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报楼号的话才落音,张瑞然已经把我打横抱起。
他一点不理会我的尖叫挣扎,稳稳抱着我往前走,嘴里还不忘继续说:“真巧,我姑姑就住21号楼,你别乱动,我保证只是好心顺便送你回家……”
我浑身僵硬的被他禁锢在怀里,也算是领教了他的我行我素,索性闭上嘴,由着他了。
我安慰自己,就当自己遇到个疯狂版的雷锋好了。
张瑞然见我不再挣扎,似乎很满意,还真的给我一路抱到电梯门前,好在一路上几乎没遇到几个人,否则我这张老脸也别想要了。
张瑞然把我放下来的时候还不忘调侃我:“看不出来你还挺有份量的!”
“……”我无语了半晌,还是轻声的开了口:“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我马上就到家了,你也……”
“这就赶我走?你要不要这么没良心!”他夸张的捂着胸口控诉,“我才一路给你抱回来哎,你就不请我上楼喝杯茶?”
要不是我脚受了伤,我发誓我真的会给他一脚踹飞出去,看着人模人样的,他怎么能这么胡搅蛮缠!
大概我脸色实在不好看,张瑞然总算识趣了一回,他摸了摸鼻子,清清喉咙:“好了好了,脸都臭成什么样了,我就看着你上电梯,完了我就走!”
我怀疑的瞪他一眼,正好电梯到达的提示音响起,我才想说验正真伪的时刻马上就到了,电梯门已经徐徐打开。
我恨不得立刻就往里面跳,可才转过头,立刻又懵了。
电梯里站着长身玉立的路旭东,他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看到我的时候有些意外的微微皱了皱眉,张了张口,还没说话,视线又随即往我身后一瞟,然后眉心就直接皱成个死结。
我觉得空气有点冷,特别当是我身后的张瑞然对路旭东发出“热情”的“嗨”时,周围的温度起码低了十度。
面对张瑞然热情洋溢的“好久不见”,路旭东很有礼貌地弯唇微笑颔首,连声音都是不疾不徐的,“好久不见,张先生!”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去按正要自动闭合的电梯门,又温和地看向我:“要不要进来?”
我当然要啊,简直要的要命!头都来不及点,二话不说就扶着墙往里挪。
路旭东的视线迅速往我脚上一扫,嘴角微微勾了一下,没说什么,倒是朝电梯外的张瑞然又颔首微笑,特别温文儒雅地说:“太晚了,就不请张先生上去小坐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张瑞然依旧吊儿郎当的样子,脸上的笑容怎么看都像带着些许挑衅。
电梯门缓缓关闭,张瑞然不怀好意的挥着手机对我挑眉微笑的那张脸终于被完全隔绝,徒留了一句中气十足的“等我电话啊”,余音袅袅地回荡在电梯里。
我莫名就一阵心虚,侧脸对着路旭东站在电梯里,只敢盯着自己脚下那方寸之地瞧。
路旭东一直没有说话,但我能感觉得到他的目光一直胶着在我身上,带着微微的探究。
很快电梯就到了十五楼,路旭东长腿一迈,越过我径直就往外走,我很自觉的跟着往外挪,等出了电梯,楼道里早都不见了路旭东的踪影。
我终于松了松在电梯里一直憋着的那口气,然后又恨不得敲自己一榔头,那种好像被老公抓到和""私会的心虚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挪回家里的时候,路旭东早换好鞋子,人坐在客厅的沙发那,只露出来半个头顶。
我有点惆怅的关好门,看着自己脚上的拖鞋,有点懵逼的想着,啊,出门的时候忘记换鞋了!
那我是进去呢还是进去呢?
我还在迟疑,那边厢路旭东可能等得有点心急了,不耐烦的扔过来一句:“还杵在那里干嘛?等我过去抱你?”
抱……
我觉得自己的心更虚了,当下也顾不上鞋子了,连挪动的迅速都加快不少。
我很快在路旭东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挺直了腰板,一副随时听候发落的样子。
可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心虚?我马上又想起他上午那条冷冰冰的短信,还有他吃个饭吃到这个点,该心虚的不应该是他吗?
于是我马上又放松自己,往沙发里靠了靠。
路旭东靠在沙发上,单手捏了捏眉心,好像很疲惫的样子。
大概是看我没主动讨好他,他又皱了皱眉,很大爷地朝我扬了扬下巴,“不解释一下?”
脑袋艰难的转了一下,才明白他说的应该是张瑞然,我咽了咽口水,讷讷的说:“下楼转悠的时候无意间遇到的……”
路旭东瞥过来的眼神里摆明写满了不信。
我有点恼,刚才被张瑞然胡搅蛮缠时心里憋着的那股小火苗直逼头顶,我冲口而出:“反正就是这样,你爱信不信!”
路旭东的脸色立刻就沉了下来,不过他很快就又扬眉笑了,“你在心虚?”
“我又没在赌气,有什么好心虚的!”我嘀咕了一声,转头迎上他毫无笑意的眼神,又咬了咬下嘴唇,迅速别开眼。
路旭东低低笑了两声,沉默了一会,话头一转,又变了:“今天小晴来过家里?”
“嗯!”我觉得这没什么可隐瞒的,很坦然的点了点头。
“你跟她聊了什么?”他嘴角噙笑,声音温和,完全一副要和我闲话家常的样子。
路旭东风格转换太快,我有点不太明白,他就这么快把张瑞然的事翻篇了?而且他为什么要关心我和郭于晴的聊天内容?
我愣愣的看着路旭东,他神色淡淡的,嘴角的笑意越发显得温和,很漫不经心的跟我解疑:“小晴下午打电话问我,我和我那位性取向有点异常的大学还有没有联系,说有些关于同/性/恋的问题想请教一下。”
我心里一紧,眼皮倏的跳了一下,这个郭于晴,她怎么能找路旭东问这种问题!
如果说刚才我的心虚是无形的,那么此刻我的心虚就绝对是实打实的了,连路旭东的眼睛都不敢看,低着头小声地回答他:“我就是想着她在国外待过,就随口问了一句她对同性/恋了不了解……”
“是吗?”路旭东略略提高声音,“你是想问她知不知道我是……”他猛的收住话尾,似乎并不想多提那三个字。
我的小心思被他戳穿,更加心虚,耸拉着脑袋没敢吱声。
但我的沉默好像反而惹恼了路旭东,他极不耐烦地冲我扔出两个字:“说话!”
都被他猜中了,我还能说什么!我抬头看他一眼,自知理亏,抿了抿嘴小声答:“我无话可说。”
路旭东讥诮的笑了两声,半晌才饱含讽刺的开口:“狄瑟瑟,你就那么喜欢跟陌生人畅谈心事?”
“你什么意思?”我瞪着他,莫名就觉得他的语气让人不能忍,被戳破真实想法的心虚,以及捉摸不透他意思的惶恐,也让我有点微恼。
他毫不犹豫就从嘴里吐出伤人的字句:“我说你天真得愚蠢,别人稍微给你点甜头你就不知道天南地北,恨不得把自己全部都双手奉给人家赏玩!”
“就你聪明,就你厉害!”我瞬间就怒了,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连踩到伤脚也顾不得疼,憋红了脸朝他嚷道:“是,我是不应该试图找郭于晴套话,可是你至于这样讽刺人吗?我跟她说说话聊聊心事我怎么就是愚蠢了?”
“你跟谁不能说话聊心事,为什么非得找不熟悉的人?”路旭东比我更大声,“你和小晴才认识几天见过几面?那个张瑞然甚至只是个在酒吧搭讪的陌生人!”
“是不是往后我跟谁说话聊天都要先跟你报备?”憋了一晚上的怒气再也忍不住,我觉得他根本就是在故意找茬,不就是怕郭于晴知道他的性取向吗,至于这么拐弯抹角的讽刺我吗?
路旭东也腾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的注视着我,一脸隐忍的怒气,“你脑袋是不是用来当摆设的?跟人说话聊天就不懂得有个度吗?还是你太缺爱,只要别人稍微对你好一点你就能扑上去摇首摆尾掏心掏肺?”
“她对我好,我也对她好,这有什么错?”我简直要气晕了,仰头毫不示弱地瞪回去,口不择言回骂:“你才是小狗!你全家都是小狗!”
路旭东的脸沉得简直可以掐出水来,我跟他对峙了一会,心里有后怕隐隐涌了上来,又被我恨恨地逼回去。
我突然有点悲从中来,鼻尖忽地一酸,再开口时已经带着少些哽咽:“是,我是笨,我头脑简单,我傻,如果不是这样,我怎么可能就那么天真的跟你结婚!我如果不是这样的,你又怎么会觉得我是适合你的结婚对象?”
路旭东似乎怔了一下,原本挟着狂风暴雨的眼底滑过一抹复杂的情愫。
我吸了吸鼻子,专注着表述自己的想法:“我是天真,我是蠢,别人对我好,我就恨不得尽自己全力去回报人家,可这样也是错吗?于晴特意给我送吃的过来,我不过一时冲动才试探着问了她一句,你用得着这么字字带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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