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赵政关于前世那些又悲又喜的回忆。他悄然擦去泪痕,略微平复了下心情。
房萱打开房门,见赵政连身上穿着的武士衣甲都未更换,十分诧异的问道:"你没有睡?"
"睡不着啊。怎么,夏师己到了吗?"
房萱上前,帮赵政换下武士衣甲,换上了一身锦衣。又与他说道:"夏师和黄医士己在客堂相见,只等公子去开宴了。"
赵政长吸一口气,抛却掉心中的不舍和思念,淡淡说道:"走吧。今晚不醉无归。"
房萱故意捂嘴一笑道:"就你那一杯就醉的酒量,还不醉无归呢?怕是菜未上齐,便要散席喽。"
赵政一边向外走,一边淡淡说道:"我喝的是蜜水。"房萱一愣,轻笑一声,连忙跟上赵政,直奔客堂。
赵政和房萱步入客堂,坐到主案,众人相互见礼,一通寒暄。
赵政坐稳身形,淡淡说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黄医士远行千里,为大赵而来。赵政今晚略备薄宴。一者,答谢黄医士与阿彪的救命之恩。二者,恭喜夏师和黄医士同门相见之喜。三者,祝黄医士邯郸之行,万事顺遂。请诸君饮盛,欢饮无忌。"
"饮盛。"众人一齐举杯,谢过赵政。
乌卓轻击双掌,示意传菜,开宴。
黄浩举杯相敬夏无且道:"吾代师父敬夏师叔一杯。师父生前最遗憾之事,就是不能回葬故土,远离亲友。趟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我与夏师能在邯郸相遇,一定十分高兴。"
夏无且双目微红,低头苦笑,缅怀的说道:"先师曾于酒后醉言,地不分南北,人无分贵贱,医者应该常怀仁心,以救治天下苍生为己任。这是他人生的志向。而他巡游列国,各诸候士大夫皆以客卿待之,进出往来,前呼后拥,贫困者难以近身求治,有违他的医者本心。他与我们说,千万不要学他,为盛名所累,羁绊于权贵。要我们步量天下,非贫者不医。我们这些弟子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也只有阿越师兄了。"
夏无且回敬黄浩道:"你能传承祖师和阿越师兄这份医者本心,吾既愧且敬。我不如你多矣。我常年在赵国行医,对于战场外创的救治,略有几分心得,愿传习给你,还望不要嫌弃。"说完目视赵政,眼含歉意和企求,举杯尽饮。
黄浩大喜,起身以师礼相敬,"多谢师叔。"
赵政点头说道:"好一个医者本心。岂曰天下无仁,今日得见矣。请诸君再饮,代天下苍生相敬。"
众人齐呼:"饮盛。"
此时,第一道主菜,清蒸桂鱼,被侍者端上众人桌案。
夏无且也不想因自己的感怀,将晚宴气氛弄得悲伤低沉,便故作神秘的说道:"这可是楚地风俗,迎客以鱼,喜庆相遇。不过这道蒸鱼可不寻常,浩师侄可多多品尝。"
黄浩低头端详,见盘中的蒸鱼上只淋上了一些热油和青色酱汁,鱼腹中开,内有葱姜细丝。他夹了一块放入口中,鱼肉香而无腥,滑嫩微甜,不由赞道:"大道至简。这厨师可不简单。"众人皆笑,宴中气氛立时高涨。
项万楼吃了一口,喜形于色,话也不说,只飞筷不停,又暗中相视阿房。
阿房回瞪他一眼,心道:"他肯定是在笑我厨艺。啍,等着瞧,有你好看。"
菜香酒醇,众人放开心怀,闲谈楚赵风情,一场晚宴,欢笑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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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晚,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赵姫一人独饮,只春晴夏雨陪坐于案。赵玉心事满怀,皱眉沉思,春晴和夏雨也不敢打扰,三人这一餐饭,吃的无滋无味。
赵玉只略微吃了几口,饮了几杯,便放下竹筷,长叹一声道:"阿政没有受到惊吓吧。"
"没有。但是,公子急于救治阿彪,强令赵满起行回谷。后来在路上巧遇一名少女医者,救下了阿彪。"春晴回复她道。
"噢?这女医可不常见,可知她底细?"
"据称是楚国医者黄浩弟子,她师徒三人巡医列国,正巧遇到。"
"那名刺客,可处置稳妥了吗?"赵玉轻声问道。
春晴低声回复道:"黑衣办事,自有规矩。夫人不必担心。"
赵玉微叹一声道:"等阿彪伤好之后,将赵夕和阿彪都暗中调到我身边来,割了舌头,关入府中地牢。"
"诺。"春晴答应一声,又迟疑的说道:"那他们的家人,用不用。"说着用手作剑,在颈中一抹。
"不必了。留他一家性命,或许还有些用处。都暗中调出山谷,关到山庄地牢,严加看管。""诺。"
赵玉继续说道:"白进他们,如今怎样了?"
夏雨说道:"质子府己被查抄,所有人都关入了庭尉署。白进和李义,哎,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赵玉微微皱眉道:"他们可曾说了什么?"
夏雨摇了摇头,"那倒没有。两人闭口不言,不承认是黑衣秘卫。"
赵玉轻叹:"酷刑拷打之下,没有人能抗住的。早早晚晚而矣。这苏代,他想干什么?"
夏雨冷笑说道:"纵横家,贪权而无情,好利而无义。邯郸这些事非,多半就是他们所为。"
赵姫摇了摇头,不屑的说道:"苏秦张仪死后,剩下苏代那些废物,还没这个本事。他们也不过是被别人当作棋子而矣,还只能是一步闲棋。"
夏雨疑惑的说道:"那布下这如此庞大棋局之人,到底是谁?"
赵玉摇头说道:"天下知名的诸候、士大夫,我都思索了一遍,能有如此实力,如此手段,如此智谋的,真是凤毛麟角。"
"那夫人觉得是谁?"春晴惊奇的问道。
"我只想到一个人。"赵玉迟疑说道。
"是谁。"
赵玉摇头苦笑:"就是大秦昭王。"
"啊!"春晴和夏雨不由一声惊呼,连忙捂嘴。
赵玉继续摇头,叹息说道:"如真是秦昭王所为。哎。我母子该如何自处。杀父之仇,亡兄之恨,岂能不报。"赵玉双目微红,痛苦的揉着太阳穴位。
春晴却皱眉说道:"夫人岂不是相信了那郑成所言?"
赵玉冷笑一声:"敌之所欲,我之所忌。这些我都知道。可除了昭王,还能有谁?谁有如此胸襟,如此胆略,敢视天下为棋局,玩弄列国为棋子。谁又有如此智谋,一步一计,透视人心。呵呵。长平之战,就是最好的例证。攻野王,下上党,围长平。一步一算,计毒心狠,无所不用其极。赵括如何死的?谁能在万军之中,在四十万大军重重围护之下,射杀一军主帅?呵呵。暗杀,用间,布局,这些不正是昭王所善长的吗?今日局面与长平之战的时候,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赵玉越说越怒,双拳紧握,捶案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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