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青筠想过被张衍损了面子,想过被陆静娴拆了台,就是没想过会被萧祉毫不留情地戳穿......
“三皇子?”
殷青筠偏头睃了眼萧祉,清凉的杏眸子夹杂着些微的恼意,娇声软语,最是风月无边。
“难道本殿说得不对?”
萧祉手掌收拢回袍袖之中,一派正经地看着殷青筠,微微颔首道:“这湖面上微风阵阵,凉爽得很,本殿不过担忧你扇扇子手累,好心提醒一句罢了。”
殷青筠声音沙哑,像粗粝的沙石磨地一般,又好似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头:“那臣女就多谢三皇子的关心了。”
萧祉听了她乖巧的话,面色如常,手又搭在了桌面上轻轻叩动着,“你们继续啊,该说什么继续说,不必被本殿扰了兴致。”
好不容易由陆静娴活络起来的气愤被萧祉两句话降到冰点,哪里有那么好再拽回来的。
饶是陆静娴脸皮厚敢继续笑着闹着,其他人却都拘谨了,闹不起来了。
说来也怪她老毛病犯了,好好地找崔承誉作什么诗,还非得跟殷青筠作比较,小时候她就知道自己跟殷青筠之间相差在哪里,那是她穷极一生也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过她也不差,被陆家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女,嫡亲姐姐更是当今皇后,这等尊贵身份,还跟殷青筠争个什么劲儿。
陆静娴漂亮的眸子打了个转儿,看向了坐在张衍身旁的两个娇俏姑娘,道:“你们可是余太师家中的两个姑娘?”
张衍不明白陆静娴又要搞什么幺蛾子,停下手中的动作正欲看看戏,脑海中灵光一闪,暗道陆静娴真是贼心不死。
余大姑娘生得娇容恬静,点了点头。
余二姑娘就放得开些,闻声笑着道了声:“正是。”
余大姑娘闻声嗔了眼妹妹,“陆姑娘面前,你也这般失礼,成何体统。”
陆家人没有一个善茬的,陆静娴更是不是个好惹的,余家惯来不事张扬,她们只祈求不惹到陆静娴头上就是了。
陆静娴道:“听说余大姑娘和崔家旁系一位公子,也就是崔公子的堂哥定下了亲事,可是真的?”
余大姑娘还未回话,余二姑娘已率先回了:“当然是真事,前些日子两家刚交换了婚帖八字,明年开春就成婚。”
余大姑娘秀眉微微皱起,“不得无礼。”
她这个妹妹向来只有一根粗筋,半点不懂得审视夺度。
余家虽门楣高,但崔家更高,这婚事是高攀来的,并没有什么值得好炫耀的。
“陆姑娘莫要见怪,我这妹妹在家中被娇惯坏了,在外头说起来也口无遮拦的......”
殷青筠坐在对面看了半天,余家二姑娘确实话多了些,不然也不会跟张衍聊得起劲,还句句都能接住。
可陆静娴开口询问人家婚事,她就看不明白了。
依着陆家的权势,陆静娴还怕自己嫁不出去不成。
陆静娴话锋一转,从余大姑娘身上又绕回了崔承誉身上,问他堂哥已经定了亲,那他的择妻标准又是什么样的,正好给在场待字闺中的姑娘们开开眼。
那崔承誉头一遭被这么话多的姑娘缠住,偏此时船只已行止湖中央,跳湖都来不及了,只能在几个如狼似虎的姑娘们的注视下瞎掰再瞎掰,继续周璇着。
殷青筠也偷听了一耳朵,那崔承誉说,日后能让她明媒正娶的妻子不一定需要门当户对,但必须温柔可人,端庄持重,不能太柔弱,也不可太过强势。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大抵是将天底下的褒扬之词都汇聚在一身的女子。
余二姑娘笑道:“崔公子眼光如此之高,这可叫京城里那些仰慕你的姑娘们听了这话,只怕今夜觉都睡不了了。”
邹芳喜也没忍住,“何止睡不着觉,怕是得伤心坏了。”
崔承誉被好一顿调侃,船上众人无不动容,殷青筠弯了弯眉眼偷着笑,伸手去捉瓷杯时,看见了萧祉也转过头来看着她。
“三皇子?”
萧祉这样无声无息就盯上了她,看得她心里惶恐得很。
萧祉略垂下眸角,余光扫了眼和崔承誉笑闹的几人,又见殷青筠肩头缩了缩,有些畏惧他的样子,黑眸中便悄然爬上了一丝漠然。
他不说话,殷青筠咬着唇慢慢红了脸,话涌到了嘴边,没经脑子就问了出去:“不知三皇子您对以后的正妃有个什么要求?”
她刚说完,就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种轻挑轻浮的话,竟然是出自她口。
萧祉也同样有些震惊,更多的却是疑惑,这殷青筠......怎么跟崔承誉一样,时常言语行径跟以往判若两人。
萧祉眉目森冷,正襟危坐,修长的手指还倚在桌沿边上极有节律的叩动,轻声反问:“怎么,你想现在就开始学着?不若本殿明日进宫去面见父皇,先派几个教养嬷嬷来教着你。”
殷青筠打断了他,低眉顺眼不敢抬头,声音也弱弱的:“三皇子,臣女冒昧了......”
萧祉淡淡地睨她一眼,垂在袖中的那只手紧握成了拳,才堪堪压下了心里那股躁动,嗓音依旧沁如寒水:“你既知冒昧,但却明知故犯,是何意思?”
殷青筠被这问题难住了。
她刚才没想问啊,就是身体反应比脑子里的思绪快了一步罢了,不然她哪里会问这种没脸没皮的问题。
可萧祉那凌厉的黑眸还紧盯着自己,自己若是不能将他哄得高高兴兴的话,怕是得吃不了兜着走。
真是嘴欠的。
这一世毕竟两人还没什么交集,连个熟人都算不上,哪能问出这样逾越的问题来,搞不好还会让萧祉觉得她轻浮,觉得这门婚事丢了他的人。
殷青筠十分苦恼,这话她该怎么回。
若是回岔了,岂不是在萧祉的心里就留下黑点了。
萧祉有些遗憾地抿了抿唇,目光轻飘飘地落在殷青筠略显踌躇的俏丽的脸蛋上,犹如玉瓷一般细腻莹白,泛着微微的浅红。
殷青筠这抹艳丽至极的颜色,全天下也找不出几个来。
偏她是他的未婚妻,从小就定下的婚约,皇子府孤寂的日日夜夜里,他不知肖想了她多少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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