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城陷落的阴霾从肴关传到了燕京,顺便捎来了燕护的一封任命奏表。
“这燕护,也太心急了一些吧,无忌这孩子我也承认是很不错,但最近数月,他的官职用青云直上都不足以来形容,现在又要让他取代葛成阿,成为陷阵军的军帅,难道不知揠苗助长的后果?”
锦然坐在自己办公的桌案后方,手上拿着燕护写给朝廷兵部的任命奏章,一脸无奈地对着坐在下首的古言川抱怨着,朝廷武将官职的认命,总兵可以直接任命什长和都尉,营帅可以任命总兵,军帅可以任命营帅,这些都是可以不用请示上峰的,其用意就在于应对战场上复杂多变的军事情况,比如编制调整或者番号整编,以利于统帅进行有力的指挥调度。
但是到了军帅这一级别,就算是军团统帅也没有直接任命的权利,而是要写成请命奏章,上报给朝廷兵部,再由兵部呈给当朝的实际最高掌权者批复,毕竟到了军帅这个级别,那就真的是帝国的高级将领,动辄就是手握数万大军,所以不可以不慎重。
一般情况下,这个最高掌权者是帝国皇帝无疑,但目前的燕国却稍稍有些意外,因为在很多大臣的眼中,他们只认锦然,而无视燕书以这个皇帝。
比如这个正坐在锦然下首的古言川,在他心里,当今朝廷的真正统治者是正坐在自己对面的安平君锦然,而非那个住在皇宫里面的燕书以,所以古言川第一时间就将燕护的这本请命奏章拿给了锦然看。
锦然的这番话倒不是说他不愿意给燕无忌这个位置,在他的印象里,燕无忌与锦鸿关系要好,他在燕无忌远赴定州之前,也是经常见到的,总的来说对这个后辈的印象十分不错,可就是正因为他惜才,所以不愿意看到燕护这种揠苗助长的提携方式,觉得这样反而会害了燕无忌。
可这话落到古言川的耳中,就变成了锦然想要阻拦燕护的这个任命申请,毕竟现在锦然和燕书以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之前燕书以突然发难,一连弄掉了锦然派系的好几名地方官员,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不过好在燕书以并没有动身在京城的官员,不然就算锦然能忍,也断不会如此简单地就善罢甘休了。
燕书以虽然是帝国的皇帝,但他现在最大的仰仗,就是燕护手中的西北军团,若他们能用手段阻止燕无忌的升迁,那么在一定程度上,就能起到压制燕书以的作用,所以从逻辑上讲,这也是说得通的。
“那就以‘燕无忌资历尚浅,如此揠苗助长只会适得其反’的理由直接驳回了吧,陛下那里,我们也就可以不去叨扰了。”古言川揣摩着锦然的心思,试着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锦然却摇了摇头,将那奏章放到了一会儿要呈给燕书以的那堆折子里面,“由他去吧,如今定州战局对我方大为不利,那帮老将守成有余,却无开拓之能,没准这个燕无忌能挽回定州颓势也未可知。”
古言川见锦然如此说,也只能附和着点了点头,不过接下来锦然的一番话就让他瞬间冷汗如瀑。
“荆越援军的调令是你下的吧?”锦然的声音依然很平淡,就和刚才讨论燕无忌时一样
,并没有别样的情绪波动。
只是这话传到古言川耳中就不同了,两地士兵跨境作战,调令肯定只有朝廷兵部才能出,否则就会被视为谋逆,锦然掌管朝廷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不知道,所以现在他明知故问,那么就代表他现在是在责问,而不是说他真的不知道。
至于责问的原因,当然是察觉到了那调令里面的异常之处。
古言川沉默不言,因为他一时间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作为此次做出异常举动的借口,沉吟半晌,倒是锦然先开了口。
“可有话说?”
古言川知道此事避无可避,索性跪倒在地上,以额触地,“下官一时不查,被荆越王耍了手段,中了他的圈套,下官……下官也是迫不得已啊。”
说着便将自己南下越州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全都说给了锦然,就连他带回来的那个徐瑛的身份,也没有半点隐瞒。
锦然眉头逐渐深锁,叹声道:“早就觉得勾越措有叛燕之心,没想到还真是如此,内忧外患,莫过于此啊。”
“下官死罪,还请安平君治罪。”古言川颤巍巍地说着,这种事情,形同谋逆,死罪都已经是最轻的处罚了。
锦然有些犹豫不定地看着古言川,说他忠心吧,其实他对燕朝廷并不忠心,说他不忠心吧,他却又对锦然忠心耿耿,这从他平时的所作所为就可以看出。
“罢了!”锦然犹豫再三,一是出于不舍,毕竟两人也算是在朝堂上并肩作战几十年的朋友,二是目前来自燕书以的压力越来越大,若没了古言川,少了一个得力臂膀不说,兵部尚书这种重要位置的空缺之争,肯定又会让好不容易平息下来的朝廷,再次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今后越州那边有任何动静,你都要及时通知我,至于那个徐瑛和你所中之毒,也是个头疼的问题,解药我帮你想办法,徐瑛你自己处理,但我有一言说在前面,莫要再让下半身支配了你的脑子,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明白,我明白。”古言川边点着头边从地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阴沉得可怕,一双眼睛中凶光毕露,十分可怖。
……
入夜之后,古府姨太太们都十分自觉地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爷再次迈进了那个狐狸精所住的小院内,不是她们不想争,而是不敢争,那个狐狸精的手段,到现在都还像噩梦一般深深刻在他们的脑海中,在同情那位勇敢的八姨太的同时,也不禁一阵哆嗦,彻底打消了与那狐狸精争宠的念头。
“老爷今天这是怎么了,兴致如此之高?”徐瑛为古言川斟满一杯酒之后,坐到了他的身边,虽然此时已经是深冬时节,但这屋子里却暖意融融,两人都只穿了一身薄薄的单衣,特别是徐瑛,在古言川的特意要求下,那件单衣除了有些装饰作用以外,已经失去了作为衣裳的任何作用。
古言川左手揽着徐瑛纤细的腰肢,在上面不停地游走着,右手端起酒杯,笑眯眯地上下打量着徐瑛,然后喝了一杯又一杯,“美人当前,才是最美的佳肴,那些所谓的山珍海味,当真是食之无味。”
“这
么说,老爷刚才晚膳的时候,没有吃饱咯?”徐瑛没有阻止对方的动作,而且很配合地扭着身体,柔声低吟了几声。
“当然没吃饱啊,况且老爷我的正餐都还没开始呢,哪有饱的道理。”古言川嘿嘿一笑,再次饮了一杯,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此时屋内的温度比较高,原本略显苍白的脸上,此时已经变得红扑扑的。
徐瑛拿起酒壶要给古言川继续斟酒,却发现已经空了,便转身将另一壶准备在身后的酒提了过来,再次给杯中满上。
古言川有些醉眼朦浓地看了看徐瑛,又瞧了瞧杯中之酒,“这样喝酒好生无趣,美人可愿喂我?”
徐瑛妩媚一笑,端起酒杯就递到古言川嘴边,但古言川却不张嘴,大着舌头说道:“不饮杯中之物,不饮杯中之物。”
徐瑛哪还不明白这个老色鬼的心思,娇嗔地白了对方一眼,便将杯中之酒含在口中,然后再凑到古言川面前,后者见状一口含住眼前的娇艳,接过了徐瑛渡过来的酒水,然后渣了渣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满上满上,这下轮到老夫喂美人喝了。”徐瑛闻言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副厌恶的神色,但很快又松开,恢复如初,提着酒壶依言而行。
古言川慢慢松开了徐瑛的双唇,然后就好像心愿达成的孩子一般,拍手欢呼着,然后自顾自地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灌了满满一口,不过这一口他并没有吞,而是漱了漱口,就吐了出来。
如此反复了三四次后,古言川一改之前的醉态,神色变得就像是平时站在朝堂上议事一般,认真而严肃。
“若我给你一次机会,你是否愿意真心诚意的留在我的身边,与我相伴一生?”古言川没来由地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徐瑛先是微微一愕,然后便明白了其中关节,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古言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叹了一口气,他是真的喜欢眼前这个名叫徐瑛的女子,无论这个名字是真名还是假名,他都不在乎。
“方才,你喝下的那些酒中,我下了药,我知道你是勾越措训练出来的死士,所以我也很小心谨慎,方才我一直喝,就是要让你以为那酒中没毒,事实上那里面也确实没毒,真正的毒药在我口中,你转身拿酒的时候,我放进去的,所以我才会大着舌头说话,让你以为我是因为醉酒才会这样说话的,其实是因为我舌头下面藏了毒药。”
徐瑛面色平静地听着古言川有点像表白,又有点像威胁的话语,就像是在听一个完全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但你的身份让我无法容忍你的存在,莫要怪我!”古言川有些不舍地看再次看了眼徐瑛,说实话他现在很想抱着对方滚床单,但锦然的话却一直盘旋在他的脑海中,让他的大脑始终保持着清醒。
不再理会屋内的徐瑛,古言川披上他的厚绒大衣就出了门来,对着空旷的庭院说了句,“莫要折磨她”,便往五姨太的厢房方向火急火燎地赶去。
等到他前脚刚迈出小院的院门,小院内便“唰唰唰”冒出来七八个黑影,一窝蜂地冲入了徐瑛的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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