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帆将如何觐见皇帝,离京之后巧遇到阿狸,与血手阎王屠隆恶斗,余南松夫妇亡故,凌太虚设计绑架等事娓娓道来,水含烟听得惊心动魄,一双大眼睛忽灵闪动,时而流出悲伤的神色,时而充满了欣喜,仿佛自己也亲历了一般。
不知不觉,已至黄昏。夕阳的余晖落在屋顶,那些灰色的瓦片也给染成金色,晚风中树叶沙沙作响。萧云帆将诸事道出之后,连日来积压的胸中的抑郁烦闷之气大为消减。心怀舒畅之际,眉宇间那淡淡的阴翳也化为乌有。
水含烟望了一眼天色,幽幽道:“萧大哥,我该回去了。”萧云帆道:“哦,那我送送你。”水含烟听了这句,心中不免有一丝小小的失落。她嘴角露出微笑,摇头拒绝道:“不必了萧大哥,你还要调查赤水帮之事,应该养足精神才是。
我啊在屋内呆的本就烦闷,师姊又忙于督导宫内的弟子修行。本想找个朋友聊聊天,可这赤水帮上上下下,以及那些武林人士却没一个有深交的,想来想去,只有萧大哥你了,听你讲了这么多,烟儿心中很是欢喜。我有手有脚,自己能回去,还是不劳大哥送了。”
萧云帆板起面孔道:“你这话说的可就见外了,萧大哥又没有七老八十,几步路还走的动。就算我七老八十,陪烟妹走几步路也心中欢喜。”水含烟笑道:“那好。等萧大哥七老八十的时候,还能陪小妹我走走,那我心中一准欢喜。”
她口中这般说,心中却想:“萧大哥心中深爱冯姊姊,这一辈子的路,萧大哥会陪着她到老。而我呢?我这一生中,他也许只能陪我走一小段路,而且是很小很小的一段。不过,纵然是很小很小的一段,我心中也是欢喜的。”
二人走至院外的石径上,萧云帆伸个了懒腰,打了个哈欠。水含烟打趣道:“还说你不累,你瞧你这哈欠打的,敢情是要张嘴吃天?”
萧云帆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哪里有你这样数落大哥的?”说着他指了指天空的晚霞说道:“总比你好,心中老是惦记着吃云彩,如今做梦还吃云彩么?”
水含烟得他这么一说,回想起与萧云帆在神龙船上看朝霞抓云彩的事,顿时晕生双颊,娇羞无限。念及二人过往的种种经历,心中顿觉无限甜蜜。
二人走了一会儿,忽然远处传来争吵之声,二人驻足张望。只见那大公子燕镇霆揪住弟弟燕镇东的衣服大声道:“你最好离她远一些,否则我就会杀了你?”燕镇东道:“哼,小彩是喜欢我的,是你对他纠缠不清。”
燕镇霆双目圆睁呵道:“我话已经说过了,你再敢跟她说一句话。我保证杀了你。”燕镇东见他表情狠厉,便没在说话。对方便松开了手,拂袖而去。燕镇东望着大哥走远,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而后也转身离去。
这时,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在假山后张望,见到萧水二人目光向他投来,不由得吓了一跳,赶忙躲了起来。
水含烟道:“萧大哥,我们似乎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萧云帆道:“那就假装没看见好了。”水含烟见快到玄女宫所在的厢房,便说:“你快些回去歇息吧。”
萧云帆点了点头,而后沿原路返回。路上他寻思着案情,心道:“看来这燕家里事似乎不那么简单。这大夫人刚死没多久,儿子不在母亲身旁守着,却来这里和弟弟争风吃醋,真是令人齿寒。燕老爷子一世英明,怎么会生出他们这样的混账儿子?”
翌日清晨,萧云帆用过早膳,与听云坐在房中闲聊。听云道:“萧大哥,这件事你寻出些头绪了么?”萧云帆道:“暂时没有,不过现下有一件事得我得交给你来做。”听云道:“何事?”
萧云帆道:“当日,我与燕家人问话,由燕府的人所整理的笔录在燕官家哪儿。你问他要来之后,将这些证词分为男女两类。我晚些时候要再看看。”听云道:“好,那小妹这就去办。”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人慌慌张张跑过来。那下人喘息着说道:“萧大侠,不好了?”萧云帆心下一沉,忙问道:“出了什么事?”那下人脸色惨白,说道:“我家二少爷死了,就在园子里的花圃之中。大管家让我来给你报讯,请你过去一趟。”
他话音刚落,萧云帆便发足向燕府花园奔去,听云与那下人也赶了过去。众人围在一旁,二夫人见儿子惨死,哭得昏厥了过去。萧云帆拨开人群走上前来,燕奇脸色难堪说道:“萧大侠,你总算来了。”
萧云帆向那花圃中望去,只见那二少爷的脸贴在地上,眼珠凸出,四肢摊开,他的身上居然也穿着一件新娘子才会穿的红衣,脚上居然也穿着双绣花鞋。他的后脑血肉模糊,显然是有人用钝器敲在他后脑致死。在他的手边的地上丢着一把锄头。
萧云帆伸出一根手指搭在鼻子前不忍细观。他吩咐人将燕镇东的尸身翻过来,只见死者满脸血污粘着泥土,衣衫上沾满了泥土。
饶是这人死相可怖,他还是强忍住心头那种厌恶,伸手检视了一番,而后才对燕奇道:“把人抬走吧。”说着他的目光落在那把锄头之上。他抓起锄头的木柄,心中寻思道:“深更半夜这二少爷穿着女人的衣服,扛着一把锄头来这里做什么?莫非他要挖什么或者埋什么东西?”
一念及此,他举起那锄头,在死者倒下的前方地上翻了一下,果然在泥土之中,发现一个蓝色的包袱。他伸手拨开泥土,将包袱提出,原想看看这二公子到底挖的什么宝贝,以至于被人害死。吧
他解开包袱来看,登时倒吸了一口冷气,里面居然是一颗人头。这人头浓眉大眼,腮边有些许胡茬。不是旁人,正是大公子燕镇霆。
围观众人一阵惊呼,均不由自主的退后了几步。人群中有人惊呼:“冤魂索命!冤魂索命!”燕奇暴喝一声,抓起那下人的衣襟,啪地一声,打了对方一个耳光,骂道:“你这小子胡说八道什么?”那人脸颊登时红肿起来,再不敢言语。
见到这人头,一向大胆的萧云帆也吓地脸色一变,不由得头皮发麻起来。他闭上眼,让自己定了定神。
忽然他想到:燕公子的人头在此,那他的尸身又去了哪儿?他站起身,立刻喊出声来:“快,咱们快去大少爷房中看看。”燕奇匆匆吩咐人好生安慰二夫人,其他人将燕镇东的尸首搬至灵堂。自领着两个随从,与萧云帆一同前往燕镇霆的住所。
四人走至庭院外,两个下人快步走上台阶,伸手推门。然而门是从内叉上的,燕奇见二人无能,心下焦躁起来,大手将二人推开,飞起一脚踹在门板上。砰地一声,门板倒下腾起一片灰尘。
屋内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了出来。众人捂着口鼻走进屋中,只见地板上端坐着一具无头尸身,颈部血肉模糊,血迹风干。尸身之上,同样穿着新娘红衣,脚上穿双绣花鞋。
燕奇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由得脸色发白。萧云帆不在看那无头尸身,而是抬起头来看着屋顶,屋顶之上的通风口是关着的。他心中寻思:“假若是那二公子设法将大公子杀死,他那样一个大活人又是如何离开这屋子的?还有既然是他动手杀了大公子,那又是谁杀了他呢?
难道这世上真的有鬼不成?是鬼魂作祟,杀了他们。”
一个又一个的谜团如蛛网一般令萧云帆大为不解。他站在那屋子内呆了半晌,过了良久,燕奇道:“萧大侠,你若看完,那我找人将大公子的尸体抬走。”萧云帆点了点头,而后长叹了一口气道:“燕官家,我有几句话要和你单独说。”燕奇道:“好,请随我来。”
二人趋步来至燕奇的书房内,各自坐下。萧云帆脸色凝重,缓缓说道:“燕管家,我来问你,尊府之上可有过死于非命的女子?”
燕奇低下头思索了半晌,猛然抬起头来说道:“经萧大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两件事来。四年前,有一个叫金兰的丫鬟在府上做事,她是大夫人身旁的丫鬟,后来无缘无故上吊自尽了,她死的时候穿着红衣。
两年前,还有一个叫白儿的丫鬟是投井而亡的,人捞出来时,也是一身红衣。老爷为了息事宁人,便将此事压下,给了那丫鬟家一大笔银钱,说他们的女儿得病了,请大夫看过后,重病不治而亡。”
萧云帆若有所思,眼光闪动又道:“管家可知有一个叫阿彩的丫鬟是服侍谁的?”燕奇不解地问道:“萧大侠,为何问起这个丫头来?”
萧云帆道:“我昨日过花园时,见到大少爷与二少爷争吵,假山之后有个人影窥望,我只瞧见一个女子的人影,并未看清她的容貌。那大少爷与二少爷言谈之中说出了阿彩这个名字,故而有此一问。”
燕奇皱眉道:“这阿彩是三夫人房里的丫鬟,大约也是四年前进府的。萧大侠的意思是这个丫头有问题?”
萧云帆摸着下巴说道:“我奇怪的是她既然是三夫人的房里丫鬟,怎么有机会接近大少爷,二少爷?”燕奇叹息道:“唉,大约萧大侠不知道,这大少爷是个花花太岁,平日就喜欢拈花惹草。除了二夫人三夫人身边的人他没碰过,大夫人身旁的丫鬟他……”
萧云帆点了点头道:“那二少爷品行如何?”燕奇道:“二少爷对于女色不怎么感兴趣,但是好赌。你说他与那丫鬟阿彩有私,这倒让我大感意外。”
萧云帆伸手按了按太阳穴,心中寻思道:“如今燕府这三条人命莫不是与那四年前死去的女子有关?那金兰是大夫人身旁的丫鬟,莫非是这大公子逼她委身,这金兰性情刚烈,誓死不从,进而悬梁自尽。
若果真是这样,那么大夫人与大公子的死便能说的通,可是这二公子又是谁杀的呢?莫非是……”
燕奇见他不语,便道:“萧大侠,你说这大公子,二公子的死,是否与三房的人有关?”萧云帆一怔,回过神来说道:“你说的不错,我也有这种考虑。所以劳烦燕官家暗中找人先将三房盯紧,切勿打草惊蛇。
即便咱们现在推断出,凶手很可能是三夫人的人。但没找到确凿的证据前都不算数。我这边需要找大公子身旁的下人问话,还烦你再传他们过来一趟,另外将当晚那些下人的口录交给我义妹听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