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极不安稳地睡了一夜,晨间鸟啼虫鸣的声响从窗外传进来。
殷青筠刚一睁眼,就对上了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温温柔柔的,像是淬进了春天的一阵风,微微一笑,便沁人心脾。
“母亲?”
殷青筠揉着额角,一只手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陈氏见她动作吃力,伸手帮了她一把,又给她背后垫了个软枕,冲她笑了笑:“软软睡醒了?可要叫人进来梳洗?”
殷青筠脑袋有些昏沉,先是点了点头,随后才想起来:“母亲您怎么会在这儿?”
她是看她睡了多久?
殷青筠觉得后背泛起了一阵凉意,连陈氏看向她时脸上的笑意她都觉得有些刺眼。
陈氏转身吩咐玉嬷嬷:“去叫人打水来,伺候软软梳洗。”
然后她才转过脸来,望着殷青筠道:“刚来不久,我来的时候见门口没人,喊了几声青岚也不在,就进来了。”
殷青筠撑着床沿站了起来,看了眼自己睡得一身皱巴巴的寝衣,顿时对陈氏有些不好意思了。
陈氏道:“这有什么,软软什么模样母亲没见过。”
殷青筠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先拿了梳子把打结的长发梳顺了来,才透过铜镜看了眼陈氏,试探性地问道:“母亲昨日让青岚给了软软一个刻字桃符,那是个做什么的,软软怎么觉得有些眼熟呢……”
她手中仍在动作,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铜镜里的陈氏,想从她的神情变化中看出些什么来。
可陈氏神态自若,只是神情很正常地回答了她:“那是我早些时候去大佛寺求的个护身符,找大师开过光。最近京城里不太平,我把它送给你,希望它能护你平安。”
殷青筠问:“母亲在大佛寺求来的?”
陈氏答:“是啊,还是我没去汝南之前,在大佛寺中小住那段时间求的。他们都说灵验,我就求了个,戴了些日子,也算平安无事,现在把它转送给你。”
殷青筠把放在梳妆台上的盒子打开,把护身符翻出来,接着窗外投照进来的初阳翻着它看了几遍。
确实有戴过的痕迹。
之前凝罗那块,只是顺手求来的,她本身并不信这些神佛……
看来陈氏没有说谎。
她现在也应该还不知道凝罗的事情。
殷青筠心中百转千回,回过神时手中一松,低头看了看,才发现是陈氏把护身符又拿了回去。
“母亲替你带上。”
陈氏冲她笑。
殷青筠被她笑得晃了下神。
这样的陈氏,跟前天在这里哭哭啼啼求她跟殷正业妥协的陈氏,很不相同。
殷青筠迟疑了下,陈氏却绕到了她的身后,拉开了护身符上的红绳,替她戴上了。
殷青筠又愣了愣。
陈氏对着铜镜朝她笑。
“母亲不是来给父亲做说客的?”她问。
前天陈氏说过的话,她到现在还记忆犹新着。
不过两日,陈氏的转变就如此之大,真叫人觉得不可思议。
尤其是本就对她十分了解的殷青筠,更觉得陈氏这样奇奇怪怪的,让她心里都有些发毛。
陈氏还没回答她的话,青岚从门外走回来了。
陈氏见她回来,皱了皱眉:“青岚你刚才去哪儿了,软软起床了你也不知道伺候。”
青岚此时见到陈氏站在屋中,也觉得惊诧,又得了她一顿诘问,一时愣住不知该如何回答。
殷青筠帮她向陈氏解释:“母亲别怪她,是我让她帮忙跑一趟,去找父亲了。”
“你找你父亲?”陈氏闻言略惊:“你找他做什么?”
“软软想去东宫看望殷青黎。”
“看她做什么。”陈氏有些不悦。
殷青筠笑了笑,并不回她的话,而是转头看向青岚,沉吟着道:“他答应了没有。”
她想去,是她想去。
得殷正业答应了才行。
殷正业要是不答应她,她有再多的想法也是白搭。
青岚望着殷青筠,珍重地点了点头:“相爷他答应了,姑娘可以出府去东宫探望二姑娘了。”
殷青筠顿时笑起来。
陈氏就不太高兴了:“软软就想着去探望别人,也不知道多陪母亲说说话,昨天母亲都走到门口了,你居然都不愿意见母亲一面。”
殷青筠讪讪笑了笑,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她也不是不愿意见陈氏,昨天是因为她人不在府里,所以才让钱丽娜把她打发走了。
当然,她要是在府里,这种时候她也不太愿意见陈氏,免得陈氏又劝她把东西给殷正业。
陈氏以为她手里捏着皇帝的玉玺,所以叫她给殷正业。
可现在她这么分明什么都没有,能给殷正业什么?陈氏再来找她游说,也不过是浪费时间而已。
好在陈氏现在见到她了,也没再提那回事,她也就不用再疲于应对,心里也好受些。
不多时,玉嬷嬷吩咐打水的丫鬟回来了,青岚帮着伺候了殷青筠梳洗,换了衣裳重新梳妆,陈氏好心情地替她挑了几支珠花。
只不过颜色有些鲜艳,不是殷青筠一惯的风格。
那都是凝罗还在府中时,替她从美人阁顺便带回来的,说她生得娇艳,戴的首饰若是素净了,那整个人都显得寡淡了。
她当时觉得有道理,就照盘全收下了,后来看着颜色太艳,又全都留在匣底了。
现在陈氏却把它们翻了出来。
陈氏给她插好了珠花,让她对着铜镜瞧了瞧,夸她生得好看。
殷青筠回嘴说是继承了她七八分的美貌,原就是母亲的功劳。
玉嬷嬷也在一边笑了笑。
殷青筠便陪陈氏一道用早饭,动筷子前,先派人去找管家拨辆马车候着。
陈氏坐在边上,闻言倒也不曾说什么。
用过早饭后,殷青筠就要起身。
青岚从架子上取了件披风来,陈氏却从青岚手中把披风接过手,亲手替殷青筠系上。
她还一边说道:“母亲有些事情在软软看来,是做得不可理喻了些,可母亲都是有苦衷的,软软你将来会明白的。”
殷青筠嗫嚅了下嘴唇,想把话还回去,说自己做事也是有苦衷的,希望陈氏多体谅体谅她。
可话到嘴边,知道说了陈氏也未必会听得进去,她便抿唇笑起来:“母亲是为了软软好,软软都知道。”
陈氏这才肯放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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