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人影在金可莉办公室门口晃动。她不得不做了个鬼脸——崇云知道那表示是有人来了。
“想你！”她关掉了视频
进来的这位手里捧着一叠文件，恭恭敬敬的放在可莉的桌上。金可莉瞟了一眼，这是电子事业部申请资金的文件。这段时间，电子事业部不停地要钱花。先是申请了五亿元搞什么新办公室，后来又陆续要了十亿元扩建苏州厂。
“梅格，这次他们要多少钱？”
“二十亿人民币，是新贝市那家厂要增加注册资本呢。税评我已经写好了，十万元的印花税。”
二十亿！金可莉的嘴唇一动。要是还在原先的司库，或是财务分析的岗位上，她必然要对这份申请刨根问底。可是，现在她的职位是北亚区税务总监，说白了就是公司内部的税务顾问，多管闲事吃不了兜着走。
不知道富美心会不会批准呢？
美心是可莉的上司，北亚总部的首席财务官。可莉多少有点瞧不上她。在可莉看来，富美心的业务水平很有问题，凡事以乔治的马首是瞻，只要乔治想做的，她就只管跟风。在权势比她低的人面前，她耀武扬威，指点江山。一到乔治、爱德华这些实权派面前就怂了。
梅格笑吟吟的。
“梅格，你看上去挺高兴的。”
“老板。正要告诉你呢，我结婚啦！星期六领了结婚证。”
“太好啦！婚礼哪一天？我一定来！”
终于她有个家了！这个可怜的家伙，平时有些多愁善感。也难怪，她从小就没了母亲，父亲再婚后不久又去世了，她一直和后母挤在老房子里。那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房子买了？”
“买了。贷款好多呢，我的工资用来还，他的用来花。”
“听着不错呢。”
“嗯！嗯！对了，我的合同快到期了，你会给我续约的，是不？”
可莉一怔，她从没觉得这会是个问题。
梅格嗫嚅着，“富美心自从知道我有了男朋友，看我的眼神总是怪怪的。”
“你想太多了吧！”
“啊！我的老公也这么说我。我觉得太幸福了。太害怕失去了，总是疑神疑鬼。我上他家见公婆的时候可紧张了，怕他们不能接受我。毕竟，我没爹没妈的。还有，我的病。”
金可莉理解的看着她，知道她指的是肝炎。
“怎么会呢？如果他喜欢你，就不会在意的。”
“老板，你说的真好。他也是这么跟我说的，他说他喜欢我，什么都不在意。”
可莉心里一阵悸动，鼻子一酸，努力地笑出来，“我真为你高兴！”
电话铃声响起。梅格退出了可莉的房间。
这个号码熟悉，是信德商务咨询公司的。这家公司的前身是信德则哲会计事务所，金可莉大学毕业以后，在那里工作了五年之久。后来，事务所把并购、内控、税务、海关、财务数据管理等商务咨询的工作分离出来，成立了信德则哲商务咨询公司，依旧是全球化管理，在业内响亮的很。
“可莉！”
“珊珊？”
“是的，是我！我第一天上班呢！太激动了。我有了自己的格子。”
“经理的鸽子笼？”
“是的。谢谢你啊，要不是你介绍，我不可能进的了这样有名咨询公司。”
“别这么说。他们面试的是你，不是我。”
话是这么说，金可莉心里有数，这个陈珊珊不太成熟，面试的时候显得成熟自信，工作起来虽然拼命，但为人处世欠火候。她简直有些后悔把程珊珊推荐给了周哲夫。
“有件事我在面试的时候没说，不知道要紧吗？”
“什么事？”
“面试的时候他们问我是不是认识信德的人，我说只认识你。其实我还认识另一个人。那个人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比我高一届。”
“那你为什么不说呢？”
“嗯……嗯……因为我和他不是很熟。”珊珊扭扭捏捏的说道，声音轻的象蚊子。
金可莉最不喜欢珊珊那种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愿意说就不说好了。也许她和那个师兄有过一段露水情缘？谁知道呢。
“我不觉得这是个事儿。在咨询公司，大家凭本事吃饭。”
“这样就好，我……我原来很担心呢。”
可莉的鼻子里哧的一声。
“你的师兄叫什么名字？”
“他叫方凌宵。啊，你们应该不认识。他加入信德，是十年前，那年你正好离开了。”
金可莉可没有这么多时间和珊珊聊天。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世诚商务咨询公司做的许多报告她需要看；北亚区的颁奖晚会，富美心讲稿要写好。还有三个税务稽查等着救火，化工部有个厂要搬迁，得准备具体的应对策略，杰弗瑞草拟的税务事项管理清单她要过目。
她还要给事业部的人打电话，答疑解惑。各大事业部的财务团队是可莉的“内部客户”，都不太好对付。
星期一的午饭照例是聚餐，可莉咕嘟咕嘟喝着水。在座的有她的下属，还有内审部的同事们。
“邓柯怎么不在？出差了？我还等着他打乒乓球呢。”杰弗瑞问道。
“他这个星期没有安排出差啊。”内审部的于笑晗说说。“邓柯上个星期休假，今天也该回来了。昕尧，你有没有打他手机问问？”
“没有，”章昕尧的话音有些颤抖，“上午事多没顾上。”
“听说他快结婚了，是吗？”梅格问，夹了一筷子梅菜烧肉。
“他马上要调去化工部当财务控制高级经理了。双喜临门。”
章昕尧看上去很不自在。也难怪，邓柯的未婚妻林芳大家都认识，之前在内审部呆过短短的一年，据说章昕尧追过她。心上人嫁给同事，应该不好受吧！这也就罢了，工作上，章昕尧最近也“背”的很。据说医药部的人要借调他去当司库，多好的机会，可他老板吉田大正——亚太内审部部长——生生给拒绝了。
大家开始胡侃，不知怎么的，杰弗瑞非要于笑晗和金可莉谈谈她们的“情史”。在座的只有这两位是已婚状态。
于笑晗大大方方的说，自己和老公是在大学里认识的，是她追的她老公。
“我？是我妈的同事介绍的。”金可莉说。
“你在大学里就没有过青春的激情？”
大家笑开了。杰弗瑞向来没大没小。他眨眨眼睛。
“老板没必要回答她。”梅格给可莉解围。
金可莉苦笑了下，“不，没有，我在大学里没有恋爱过。也许我应该经历一次。”
她讨厌这个话题，她讨厌自己在“大学情史”上的空白一片。她只有过三个月的恋爱，而且最终也没有能在一起一次。她咬住了嘴唇。
于笑晗不理解金可莉的不快，她并不觉得在大学里不谈恋爱有什么丢人的，只是有些遗憾罢了。她马上岔开话题，最近网购的一条裙子她以为显瘦，但穿上去很胖。
“说到网购，我买耳机的事情才叫绝。”梅格忍不住说。
一段华尔兹的音乐响起来，那是章昕尧的手机。他离席边走边说，“对，我是邓柯的同事。”
“章昕尧今天很怪，不声不响的。”杰弗瑞说。
“平时他说话也不多啊。”于笑晗说。
“我不是说现在。今天上午，在办公室里，我觉得他不对劲儿。对了，他去上厕所，把门卡忘记在洗手间里了。是我把门卡拿到他桌上的。”杰弗瑞说。
“这算什么，我常把门卡忘在厕所里，把雨伞留在计程车上……”梅格说。
“章昕尧和你不一样。他是个细致的人。”杰弗瑞说。
“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几天。”于笑晗说，“来，给你们看看我儿子画的我。”
她拿出手机。
像具木偶似的，章昕尧回到了餐桌边。他的脸扭曲了，面颊抽搐着，金可莉一年以后依旧记得那副怪摸样。
“出什么事了？”
“派出所打来的电话——邓柯。”
“怎么啦？”
“他出事了。”
“啊？！出了什么事？”大家都问。
“他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