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脸色依然如常,淡淡一笑道:“骠骑将军言重了,肃不过是实话实说而已,相信骠骑将军定能识得其中厉害。”
张济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而是给祢衡使了一个眼色。
祢衡会意,一拱手,淡淡说道:“素闻子敬乃江东智者,却不知为何说此不智之言乎?”
鲁肃早就留意祢衡了,张济没介绍,他也就没有问,此时趁机一拱手:“不知这位是……”
祢衡微微一笑:“在下祢衡。”
“啊……”鲁肃登时微微吃了一惊,急忙问,“莫非是击鼓骂曹的祢正平?”
祢衡呵呵一笑:“正是在下,过去之事,提来羞愧也。”
原来传言是真的,祢衡真的被张济给收了,鲁肃对张济不禁又高看一眼。
连曹操和刘表都无法收服祢衡,小霸王孙策的暴躁脾气就不要说了,跟黄祖没两样,说不定也会一怒之下杀了祢衡。
袁绍虽然号称礼贤下士,却也是极重面子的人,一旦被骂,估计跟曹操差不多,把祢衡这个瘟神给送走。
所以,鲁肃自认,天下诸侯,没有一个人能降得住祢衡,但西凉出身的大老粗张济竟然做到了。
鲁肃精神一振,立即就一拱手,问:“不知正平先生有何高见?”
祢衡淡淡一笑:“高见谈不上,只是说一些事实罢了。”
顿了顿,祢衡继续说道:“我主自起兵以来,数败刘表,当时我主与刘表实力相比,实乃幼虎与巨象无疑。”
“然,我主之成长,天下诸侯有目共睹,方才导致曹操引兵南下。而曹孟德之名,天下诸侯如雷贯耳,其兵势如何,衡无须多言。”
“然在曹操和刘表南北夹攻之下,我主依然从容面对,不但力阻刘表于淯阳城前,更是大败曹孟德于鲁阳之外。”
“曹操之子曹昂殒命,曹操之侄曹安民丧身,大将蔡阳引颈受戮,曹操大军兵败如山倒,衡冒昧问一句,若是换成贵主孙伯符将军,不知战况比之如何也?”
“我主张济,乃一代明主,文韬武略,我等一众文武皆无以相比。此我主之雄才,莫说是再加上江东一路,纵然是四面皆敌,又有何妨?”
“再说了。”祢衡话锋突然一转,微微一笑,“江东与我主之地,相隔荆州江夏,若孙伯符将军能够力克江夏,方才有资格与我主争锋南阳也。”
“是故,子敬所言,我主将三面受敌,不知从何说起?莫非,江东已有攻克江夏之妙计也,若有,则必然亦是周公瑾之妙计也。”
鲁肃登时为之语结,惊讶地望着祢衡,心中暗想,祢衡之才果然了得,单单是这一份口才,纵然是纵横家的高手,也难以匹敌吧。
贾诩突然开口了:“主公,子敬此来,以诩之妄猜,乃是真心与主公结盟,刚才之言,必然是故意试探主公而已。”
鲁肃不是傻子,当然明白,贾诩和祢衡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黑脸,配合得相得益彰。
“呵呵。”虽然鲁肃心里明白,但也不得不承认祢衡说的是事实,只能尴尬一笑,“骠骑将军勿怪,听骠骑将军之言,肃方知骠骑将军乃真英雄也。”
张济淡淡一笑:“子敬谬赞,本将所为,乃是为天子排忧,为黎民解难,更为麾下文武谋一条出路而已。”
鲁肃暗暗惊讶,什么为天子排忧,为黎民解难的,都是堂而皇之的,但是,为麾下文武谋一条出路才是真话,作为一方诸侯,能说出这番话,无论是祢衡,还是贾诩这样的老狐狸,肯定会很感动吧。
果然,鲁肃立即向二人看过去,祢衡的确是一脸的激动,贾诩虽然稳住许多,但眼神中的异彩也是刚才没有的。
张济心下颇为得意,嘿嘿,不就是拉拢人心嘛,老子可是后世过来的,就算是曹操和刘备,比我也是差了太远。
接着,张济又说道:“子敬,本将素知你名,也久有招揽之心,奈何本将乃董卓余孽,名声不好,未敢轻涉。”
“然本将却知子敬不少,以子敬之性格,并非花言巧语之人,更非欺世盗名之辈,却不知子敬为何今日言过其实,欲骗本将也?”
鲁肃登时满脸通红,本来口若悬河的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就是鲁肃的弱点,他的智力的确很高,谋略也是不凡,唯独性格上,太过于耿直。
张济见状,淡淡一笑:“若子敬今日之言,皆是周公瑾所授,就不必再说。子敬可以替本将带一句话给周公瑾,必有一日,本将会见识一番,何谓曲有误周郎顾。”
说罢,张济就站起身来,对祢衡说道:“正平,替本将送客。”
张济对鲁肃微微一拱手,算是有了礼节,就离开了议事厅。
等张济一离开,祢衡立即就脸色一沉,不高兴地说道:“子敬,你真是糊涂啊。”
鲁肃的智商不如祢衡,登时被祢衡这句话说得面红耳赤,以为祢衡说的是刚才的事,期期艾艾道:“其实,肃…肃此来,亦是为骠骑将军也。”
祢衡冷笑一声:“子敬啊,到此时你还不说实话。唉,传言鲁子敬乃忠厚之人,今日一见,方知传言有误也。”
“子敬,我等尚有公务缠身,不便多留子敬,还请子敬一路保重。”
“呃……”逐客令啊,鲁肃更加尴尬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只得也对祢衡和贾诩二人拱了拱手,颇为狼狈地离开了。
送走了鲁肃之后,祢衡和贾诩二人相视一笑。
祢衡笑着说道:“没想到主公的权谋竟然如此之高,天下诸侯能与主公相比者,只有曹孟德一人而已。”
贾诩深有同感,甚至于感触最大,因为张济的改变,只是从壤县之下,差点中箭之后才开始的,张济一下子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让贾诩百思不得其解。
孙策的主动联盟,以张济驱逐鲁肃宣告破产。
孙策虽然恼怒之极,但江东未定,又隔着江夏郡,只能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一事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