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此刻吴克所持树干虽短了一大截,但凶险却犹有过之,变招更难以估计,慕容枫又并非练外功的,碗口粗细树干打实下去,筋骨非受伤不可。
慕容枫忙将吴克断掉的另外那半截树木抓在手上,向吴克撞来,两根树干相交,吴克所握树干已然折断。他所握的一段虽然更为粗壮,终究还是及不上慕容枫灌输了内力的一截,不过反震之力也震得慕容枫手指一麻。
吴克看得分明,忙使一招夺枪术,将慕容枫手里树干又夺了过来,慕容枫也不硬夺,而是顺势借力飞跃而起,吴克忙以树做枪,朝天刺去,却不料这一枪却刺得歪了。原来那树干甚长,吴克抢过之时尚是水平放置,等到竖起时,树梢着地,却阻了吴克的劲力。
慕容枫窥得破绽,居高临下印下一掌。
吴克不由得感慨,若我会飞龙在天,哪里尤得你嚣张,当即把松树丢弃了,扎了个硬马,重心降低,突然快速站起,同时双拳击出。这正是霸王举鼎,吴克此时武功已然非凡,将这一拳的整劲尽数发挥出来。
却不想慕容枫早早打出一掌,上身借气劲的反震之力骤然停住,下身一脚朝他胸口踢过来,这一招甚为精妙,若无高深内力绝无可能做到,吴克此时双手仍高举,忙从上而下拦住这招,同时转身屈肘,正是一招野马奔槽,慕容枫双手按住,借力远去,一个翻身,已在三丈之外。
两人交手不过十数个呼吸的功夫,这段时间那中年男子离两人不过两百多步,吴克心下一凉,这命估计交代了,他实在是没有在这段时间击败慕容枫的能力。却不想那中年男子见到这种情况,反而放慢了步伐。
慕容枫道:“阁下能将如此粗浅的武功练到这种程度也算了得,不过与本公子交锋仍嫌不够。”
吴克看着自己胸口的脚印,知道自己刚才“霸王举鼎”那一招被他骗过,转换“野马奔槽”太过生硬,确实是输了,心道,若这人脚上运使内力,我刚刚非要受伤不可。自己占了兵器的便利,几乎穷尽了招数,苦苦支撑也不过十数招而已。要是空手与之相斗也许此刻就丧了性命。十招啊,这不就是北乔峰南慕容的差距吗?
当年乔峰与萧远山对峙慕容博、慕容复、鸠摩智,感觉以二对三颇为不利,当下决意要数招之内先毙慕容复于掌下,再来二对二。当初吴克看到这一段只觉得甚为搞笑,却不想这十招竟是如此难以坚持。
吴克心道:不知为何,这人明明内力武功高于自己,却始终以游斗为主,并不与我交锋,竟是戏耍我不成。
吴克不知人总爱以自己熟悉的方式解决问题,像武林中人多喜欢动拳头一样,若阴谋诡计用得多了,武功再高也不喜欢硬碰硬,而是缠斗为主,以智取胜。
而且精妙的招数,高明的步法本就是为了避免与人正面相斗,而慕容枫若上来便与他硬碰硬,只怕现在早已经是两败俱伤、鱼死网破的结果。
吴克虽也不喜欢玉石俱焚的招数,但他终究是底蕴浅薄,与高手相斗除了这招别无他法。他这段时间武功虽然也是提高迅速,终究不能与第一流高手相比,只是军道杀拳虽然简陋,但郭靖的身体实在太好,身量大,力气足,筋骨强,全身肌肉都调控自如,兼之他耳聪目明反应迅速,军道杀拳更是信手拈来,与之相斗仍凶险万分,若要戏耍于他,怕是要天下五绝的实力,便是慕容玲也不能做到。
慕容枫继续道:“阁下武功到如此地步,恐也非无名之辈,你不管这事,就此离去可好?”
“郭大哥,”慕容玲身上布满了寒霜,颤声道:“郭大哥,你不是他的对手,别管我了。”
吴克其实并没有什么性格特点,若真要说有,那也必是以“熊”和“怂”为主,能讲句话,道个歉就解决问题的,必然不会动手,当下他深吸一口气,道:“也是,反正我都已经怂了半辈子,也不差再怂这一回……”
话未说完,快步冲向了慕容枫,同时一拳轰出,正是军道杀拳的第一招,冲军破阵。
他心道:然而我虽然怂了半辈子,在某些方面却从未妥协过。
军道杀拳本身招数简单,但却占了一个势,势之一物,难以捉摸,莫可名状,但却真实存在。百川归海,莫之能阻,这便是势。正是因为如此,有些棋道高手奕棋时宁愿丢子也不愿失势,吴克此时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气势自然不同。
虽然慕容家高明武学甚多,慕容枫武功强于吴克,但是面对这招,他还是选择了退让,他轻功了得,这一退也是如飘风般,不带一丝烟火。
军道杀拳六招,有五招吴克可以因地制宜随意发挥,而这冲军破阵是唯一没有任何变招的招数,是他做不出任何改变的招数,也是唯一与浮云步不搭配的军道拳。
吴克的浮云步虽非凡俗,与其余五招搭配,可以使之更诡异不可揣测,但若与冲军破阵配合,终究是少了堂堂正正的气势,好在他已经明了些轻功之要点,不用浮云步,全力奔跑之下速度也是不慢,此刻没有慕容玲在怀,更是迅速。此时他本身拳术就有增长,更吸取了桃花岛时候的教训,故而招数发而不尽,凝而不老,慕容枫窥不到反击的机会,只好继续退。
两人速度都很快,一进一退,眨眼间已经奔出去十余丈,忽然间两人身形停滞,吴克开始倒退,而慕容枫则追击了起来。
这一幕看起来似乎很是搞笑,却异常凶险,若吴克能欺近慕容枫,便能打出这一拳,经过十余丈蓄势,纵是慕容枫武功了得,挨一拳也非受重伤不可,到时候便胜负可分。但吴克招数若有一点使得老了,失去变招余地,慕容枫便能从容闪避,甚至欺近反击,吴克恐怕就送了性命。
这也是冲军破阵这种武学本身没有变招,而气势宏大,又恰巧碰到了吴克这般人,用之于江湖中人交锋,才会出现这近似于搞笑的场面。吴克没用浮云步,终究还是追慕容枫不上,二十丈之后,气势虽未回落,他却知道难以建功,再加上挂念慕容玲,故而在气势衰竭之前后退。
二人进得快,退得却慢,吴克虽退不溃,慕容枫也不敢过分追击,吴克退到一棵大树前,右脚一蹬大树,借反作用力快速向后弹出,同时使出一招“五丁开山”,这招乃是劈拳,又因为他身材高大,使出来便如借了自上而下的地利一般,锐不可挡,慕容枫闪身躲过,欲趁他立身未稳欺身进攻,吴克忙左拳击出,使出一招龙爪手中的“拿云式”,这一招本是拿他左肩的缺盆穴,但吴克由左手使出,却是拿他右肩的肩井穴,不过却正应了当时的情景,再加上他身体转动、重心调整的配合,更见巧妙。但这般妙招,也未建寸功,吴克忙使出龙爪手连环五招,齐出均被慕容枫从容躲过。
吴克短途奔袭速度或许还与慕容枫相差仿佛,但论及交战时闪避借力以及招数的精妙则远不如了。何况此时太极未出,乾坤未现,若比借力用力谁又能言强过慕容世家?
要知道高手以身体、内力为根基,以招数为枝干,吴克内力、招数均不能与对方相比。所依仗的不过是身体强健远强于对手罢了。若非他此时籍着一股血性,军道杀拳及龙爪手威力更盛一层,只怕早已败了。
他军道杀拳虽威力巨大,却无奈慕容枫轻功卓绝,而且始终不与他正面交锋,而是一味的躲避。“刚不可久”,显然慕容枫也早已经意识到这点,故而选择避其锋芒。
吴克一手军道拳,一手龙爪手,左右互搏,用浮云步搭配也是相得益彰。数十招过后他不可避免地又使出冲军破阵,这一次慕容枫没有再退,而是右手食指中指击出。然后砰的一声,慕容枫被吴克轰了出去,倒退了七八步,神色甚为狼狈。
那中年男子忙冲过去查看,“少爷,你怎么样了?”
慕容枫“咳咳”两声,道:“我没事。”然后对吴克道:“你可输得心服吗?”
吴克维持着冲军破阵的姿势,一动都动不了,无奈道:“在下的确输得心服。”却是在刚才交锋中给点中了穴道。
刚才两人互换了一招,吴克一拳打在慕容枫胸前,慕容枫却一指点住了吴克的穴位。其实吴克臂长远长于慕容枫,即便慕容枫以指对拳也该是吴克先打到他。慕容枫以二指发出气劲冲在吴克的穴位上,让吴克出拳一顿,稍慢一筹,就这一筹他得以先一步封锁了吴克的穴道。
这也是仓促发的的冲军破阵并未有蓄势过程,威力平平,故而他愿意挨得一拳,而且拳劲被他借后退将力卸掉,虽然看起来狼狈,不过只是受了些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