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地晶莹,仿佛月光洒落在了水面上,凝结成了一片霜。
秋子看过去时,双眼圆睁,显然是眼前这一幕太过出乎意料,惊着她了。
“『契魂沙』!“秋子念叨时,见舍樂正在扒土,忍不住疑道,“这么快!你是怎么做到的?“
“就那样碰了一下黑火,就变成了这样。“舍樂停下来,比划了一下,然后急道,“哎呀!不跟你说了,别站着啦,快来帮帮忙吧!“
“算了!反正想要弄清楚,以后有的是时间。不过现在你得等等!“秋子说着便将舍樂拉到了一旁,微笑道,“放心吧!一时半会儿她还死不了。不过现在我必须要把这些宝贝收集起来。“
秋子说着已经从荷包中拿出了一个小巧玲珑的奇怪瓶子,上面似乎还雕刻了些奇怪的符纹,显然不是一般的东西。但舍樂还是好奇地问了她:“这么小的玩意儿能够装下这么多的沙子吗?“秋子一听他这么说,不禁有些得意,乐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这瓶子虽小,但它能够装下一条大河的水,更何况这区区一滩沙子呢!“显然,秋子手中之物乃是『炁囊』之类的物件。
舍樂见她打开了瓶塞,不知念了句什么口诀,只见一些炁凝字符仿佛初下的雪,刚一落到瓶上便消失不见了。尔后,地上的沙子,竟如河水般倒灌了起来,流进了那小小的瓶中。舍樂也算是见过诸般奇异的人了,不过此刻竟对这小玩意儿十分感兴趣,显露了笑意。
“它好像只把沙子给吸了进去!“舍樂甚是好奇,还特别注意了那些刚刚被自己扒弄泥土时所覆盖的沙子,竟然没有沾染丝毫污渍就那么流进了瓶中,着实有些奇妙。虽然他知道那是秋子的口诀驱使的,却仍旧兴致勃勃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正在发生。
很快,秋子便把一地的『炁魂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当她回头看向舍樂时,见他双眼盯着自己手中的瓶子有些呆了,不禁一笑:“这小瓶可是我所有瓶子里最小最好的一个。用来储存这宝贝沙子,刚刚好。就算你喜欢也不能送你哟!“秋子会错了意,还以为舍樂在打她那瓶子的主意,嘿嘿一笑,便将它又收进了荷包中。
瓶子消失了,舍樂立刻就回过了神,想起了泥土之下的人。“现在沙子你也收拾完了,可以帮忙救人了吧?“舍樂说时,秋子却突然顾左右而言他,不禁好奇道:“她怎么不见了?“
“她?你是在说極樂吗?“舍樂四下看了看,也不禁奇怪道:“是啊!她确实不见了。“
“她没回去?“
“没有啊!“
听了舍樂的话,秋子猛然看向了那花背大蜘蛛下的某处泥土,双眼隐约蓝炁游荡。
突然,一只手忽地从泥土中伸了出来!舍樂自然是被吓了一跳,还以为又是之前的那些东西要出来了,赶忙躲在了秋子身后。“难道又来了!“舍樂领教过那些恐怖家伙的恶心模样以及发出的瘆人声音,虽然他本不害怕,可是身体的颤抖却由不着他。
这次,秋子很淡定。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人,从地下爬了出来,浑身上下只有那长长的浓密头发包裹着她,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像是被沉重的躯体压弯了腰,尽管满身污秽十分狼狈,却依旧没能遮掩住她那伤痕累累之下正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
忽然,从她那额头垂下的散乱邋遢的发丝里,一瞥猩红猛地浮现,惊了舍樂一下。不过刹那,黑白玉碑已然出现在了她身旁。
“你是極樂?“舍樂忽然问道。不过那人没有任何反应,而是缓慢地朝着玉碑移动着,那样子仿佛每动一下都是煎熬,令她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大概是不忍心看她这么幸苦,舍樂想去帮她一下,然而秋子却拦住了他。
“你看清楚点儿,她在笑!“
声音从秋子的嘴里发出时,舍樂也注意到了,在她那散乱的发丝里,隐藏着一抹微微上扬的笑意。
那一刻,秋子在沉思着什么,舍樂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涌上了心头。于是,就在二人迟疑的时候,她已经进入了玉碑之中。
不过转眼,她又出来了。就在玉碑消失的刹那,舍樂与秋子都被她的模样吸引了。
一个女孩,看上去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个子不高,模样精巧。乍一看,白衫包裹着娇躯若乎梨花初发,黑裙百褶尚有三指及膝,猩红短靴衬着小脚优雅,如瀑墨发悠然垂到了尾骨下。仔细看时,圆脸小巧且五官精致,可谓恰到好处。黑虹朱巩眼如樱玉,雪肤凝脂小嘴桃红,高低起伏鼻儿适度,唯独眉与耳,简直冰山一角,藏匿在了秀发里,不见其貌令人感到些许遗憾。
秋子被她的模样所吸引了,因为她的“标准“实在不是常人的规格!
说到这里就必须要解释一下,秋子此时所怀疑的这个“标准“究竟是什么意思!
事实上,对于凡人而言,身体都是天生的相,哪怕你后天如何努力,终究难以改变那逐渐固定的规格--一定的骨架与一定的相貌。凡人把这类知识,总结归纳为“遗传与变异“。
但在『觉醒者』的领域,他们有着更为先进的认知水平,知识层次要更加接近真理的本质。因为他们的科学是“魂意理论“!
对『觉醒者』来说,天生的躯体是物种的属性,而觉醒的自我是『秩序』的使然,不过他们更喜欢用“天之恩赐“来表达自己的高贵!故而,『觉醒者』非常喜欢用“神躯“与“圣体“这类词汇来自诩身份,表示自己并非凡人。
其实这一切确实并非『觉醒者』的狂妄,而是一个事实!
每一个『觉醒者』在觉醒后,其音容相貌,或多或少都会发生一些变化。就像是人在步入成年的过程中,会逐渐表现出性征一样,不过『觉醒者』的变化并非性征,也不是需要很长时间缓慢变化的,而是一梦之中,就发生了急剧的变化。就拿“羽化登仙“来说,其实就是在形容一个人的觉醒!
按照『觉醒者』的说法,觉醒就是他们从凡人蜕变成神的过程!
当然,这种蜕变,并非随心所欲的变化,不是想怎么变就能怎么变。它其实是一种由内而外的定格--将不怎么规范的魂意形态,进行一定的规范化。或许用“整形“来形容这种外在变化比较容易理解。这就像是,一个人突然被神给做了一次整形手术,整个人或多或少都变了许多。
根据『觉醒者』的理论研究,他们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尘冥链』中存在着一套关于魂意的“绝对标准规格“,每当凡人觉醒时,便会响应『秩序』朝着“绝对标准规格“进行一定的蜕变。
所以此刻,吸引秋子的“标准“,其实就是关于魂意的“绝对标准规格“。在秋子看来,眼前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一个凡人所能够拥有的规格。
至于舍樂,真正吸引他的不是“标准“而是感觉!
就像此刻,他在仔细打量了女孩之后,竟突然开口道:“我们是不是曾经见过呢?“尽管他确实很认真地在困惑,可秋子却忽地扑哧一笑看向了他,露出了匪夷所思的神情。
“你这是在跟她搭讪吗?“
“啊,搭讪?“舍樂被秋子的话弄得一脸愕然。
“青丘山……飞瀑涧……森林中……“女孩突然断断续续开口了。
“我想起来了,你不就是那个被恶狼追赶的人吗?“舍樂先是恍然大悟,然后猛地惊道,“哦,原来如此!你就是極樂所说的那个人吧!怪不得刚刚听她讲故事时,一直有种熟悉的感觉,原来她说的男孩就是我,而侠士想必就是当时我所遇见的千秋一笑了。没想到極樂所讲的……“
“原来你是个『悖论者』,極樂!“秋子忽然凝视着眼前的女孩,严肃了表情。
“什么!?極樂!“舍樂见秋子一脸的认真,又看了看那女孩,竟有些难以置信。
“『極樂』是我的名号,我叫闫小爱。“女孩突然笑了。那一刻,舍樂切实地感觉到了極樂的笑意,不禁瞪大了眼睛。
“『極樂·闫小爱』?“舍樂懵了,思前想后也没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于是问道,“『極樂』是白发,你是黑发,身高与标准也都不一样,虽然长得有点儿像……更重要的是極樂之前一直都在我这儿,你们分明就是两个魂意,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人呢?“
“据我所知,『悖论者』有能力进行『魂意破裂』!想必就在你们初次相见的地方,她便破裂了魂意……“秋子忽地恍然大悟,有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忽然就变得十分愤怒了,“没想到从舍樂踏入青丘山的那刻起,你便在谋划着这一切了,如今更是千方百计将我们引了过来。你究竟是谁?到底想要干什么?“
“这一切都是『数』!我不过是趁机搭了一趟顺风车而已。“小爱再度露出了極樂那般神秘的微笑。舍樂看上去倒是挺高兴的,不禁笑道:“果然,这是『極樂』的口吻!“不过秋子却显得愈发生气了。
“据我所知,『悖论者』的觉醒都比较奇怪,似乎不受『秩序』限制,能在一定时间内随机觉醒,你……“秋子努力压制住了怒气,似乎想要从小爱这里询问什么。可是突然被舍樂的诧异打断了!
“对了!我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舍樂猛地一惊,忍不住兴奋地看向了秋子,“怪不得那故事好像在哪里听过似的,原来就是觉醒的时间啊!跟我一模一样!“
“什么!?跟你一样?“秋子着实惊了一下,不禁打量了小爱一番,然后不解道,“她十三岁了,怎么可能跟你一样!“
“你忘了極樂在故事中的第一世是怎么说的了?“舍樂看了看小爱,然后又看向了秋子,继而回忆起了極樂的话,“奇怪女孩,每当夜幕降临,就一定看不到她的身影……一身白衣,虚无缥缈……看上去仿佛鬼魅……“
“你的意思是她在七岁那世就已经觉醒了?“秋子明白了舍樂的意思,反而更加不愿相信这会是个事实,忍不住摇起了头,“不可能!她最后被杀死了,不是吗?“
“对啊!我每世觉醒后,都会自杀。她只是被人杀了而已,不过结局都一样。“舍樂很高兴,却不知秋子早已阴沉了脸。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那么喜欢找死啊!“秋子终于爆发了,只是本该发泄给小爱的怒火,烧到了舍樂身上。
“没错!死亡,可是一种极致的乐趣!“
低沉,阴暗,神秘……汇聚而成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