言行的男人,对待杜玉心并没有采取更强烈的行为时,其中,一个老人重重地把拐杖头打到了地砖上。
“被耍了。”宛似发怒的老人说。
另外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慢吞吞地说:“他比任何人都关心自己女儿,怎么会被耍呢?”
“你认为,她说的话可信吗?”
“她自己都说了,说她体内的心脏不是悠然的。”
“你意思是,我们一直被陆家耍了吗?!”
“这就要问陆家人了。”
有一点,似乎是这里所有人都迫切想知道的,那就是,他们多年前,有意为之的结果,究竟有没有错,有没有惩罚错凶手,有没有把真正的凶手放跑了。不,按理来说不会错的。因为,他们找了那么多证据来证明凶手是谁,然后,一一惩处。
陆家人,错就错在,助纣为虐,错在了,不该把追查他们当年的所作所为。苗家人其实该死!
突然打开门,走进这个宛如豪华大厅装修的房间里的人,是曾海滨。
他一手插着牛仔裤,对长辈资格的老人们说:“人我带来了。”
说完这话,从他身后,一个女人,被推进了房间里。
进来的这个女人,同样是之前出现过的,君爷他们曾经怀疑过的人,齐绍芬。
齐绍芬,在公众面前声扬的嚣张态势,到了这个房间以后明显全蔫了。她甚至愿意突然间,把自己弄得更狼狈一些,以至于能在这群人面前博得一些可怜的成分。
“等会儿,如果我们让他们把苗家的后代交出来,你在这里当场抽个血,匹配DNA,我们不想再弄错人了。”
“我知道了。”对于对方老人的发话,齐绍芬毕恭毕敬地回答着。
“那可是你的外孙女,你不心疼吗?”关于齐绍芬的这个态度,一个老妇人不由眯着眼睛充满鄙视地问起了齐绍芬。
“罪有应得。”齐绍芬挺直腰,说的正义有力,“当初,她姥爷干出来的勾当,可全都是我揭发出来的,告诉你们的。”
屋里的人,对她这话,像是若有所思,又像是有所保留。
只有那个老妇人又一哼:“你是从我们这里讨到了不少好处,也知道,你想逃,逃不掉的。”
齐绍芬因此脸色上有些僵,却是用力地站稳底下的脚跟。
她奶奶的,可以的话,她想骂街。
是对方设了圈套往下踩的,否则,她也不至于出卖自己的老公和女儿了。比起家庭,当然是她的事业更重要了。
君爷和姚爷走入大厦,发现大厦里的秩序如常。
保安人员,在大厦底层巡逻。各式各样的人,有公司白领,有送快件的快递人员,有顾客,等等,在楼层间穿梭。
大概,这里还没有人发现,这间大厦里已经发生了绑架案。
姚爷突然贴在君爷耳边说:“如果主犯,确定是回来到这里,完全有理由相信,他没有陪陆南他们去到西北执刑的地方。”
君爷很快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这意味着,最狡猾的人,没有跟着去到陆南他们遇难的地方,没有亲眼看见指挥陆南他们受刑,等于说,底下的人,在对陆南和杜儒霖执行的时候,有可能没有上面的人监督之下,有了漏缝,这是陆南他们逃生的最好机会。
一线生机,似乎近在眼前。
君爷的眸子落在电梯口那里,微微地眯了下。
姚爷瞟见他的这个表情,表示了赞同。
两个人,朝电梯走了过去。
进入电梯的时候,只有他们两个人。当电梯门关上的时候,他们两个并没有按下任何楼层键,可是电梯径直往上升,说明,整部电梯被人操纵了。
到了,不知道哪个楼层,在电梯的显示器上一样没有显示楼层的数字的情况下,电梯门打开了。
有个男人,站在楼梯口,像是等着他们两个。
不费吹灰之力,姚爷认出,这就是之前,和他侄女晏子,几乎朝夕相处的晏子所在公司的上司,晏子叫其部长的,名字是?
“陆队,姚科。”俞泽浩礼貌地请他们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