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在殷府的侧门边上,殷青筠愣怔了片刻,忽然脑海中冒出了个荒诞的想法。
她把布料再次翻开来仔细瞧了瞧。
这么巴掌大的一块料子,不像是给大人做的东西……
小孩子用的肚兜!?
这个想法充斥在殷青筠的脑海中,有一瞬间亮如白昼,然后迅速湮灭化为黑暗。
东宫中没有孩子。
即便那些侧妃有了身孕,殷青黎那犟得不像话的性子,怎么可能给侧妃的孩子缝制肚兜?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是她自己有了身孕了……
“姑娘?”青岚在马车外久久见不到殷青筠出来,便倾身去掀了帘子,“姑娘又睡着了吧,咱们到殷府了,姑娘把手给奴婢,奴婢扶您下来。”
青岚接了殷青筠递来的手,发觉她手冰凉得不像话:“姑娘?”
殷青筠突然用力握紧了她的腕子:“你马上会东宫去……不,先去请个大夫……去崔府,去崔府请陈州!请陈州去东宫去一趟!”
“请陈公子?姑娘请他做什么?”
“把他带去东宫,给殷青黎好好瞧瞧……”
青岚听糊涂了:“二姑娘刚才的模样瞧着是病得不轻,可她一惯不喜欢姑娘管她的事,刚才她还把姑娘您赶了出来。您找陈公子给她去瞧病,她也未必领情啊。”
这不是自讨苦吃的事情嘛。
说不定还要挨殷青黎的骂,陈州那边又要欠下人情。
她晓得自家姑娘最不喜欢欠人情了。
现在怎么突然就要为了殷青黎去请陈州呢?
她想不明白。
殷青筠却更加使了些力气,用力捏捏青岚的腕子,转头看向守在殷府侧门根上的小厮,压低声音道:“你只管去,还是快些去。东宫里的人认不得陈州,可是那夜宫宴上萧桓却见过他,你快去快回,最好能趁着萧桓回东宫之前让陈州给殷青黎把病瞧完。”
她这样坚持,青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让她先回府等消息。
看着青岚独自走在长街上的背影,殷青筠心里的慌乱反倒愈加重了。
但愿……但愿殷青黎能值得她这样冒一回险。
也就这一次了,她尽量帮殷青黎这一次,往后她的一切,她再也不干涉了。
殷青筠回到清风苑,一直坐立不安,等到将近午时厨房派人来问中午要吃什么菜色时,院门口才出现一道浅绿衣裳的影子。
殷青筠烦躁地挥了挥手让厨房来的嬷嬷先退下,忙迎上前去,在台阶下拉住了青岚的手。
老嬷嬷站在旁边有些为难。
青岚拉了拉殷青筠的手,转头看向嬷嬷:“嬷嬷是做什么的?”
老嬷嬷回道:“老奴是厨房的,奉了夫人的命,照例过来询问姑娘中午吃些什么。”
青岚看了眼殷青筠,殷青筠满面烦躁,半点都没有心情去想中午吃什么的模样。
于是她朝嬷嬷说了句:“照旧。”
老嬷嬷这才行礼告退。
殷青筠把青岚带回了屋,关起门来,郑重地问她:“殷青黎的情况怎么样了?”
青岚回握住殷青筠的手:“姑娘是不是刚才从东宫回来,就知道了二姑娘有了身孕?”
“还真是……”
殷青筠微微愣下,低声喃喃了什么。
她声音太小,青岚什么都没听见。
但是青岚却要劝她:“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殷青筠转身走到桌前,倒了杯捧在手中,借此来缓和自己不平稳的心情:“你说。”
青岚道:“奴婢觉得,姑娘不应该管二姑娘的死活。”
殷青筠皱了皱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等她解释她为什么不应该管殷青黎的死活。
虽然自己心里也是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帮殷青黎。
青岚突然朝殷青黎跪下:“二姑娘嫁给太子的缘由并不光彩,其中更是牵涉到姑娘和三皇子……姑娘和三皇子现在又被迫分离,太子得了实权。即便二姑娘现在怀有身影,那也是她和太子的家务事,姑娘您到底也只能算个外人了,还是不要去掺和他们的事好……”
还有,这其中其实最关键的,是太子对她家姑娘那份心思。
说得好听是从小长大的兄妹情谊。
说得不好听,那就是觊觎自己未来嫂子的糜烂名声……
之前京城中就有不少传言,直到太子立了太子妃和几位侧妃后,这传言才沉了下去。
现在她家姑娘要是去插手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事情,先不提外界能淹死人的唾沫,单就太子那点心思,姑娘这就等同于羊入虎口,更有甚者,要是太子将她当作了三皇子的同党,那就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你说的,我都懂。”殷青筠蹲下身去,想将青岚扶起来,“我心中有两个声音,一个声音让我明哲保身,不要给萧祉添麻烦,另一个声音告诉我,萧桓对殷青黎并不好,连杀害齐家三姑娘的罪名都能嫁祸给她,现在她怀了身影这件事萧桓肯定也是知道的……”
青岚握住她的手,并不愿意起身:“姑娘的想法没错。姑娘您都知道二姑娘现在在太子那里的处境,何必自己再去蹚那蹚浑水呢?”
人家夫妻之间,已经闹成那样了。
她就想有心去帮忙,又能帮得上什么。
“姑娘若有心帮她,不如替她把怀孕的消息瞒下来,等太子和她慢慢缓和下来,想来也是会接受她的孩子的,这样不就两全其美了吗?”
青岚抬头望着殷青筠,希望她别再钻牛角尖了,现在可不是从前那般,面对殷青黎的刁难忍忍就是了,现在可是关乎于她最喜欢的三皇子的大事。
“……那陈州那边,是怎么说的?”殷青筠伸手去扶青岚。
青岚这回就顺势起了,站在她面前微微低了低头:“刚才奴婢劝姑娘的话,其实大部分都是陈公子说的,当然奴婢也确实觉得二姑娘不值得姑娘为她做出那么多。”
这才是最根本的原因。
明明能自己过得好好的,何必去为了不相干的人或事而操心,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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