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那个透着一丝疯狂的声音,只是说话的人……好像不太一样。
还是那个独臂独眼,黑发银鬓的金眸疯子,身上黑色的风衣和同样黑色的裤子和靴子并没有变过。只是……他好像把黑袍摘下来了。
记忆里,虽然在朝日奈被杀的那天下午,我好像早已经见过一次这样的鬼川(真正让我好奇的是,明明长得这么帅,为什么披着这种黑袍遮挡脸部呢?),但论及在脑海里的印象,远远不及现在这次。
虽然说每次看清鬼川的表情,都不会发生好事,但是这一次……我很好奇,他会做什么样的表情。
没错……从第四次动机发布到现在为止,他都在做同样的行为:挂着阴冷的笑,嘲讽地扫视全场。
“哼。这个反应……所以说,你们是害怕了吗?”从暗金色腐川坐的椅子后绕过去,鬼川单手扶着大和田的椅背,以柔若无骨的姿势伸长了脖子,看着一边满脸不快的大和田的脸,轻轻地吐了一口气,“真是可笑。虽然我的确是要负责消除错误的,可是如果污蔑我打算杀人什么的,好像有点扯淡吧?”
“谁知道呢?”暗金色腐川冷冷地转过脑袋,像是看着一团垃圾一样看着鬼川,“你来干什么?”
鬼川笑了笑,笑得没心没肺。
“没干什么,”他那唯一的眼睛在闪着光,“我来此,不是为了天下太平,而是要地上动刀兵。”
“……少说没用的,”江之岛皱了皱眉头,“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故意还是无心,大神樱敲了一下桌子,江之岛突然闭嘴了。
听到暗金色腐川那边的问话,嘴角依然挂着微笑的鬼川转过身,就这么一屁股坐在了位于苗木诚的左边的桌子上,引得江之岛不耐烦地转过脑袋,眉头彻底皱成一团,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啧……”声。
“……消除曾经犯下的错误,”他轻声低吟,“我欠你们的不少,不仅仅是一个道歉能够还清的。”
大神樱有些愧疚地低下脑袋。然而暗金色腐川已经高昂着头颅,冷冷讽刺:“别说那些没用的。”
“不要卖关子,我早就猜到你其实想说什么,”鬼川笑着抬头,依然背对着我(我觉得,他是故意不想看见我的),“你是想让我去干掉黑幕?然后再施以信任吗?”
“什……什么?干掉黑幕吗?”听到这,大神樱握紧了一双拳头,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声疾呼,“绝对不行!黑幕实力深不可测,而且一定准备充分,以鬼川君如此柔弱残疾之体,根本不可能……”
等一下……好像我终于明白,大神哪里不对劲了。她太激动了。
……
石丸生前,虽然不是很明确,但我们的大致阵营,至少表面上是以石丸为领导核心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情况,毕竟那个热血笨蛋太招摇了,大家不由自主地就会跟着他的节拍走);但是,去掉极端不合群的十神和腐川,实际上一直在做出决策领导大家的,是雾切。
本来,这一切似乎天经地义,并没有任何疑问——直到石丸因为我的关系,发生了一些不太愉快的状况为止,一个问题才浮出水面。
而问题的中心,依然是鬼川。
石丸离开后的今天,我才慢慢地察觉到,虽然石丸曾热血澎湃地组织过大家,雾切一直在给出大家下一步举动的具体措施……但一个以鬼川为首的小团体,正在形成。
大神,还有角落里瑟瑟发抖,的不二咲,都是这团体中的一员。
这并不是我个人的胡乱猜测。鬼川宣布自己是黑幕卧底的时候,即使雾切,也只不过是略带惊讶地挠了挠头发;苗木这个单纯烂好人虽然想开口,但什么都没有说……
真正反应奇怪的人,就是大神和不二咲。后者也许因为胆怯而吓得开不了口;真正让人奇怪的是,大神的挚友朝日奈,不是被鬼川所杀害的吗?为什么她也维护鬼川?
为什么?我想不通。然而毫无疑问的是,能看到有人如此尽心尽力地维护鬼川,我还是挺高兴的。
不对不对!我在高兴什么啊!
大概……自己恍惚了一阵吧。一只有点粗糙的手放在我的肩上,我一惊一乍地抬起头,才发现餐厅再次回归了寂静。只剩我和那只手的主人还处在这,仿佛两尊雕像。
“每次提到鬼川,你似乎就会变得不太冷静。”雾切叹了口气。
“嘻嘻,你倒是相当冷静,”我反唇相讥,“对哦……论关系,似乎……你比我更该担心他吧?”
雾切有点不快地转过了脑袋,仿佛那是她难以启齿的伤疤一样。
“他一直在强调,自己目前的一切行为都是在‘消除错误’,”雾切转移了话题,“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错误’。但毫无疑问,把黑幕或者黑幕内应被消灭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自己坐山观虎斗的偷懒行为,不可能解开真相。”
“……是啊,”我勉强笑了笑,“吃完饭后,一起探索校园吧?”
我发誓,这是我生平第一次,对运动产生了兴趣。即使陪雾切从宿舍楼走到教学楼,从一楼第一个教室一个接一个探索到四楼最深处教室的尽头,一块一块地砖地研究学院的线索,竟也没有累的感觉。
……
终于有脚酸的感觉。不运动和鞋子只重华丽不管舒适度的恶果,此时此刻,体现得可谓淋漓尽致。
可恶,早知道就穿平底鞋了。
等等……鞋柜里,好像也只有高跟鞋把?如果要我穿着拖鞋到处跑的话,似乎非常破坏形象呢……
“怎么样?侦探小姐,今天都有怎么样的收获?”从监控室门口离开的时候,我随意开了个玩笑。
她没有回答。我很好奇地看了一眼雾切,发现她似乎脸色阴沉。
“侦探?”雾切皱紧了眉头,脸色变得很难看,“你……你是从哪里……从哪里听来这个词的?”
阿拉?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了?
“阿拉拉?‘侦探’这个词,给您带来困扰了吗?”我很惊讶地捂着嘴巴,“真是万分抱歉呢。”
那种像是愤怒,又像是快要被勒死的脸色,从雾切脸上消失了。
说起来……提到校长的时候,好像……雾切同样是这个反应呢?
啧,等等……如果雾切被提到自己会脸色难看,而提到校长雾切也会有同样反应的话……就是说,校长和雾切……会有什么联系吗?
还有……侦探这个词让雾切的反应这么大,应该是触及了对方至今不明的才能了吧?那也就是说,雾切其实是“超高校级的侦探”?
……想到这些事,对我而言,除了徒增曾经怀疑她是黑幕帮凶的小小的内疚,似乎也没什么意义。
“阿拉拉,不要想啦。一起去食堂里喝点什么吗?”我一只手轻轻地捂着嘴,似笑非笑地问雾切。
雾切放弃了研究我是故意还是无心喊出“侦探”两字。我们绕过了突兀地被走廊包围着的监控室,从通往校长室的走廊正前方经过。
我又一次听见了鬼川的声音。
伴着近乎癫狂与病态的笑声,大神樱沉稳的声音听着十分扎耳。
“鬼川君,此去何为?”
“解惑,承罪,复仇。”
“若……一去复不回?”
“……便一去不回罢?”
疯子。我忍住眼眶里的湿润,逼迫自己不去在意鬼川的末一句。
“唯愿同伴们宽容。既饶得了未铸之错,也饶得了已铸之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