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鹰在闲谈中真被鼓动了起来,他便壮着胆连说带比划地做商量。
四娘起先还以为这是个深藏不露的贵客,因为她看这些人大多都是穿皮衣的,实在是不知道谁能在下一刻赶出几百只牛羊来。总之热情地微笑以对就是了,客气地招待总不会有错。
但当看明白这人要表达出来的意思后却觉得不可置信,便认真地做了再三确认。在明白此人竟报出了如此离谱的价格后当然不乐意,于是便立刻就将脸色垮了下来。
她也没经历过什么高质量的售货培训,高兴就是高兴,不爽就是不爽,当场就毫无缓和地摇头回绝。至于这男子还做出了加一头羊、再加一头牛的笨拙比划,便使她的面色更加不屑,就差将“鄙视”二字写在脸上了。
要说红衣的见识她是相信的,而且也确实是认为这匹布料非常精细,当得起贵重的价格。但凡精细之物都不简单,所以四娘对于这布料的期望也很高,并不愿意就以几只羊的贱价交易出去。
雀鹰见状也知自己是痴心妄想,刚才相询还是借着千户起哄的气劲。既然见到果然是不便宜,于是他就只好干笑地退了回来,却也并未露出太多的不好意思。
千户和此地的首领都是故意的,若真能砍下价来他们也能沾光,若是砍不下来也无所谓。这二人在刚才怂恿时就打的是如此主意,雀鹰其实也多少能想通这一点。
能被上级利用就说明有价值,若是毫无价值的沙土才不会有人注意呢。
被拿出来的还有玻璃瓶,信众们在当时反正都是在捡破烂,有不少人都对这种东西感兴趣,于是都随手弄回来了一些。帐内的几个人同样也对此比较关注,都对这种剔透的材质啧啧称奇,而且从形状上也不难猜测出用途来。
南蛮的盆罐流入的不多,但因易碎等原因而不被大家所喜。寻常使用的不是皮袋就是木盆,至于金盆那都是贵人们用的,寻常牧民只有听说过的份。
四娘为了演示此物的用法,还在来前给一个瓶中灌上了酒水。她此时要推销瓶子,就当着几人的面拧开了盖子,随后还将酒水倒入了配套的酒杯之中。翻滚的浑浊杂质在杯中和瓶中上下翻腾,当流动减慢之后才缓缓地停了下来,并以微不可查的速度慢慢下沉。
酒是寻常酒,库赫仑他们都闻到了酒味,于是都想尝一尝不同的口味。反正看这女子的动作也是送的,并没有要求用牲畜来换的意思,那么几人就不喝白不喝了。
不过杯瓶却非寻常物,这些游牧人何曾见过这种质地的器具?最多是见过些半透明的石头罢了。看到此物时先想到的就是坚冰,而且还是最纯净的水所冻成的冰块。
库赫仑还将手好奇地摸了上去。不过所能感觉到的并非冰凉一片,而是稍微有些温度的样子。再将酒杯放到嘴边一抿,碰触到的感觉也是常温。只是味道却让他有些恍然,此物以前他也是在游商那里喝过的。
利石见千户喝过了,他才敢凑凑嗖嗖地过来,也到了一杯尝尝味。如此酒水当年他也是喝过一些,不过那时总觉得有血腥味,所以只在战前才喝来热身。
雀鹰依着身份和年岁最后才端杯,喝在嘴中时还露出了惊奇的表情。这几人中也就他才是第一次喝黍米酒,所以还没尝过如此风味的酒水,于是就对四娘的来历更加好奇了。
他看其他几个瓶子也都装了酒,但从酒渣和颜色观去也是一样的。相对于这些味道略有不同的酒水而言,他们更关注的是瓶子的材质和工艺。
这是传说中的水晶么?那得是怎样的大师才能打磨雕琢出来的啊!这种晶莹透亮的器物一看就不凡,竟然只是用来装酒么?其他人都是用皮袋子喝酒,那得是什么样的人才能用这种不凡器物喝酒呢?
这些人就算是再粗豪,但是对于虚荣的追求还是有的。尤其是到了库赫仑这种地位,平时的交往更需要凸显自身的不凡。而一件别人没有的小物件就能满足这种要求,能在不经意中完成凸显,使得自己身份立时就变得不一般。
比如同一帮贵人和大部族的首领们相聚,要做吹嘘时也没啥新鲜话题,无非就是些平时重复又重复的琐事。但若是能在那时拿出一个剔透的瓶子,然后从中倒出几杯奶酒待客,再娓娓将此物的由来道出,想必一定会吸引许多羡慕的目光吧?
至于雀鹰和利石也就是看看而已,口水流得再唏哩哗啦也得忍着。他们虽然有这种需求,但是都自认还不到能支撑得起的地步,于是便只能忍痛将目光别了开来。
百夫长毕竟只是基层军官,拨发下来的牲口只能过日子,如此家资也最多是再多生养两个娃娃而已。所以要说装逼的念头也就只能想想罢了,他实际上是没能力去做交换的。
至于部落首领也是差不多,他只是因为资格老、经验足才被推选出来带领大家。平日里或许能悄悄地做些假公济私的小动作,但绝不可能为了个人虚荣而私自交换如此贵重的东西。
别说他不敢这么做,就算是真做了也只可能被部落放逐,孤身一个老头儿在草原上可活不长。
他唯一得到此物的机会就是召开部落会议,提议从公产中用牲口去换得这些物品。而在大家商量时也不会同意购买此物当装饰的,唯一的结果只能是拿到别的部落去做交换。
其中会有个不长不短的空档期,出去做交易的族人需要准备一下外出的物资和装备。他只有在那个时候才能打个时间差,再找一两个亲密之人单独享用一阵,还得小心不要被别的部众给撞见。
但部落中不仅涌进了千户大人的人马,外来的男人还比本部落所有人都多,这就使得所有部众都在害怕。从天上也飞来了奇怪的东西,部众们在此时也肯定都非常恐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