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尚方宝剑,苏志明一路势如破竹。
倒不是用这剑斩杀了多少贪官污吏,而是一路西行,但凡他所到之地,地方官员和百姓的态度和先前完全不同。
似乎人人都唯恐自己成为尚方宝剑的剑下冤魂,那些地方官不必苏志明督促,就个个兢兢业业起来,唯恐手下的官吏有失连累自己,勤勉得不像话。
这种风气太过明显,让苏志明心中大喜。
百姓们的反应更加热烈。
先前他一路行来,普通百姓竟少有知道他的身份的,顶多知道他是朝廷派来赈灾的官员,带着赈灾的银两。
可自从尚方宝剑赐下之后,他每到一处,都有百姓夹道欢呼,“苏大人,苏大人总算来了!”
苏志明还年轻,这种被百姓夹道欢迎的事他只经历过一次,还是在他刚刚中探花的时候。
那时不过是京城百姓的恭贺,如今却是受灾百姓的拥戴。
他一时受宠若惊,在听到百姓称呼他为“苏青天”的时候,还惶恐了许久。
“青天这样的称号我如何当得?君臣纲纪,君为天,臣为地,我身为人臣岂可僭越?”
他表示惶恐的时候,手下的侍从很快为他解释,“大人别怕,这是百姓拥戴您,皇上听到也不会计较的。前朝有位清廉的开封知府,就被称为过‘包青天’,那可是千古美谈。”
“是啊,当朝也有。听说当年老苏大人在地方为县令的时候,也被人称过‘苏青天’。”
提起苏清,苏志明愣了愣。
原本是苏清的称号,如今百姓冠在他头上,不知怎么的,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想到离京之前苏清的反对和阻止,他心里便觉得堵得慌。
侍从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待要再说些恭维的话,苏志明摆了摆手,让他们退了出去。
侍从老老实实地退了出去。
……
“小苏大人在屋里么?”
两人才退出去,便见苟退大步走来。
这苟退是户部的一个员外郎,也是苏志明这次西北赈灾带出来的官员之一,平时就替苏志明管银帐。
此人在户部并没有什么建树,但胜在本是祖籍西北的人,故而此次出行组建队伍时便带上了他。
见到他过来,两个侍从躬身道:“大人在里面,苟大人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不过是路过随便问问。”
苟退笑呵呵地朝屋里看了两眼,隐约透过窗子,看到苏志明正坐在窗前出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那里张望,侍从不知他到底想进去还是不想进去,一脸茫然。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走了,侍从也没放在心上,见苏志明并不愿意被人打扰,索性也没告诉他。
……
两日后,新乡。
苏志明一惯喜欢微服出访,在官衙部署了赈灾事宜之后,他便换了一身商贾打扮到了市集。
随行的侍从只跟了两个,人越少越像,这是苏志明自己的要求。
新乡街头,有地方富户给灾民施粥,苏志明看到不少衣衫褴褛的百姓上前要粥,这些看起来都是下面村子来的贫民。
有人做足了准备带着碗,甚至还有带着瓦罐的,苏志明走到一旁看了看,那拿着瓦罐的小民同盛粥的人正在哀求,“……我是赵家沟的,家中妻儿体弱难行,我是一个人走了二十里地到镇上来的。求老爷行行好,给我一罐子粥,让我带回去给家里的妻儿垫饥。”
那盛粥的人衣着光鲜,看起来像是这家富户的管家,他低头摆手,“不行不行,若人人都来要一罐子,就有人吃不上了。你说家里妻儿体弱,我怎知你妻儿到底在家里,还是在这里已经领过粥了呢?”
拿瓦罐的小民一听人家怀疑他,当即着急起来。
旁边有已经领到粥的人说了一句,“赵家沟可远着呢,那里原本就穷。他说的可能是实话,你看他这一身黄沙的。”
管家抬头扫了一眼,见他身上确实有许多黄沙,衣服也有许多补丁,顿时不言语了。
可手里的汤勺舀来舀去,到底没舍得给那一罐子粥。
苏志明站不住了,“这位先生。”
他款步上前,管家模样的人见他衣着不凡,料定是大人物,忙站直了身子,仔细打量他。
苏志明道:“这位先生,你看他衣衫褴褛风尘仆仆,何况旁边的人也证明了,赵家沟离此地又远又穷困。你为何不能多舍他一些粥,让他带回去给妻儿果腹,不也是你的功德吗?”
他开口说了这么长一段话,管家听出他的口音不同,试探道:“听这位老爷的口音,是京城人士吧?”
一听苏志明是京城人,周围的百姓都看了过来。
苏志明忙道:“哦,确实。我是来此地经商的,正好听见你们的谈话,便想来为他说几句。”
原来是经商的。
那管家听他不是官家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位老爷不知,虽然我家老爷发善心施粥,可您瞧瞧,一共能有多少呢?”
苏志明看了看,偌大的粥桶打开盖子,里头的粥稀得能照见人影。
确实不多。
那管家道:“要是人人都抱个大罐子来要那么多,我又分不清是真是假,您说该怎么给?所以只能狠狠心,一律来一个人给一碗粥,这样才能防止有些人欺骗多拿。”
“我没骗人,我真的没骗人!”
那抱罐子的人一手抱着罐子,一手从衣服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牛皮纸,那是他的户籍纸,上面写明了他是赵家沟的人。
周围的人围上来看,百姓们不识字,都问写的是什么,苏志明道:“写的确是赵家沟人氏,家里除了妻子还有三个孩子。”
那个管家已经有些动容了,只是还在犹豫。
苏志明见状,索性推波助澜一把。
他从袖中摸出一个不小的银锭子,周围的百姓一见,眼前发亮,苏志明却把那块银锭子交到了管家手上。
“敢问贵府老爷姓甚名谁?”
那管家也很少见到这么大的银锭子,惊讶之余口气越发恭敬,将自己府上的姓氏和名讳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