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位官员从长安城浩浩荡荡的出发前往咸阳,而后咸阳县令看着这一帮朝堂大佬们,面对他们的质问以及怒目而视,只好陪着笑脸,把太子殿下刚刚返回长安城的消息,告诉了众人。
以中书、门下、尚书为首的官员,询问着咸阳县令太子殿下所为何来,为何又匆忙回去的问题时,除了摇头苦笑外,并不敢多说些什么。
一旁的咸阳县丞面对这些朝堂大佬,对咸阳县令的质问,已经是把心提在了嗓子眼儿上,深怕县令顶不住这么多朝堂大佬的压力,一下子把今日在地宫内的一幕幕说出来。
不过好在,当他感觉到自己后背都被汗水湿透时,那些朝堂大佬们,也没有从县令嘴里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太子殿下可有说起,我们到达后该如何安排?”中书省侍中上官仪,威严的扫过群臣,而后对咸阳县令问道。
“殿下不曾说起。”苦笑着面对这帮大佬,咸阳县令都有些佩服自己的定力,今日的表现,比平时他前往长安时,表现的可是要好太多了。
一帮无主之臣最后在三省四个大佬的低声商议后,稳妥起见,派人立刻去追太子殿下,询问这些朝臣该怎么办。
但不管如何,这一晚上,他们无论如何也得在咸阳将就一晚上了。
好奇的群臣们在这一宿都在谈论咸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太子殿下为何突然自己单独过来,不等他们到来,又急匆匆的回去了。
但不管他们如何低声议论,没有一个人能够猜到,事情的真正原委。
哪怕是宗正寺卿与太常寺卿,面对太子殿下这两天反常的行为,也没有猜透,甚至都没有察觉到,是自己的手下出了问题。
咸阳距离长安尚有一百多里地,所以群臣在用过晚膳后,平日里走动多一些的,便会聚集在一起,悄悄的谈论着今日太子殿下反常的行为,到底是为何。
不过好在,两天后的早朝,群臣还都是从咸阳赶了回来,每一个上朝的官员,脑海里一直还萦绕着前日太子殿下,在咸阳的反常举动。
所以这一次的早朝,相比以往较为轻松的朝会氛围,则是要凝重了很多,元日之前依然是如同以前每年的元日一样,朝中并没有太多的大事情需要监国太子处置。
除了今年元日的朝会,被太子殿下列为了元日大朝会的重中之重外,便是各个相关的衙署,在准备着今年大朝会的一切政务。
前隋曾经为了向异域番邦彰显国家的富足,所以在异域番邦的使臣到达长安后,向各国使臣提供了全部免费的待遇,无论是吃还是住,前隋皇帝杨广大手一挥,全部免费。
甚至在大朝会完毕后,给人家的礼物,比人家拜贺的礼物换算成银两后,还要贵上好几倍的价钱。
今日朝会进行到了末尾处,便有人向龙椅旁边安坐的李弘,提出了类似的提议,毕竟如今大唐的富裕,已经远超前隋了。
当年先帝的夙愿,在十年前的大唐就已经远超前隋,帮助先帝实现了。
所以,便开始有人提议,是不是这次朝会,可以向异域番邦的各国使臣,彰显我大唐的盛世富有,给予他们免费吃住的待遇。
李弘连眼皮抬都没抬的,甩给了那位臣子一句败家子,而后便让宗正寺卿以及太常寺卿,召侯思止与王鸿义进殿。
李峤走到那位刚才提议的臣子身后,用脚踢了踢人家的膝盖窝,而后身子略略向前倾道:“你是不是嫌俸禄太多了,还是你家的钱多的花不了?要是嫌钱多,没地方花,给我,我帮你花。”
李峤的声音并不小,两侧的臣子自然也是听的清清楚楚的,于是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阵轻笑声。
“李大人说笑了,下官的俸禄不多啊,家里的用度开支也不小,全指着下官的俸禄呢,不过养活一家老小倒是够用了,但要是想再纳几个妾,就有点儿捉襟见肘了,呵呵。”大唐官员纳妾实属正常,就是李治上朝时,也会时不时的问问喜欢纳妾的臣子,最近家里可有物色到什么美人儿。
所以,在朝堂之上,面对同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实属正常,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个人行为的不检点。
“那你就好意思让殿下出这笔钱?自己家里钱财纳妾不够用了,我给你出个主意,趁着元日大朝会,各国使臣来我大唐拜贺,我估计长安的客栈、驿所不一定够用,你可以把你家闲置的宅子租出去,补贴家用。”李峤微笑着说道。
狄仁杰走到李峤身后,轻轻推了一把李峤:“李大人,御史台的俸禄是朝中所有官员里最高的,您的钱财自然是多的往外溢,是不是应该资助一些给我们这些拿低俸禄的?还有,你身为御史台大夫,明知我大唐律例严禁官员经商,你竟然怂恿同殿为臣的同僚违反我大唐律例,你安的是何居心。”
李峤看着一脸麻子微笑的狄仁杰,竟然正色的说道:“狄大人说的对,我就是等着他经商后,然后好在殿下面前弹劾他呢。这样只会胳膊肘往外拐的官员,殿下身边太多了就是败家了,我大唐的盛世怕是就不能长久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他不知道为我大唐省钱,不知道我大唐如今边疆军士,正在与异域番邦的各国进行对峙战争,不体恤自己的国人军士,竟然还要拿着自己的热脸去贴人家的冷屁股,要为人家行免费住宿之待遇!狄大人,你说这样的臣子,是不是骨子里就透着奴性?是不是我大唐的悲哀?如果此风一涨,满朝堂文武同僚,都如此像殿下建言献策的话,大唐还拿什么给咱们发俸禄?还拿什么犒赏在边地杀敌立功的军士?虽然说礼部、鸿胪寺有用于各国使臣礼仪的预算,但……想必狄大人也明白,钱财不是这么个用度、讨好外国使臣的用度之法吧?”
狄仁杰面对李峤的唇枪舌剑,也不恼火,依然是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挥了挥手说道:“此风自然不可涨,但殿下继承了陛下广开言路的制度,你总不能不让人提出自己的想法儿不是,此人乃是新任的大理寺少卿,以后少不了与你们御史台打交道,到时候还望李峤大人多多指教。”
“不会是走你狄麻子的后门,攀附到了如此高位吧。”李峤充满了戏虐的问道。
而大理寺少卿,听到李峤的这番话后,脸上却是露出了放松的表情,比起刚才李峤那一番话,这一句话倒让他觉得,不是那么刺耳了。
毕竟,自己能够走到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可是凭借的真才实学,并非是狄大人的单独提携,那可是有太子殿下的慧眼识珠在里面。
几人继续闲聊说话间,一些话自然是被坐在高台上的李弘听了个清清楚楚,不过李弘根本没有空理会他们在朝堂之上开小差。
母后的贴身太监汪楼,悄悄送来的一份奏章,此刻刚被他浏览完毕,而朝堂大殿之上,侯思止与王鸿义也已经到达。
“谁是侯思止,谁是王鸿义?”李弘抬头看了一眼下面的两人,分不清楚谁是谁,便淡淡的问道。
两人都是四十多岁,五十上下的年纪,同样还都是面白无须,看起来一副儒雅淡然的样子。
“臣侯思止、臣王鸿义见过殿下。”两人分别向李弘行礼道。
此时的两人,还不知道自己的仕途已经走到了头,甚至在来的路上,心里头还带着一丝兴奋跟激动,觉得是不是自己的提议得到了陛下的支持,今日太子殿下召他们二人上朝,是不是会奖赏、提拔他们呢?
两人自从一进朝堂,感觉着那轻松的氛围,与他们想象中那庄严肃穆,完全不同的朝堂情势,心中更是放大了今日自己将升迁仕途的美好希望。
“你俩前些日子是不是给陛下上过一份奏章?”李弘低头在案几上找了找,而后把一份奏章递给了花孟,让他递给二人查看。
侯思止与王鸿义闻言,立刻向低头的李弘露出会心的笑容,而后彼此又是互望了一眼,朗声说道:“回太子殿下,正是臣二人前几日为陛下上疏了一份奏章。”
“看看是不是这份奏章,看仔细了。”说完后,李弘手里的毛笔啪的一声,竟被他生生的捏断在了手心内。
朱红色的墨汁溅在了案几上其他几份凌乱的奏章上,就连他的手背上,也是沾染着点点朱红色的墨汁,像是鲜血一样妖艳。
而随着毛病发出折断的声音,整个原本还带着一些喧哗的宣政殿内,顿时之间变得鸦雀无声,气氛也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是,殿下,确实是臣二人呈给陛下的亲笔奏章,绝无差错。”侯思止与王鸿义齐声说道。
二人脸上呈现着坚定神色,以及那一丝丝掩饰不住的兴奋与邀功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