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日的风和丽日终于迎来了细雨绵绵。
淅淅沥沥的雨水敲打着青瓦溅起水花潺潺,而后绵绵不断沿着屋檐滑落下一串串水帘恰如一排排珠帘,唯美如诗。
雨水敲打着瓦檐如拨浪咕咚,淋洒着茂树如沙锤飒飒,滴落在地上又如编磬淅沥,顺流进水沟又如芦笙哗啦。宛如一首悠扬的唐风古乐余音绕梁,不绝于耳。
有美景有婉乐,自然少不了诗赋。
李慕白站在屋檐下望着这虽让人愁绪却如诗意般的雨景,听着雨水与建筑敲打出丝丝入扣的沁心合奏。
不禁想起了师父李白曾经以诗怀情寄故人的《江上寄巴东古人》。
汉水波浪远,巫山云雨飞。东风吹客梦,西落此中时。
觉後思白帝,佳人与我违。瞿塘饶贾客,音信莫令稀。
这诗是当年师父李白游历湖北时在那汉水江畔的泛舟上触景生情,有感兴作。
那时李白雨中寄情蜀中故人,如今这刻自己复吟便是思念家师李白。
自从那蜀山顶峰穿越而来已过数月,算基本入乡随俗了这地方,认识些人,经历些事,找回些东西,可就这修道的正事被甩到九霄云外,忘得一干二净。
若非那孟府客宴中见识人面百态的生旦净末,怕是自己将会随遇而安在这地方终老,自得其乐的不务正业。
“慕白老弟,想什么想得那么入神?”木老已经在李慕白身后站了片刻,唤了几声不见答应便拍了拍他肩膀把他叫醒。
“木老,没什么。这下雨天心里有些烦闷而已。”李慕白回道。
“对了,慕白老弟,昨日你喊那青莲为师娘。她不是你师祖的夫人吗?”
听见木老有此疑问,李慕白心头一怔而后辩驳道:“嘘!女人你懂的,对年纪这事相当在意。我若喊她祖师娘,恐怕我现在已经尸骨无存了。你喊她姑娘的时候,没看见她笑得多开心。”
还好李慕白反应快,理由编得堂而皇之。这百密一疏差点就大意失荆州。
“原来如此,对了!慕白老弟我们明天就要启程去大匡山,出发前还需要准备什么吗?尽管跟我说,不要客气。”木老闻言深信不疑。而后询问着李慕白这出发前有什么需要。
“木老,此番前往吉凶未卜,那让水青蛟经这千年的炼化不知道强成什么样!虽说师娘是他女儿,不过当年她违父命随师祖李白离去,头也不回,怕是她父亲心中难免有些芥蒂,对此必是怀恨在心。就怕师娘这次回去也会有危险。如果因为我让师娘身犯险境遭遇不测,恐怕我就真没脸下去见师祖了。”李慕白与木老娓娓道来其心中担忧,木老听得也是捻须颦眉,一筹莫展。
木老扶着李慕白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慕白老弟,难为你了。若非我实在不知那秘冢位置,否则绝不会让你陪我这把老骨头去趟这浑水。”
“木老,此话严重了。这要陪你一同前往是我自己提出,并非你强求。我贱命一条不足挂齿。只是担心师娘,不过她回家意决,怕是我们现在不让她去,她也不会同意。”
“慕白老弟!要不要去见见薇葶那丫头?”木老也看出孟薇葶与李慕白关系不简单,这番提议怕是一语中的他心中的踌躇。
李慕白肯定对薇葶是日思夜想,加上此番前去怕是凶多吉少,再不见上一面便是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但是先前孟家那不愉快的晚宴让他心中确实有些不爽。即便与孟薇葶无关,也无法将她另当别论,处之泰然。毕竟她是孟家千金,若对她父母另眼相待,孟薇葶想必也不会视而不见。
“慕白老弟,要不我去帮你打个电话约那丫头见上一面如何?”
木老见李慕白脸上五味杂陈似犹豫不决,便在旁提议道。
“木老。我。还是,还是算了吧!”李慕白果然犹豫不决,想见又怕见,不见怕难见。见或不见,她就在那里。可若不见,自己不知道会在哪里。
“好了慕白老弟,我去打电话,你等着。”木老见李慕白这样子心里也是急得慌,转身离开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打电话去了。
“诶!木老,等等。你让我考虑一下。”李慕白欲劝阻,结果被木老一句话给堵了回来。
“考虑个屁,再考虑人都跟别人跑了。”木老这话怕是已经知道孟薇葶与高兴家族婚姻的事。而孟薇葶和李慕白之间的藕断丝连,情深意切怕是也看得一清二楚。皇帝不急太监急就是说得这木老。
或许别人替自己做决定好过自己左右为难。木老这番“冲动”反而让李慕白将计就计下了那见上最后一面的决心。
“我说了吧!再犹豫不决人都跟别人跑了。快去吧!鹿门酒店,孟高两家正办订婚宴呢。我备车送你过去。”木老指着手中电话急忙匆匆的走来,对着李慕白说着“最后通牒”。
这话音刚落,李慕白片刻不留,转身拔腿就跑。
“额!我让车送你过去啊!还挺远呢。在花落厅!”
……
细雨绵绵吹打着一路狂奔的李慕白,踩着淅沥的雨水溅起一路水花涟漪。
比起杜媚,孟薇葶或许更让自己无法那般决绝的相忘于江湖。因为那晚醉生梦死的缠绵确实让自己难以忘怀。
在孟薇葶心中也是如此。
鹿门酒店——孟家旗下在燕京最高级的酒店,也是城中屈指可数,为数不多的七星级酒店。在这里举办订婚宴或许在适合不过。
虽说这订婚是两家人的事。可是这业内诸多名流的盛装出席,仿佛成了两大家族集团宣布战略合作的新闻发布会。说白了就是一场秀,就是要昭告天下,两大业内巨头联姻了,两家成了一家实力更牛逼了。千万别惹咱,赶紧巴结咱。
晚宴摆了五十来桌,一桌十人,座无虚席,热闹得很。每桌菜品都是按最高规格的标准呈现。富豪名流,商贾权贵比比皆是。甚至还专门请来了国内各大主流媒体足足塞满了十桌。
主桌上便是孟家三口与高家三口。相谈甚欢,笑得那叫一个开心,就像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穿着露肩短款精致的雪白婚纱,面色也似婚纱雪白。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席的女人便是孟薇葶。人在曹营心在汉子身上便是她此刻的心情。不管桌上旁人笑得多开心,那如死水的脸上泛不起一丝情绪的涟漪。
“慕白哥哥!你在哪?葶儿好想你。”
“慕白哥哥!你是不是生葶儿的气了?为什么不联系我。”
慕白哥哥,慕白哥哥,孟薇葶脑子里只有李慕白。
一名全身湿透的少年躲在员工通道口,掩在来往穿梭,忙碌于送菜的服务员里。
扮着一个闲杂人等静静地望着主桌上的孟薇葶,他便是为孟薇葶冒雨狂奔而来的李慕白。
他只是站着,看着,呆立着。并没有打扰这“天作之合,成人之美”的开心场面。
而后转身离开,就当没有来过。
走过去又如何?能改变什么?
让众人看一场“烂蛤蟆想吃天鹅肉”的哗众取宠?让心爱的人背一个“忤逆不孝”的莫须有罪名?
还是拎着作为男人该有的骨气,转身离开吧!
如不能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葶儿,相见不如怀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