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诡迷境。
又是阴沉沉无阳光的一日,魔界常年如此,显得压抑。
君无佞并不喜欢这样的天气,这样昏暗会使他的心情不爽上了好几分,手中的巨剑划过一道漂亮轨迹,狠狠砸向一头凶兽,身首分离,庞大的身体轰然到下,血流满地,而后还在抽搐。
君无佞一脚踩在狰狞的兽头上,重剑“唰”一下插/入头颅中,带血的魔核被干净利落的挑了出来,咕噜噜滚到一边。
莫九立刻捡起魔核,搽拭干净,交到君无佞手里。
“城主,三队从边境传来了的消息。”一个黑衣蒙面人出现,单膝跪下。
君无佞的七个小队三队是负责情报和监察这一块的工作。
“呈上来。”君无佞拔出重剑,挥剑一甩,甩去剑上面的血迹,反手插/入背后的剑鞘之中。
那个黑衣蒙面人将一节指骨长的竹管交给莫九,莫九转身双手呈给君无佞。
君无佞打开竹管上的塞子,将里面的纸条抽了出来,展开,快速浏览。然后眼睛暗了暗,双指一摩擦,一段黑色的电弧一闪,纸条立刻被碾作粉末消散。
将空竹管抛给莫九,君无佞越过他大步向前,黑色外衣翻飞,“看来野外修炼要堤前结束了,启程,回万枯城。”
“是。”莫九弯腰应道。
“对,韶华呢,回来没?”君无佞走了几步,停下来转头问。
“至从上次消息后,韶先生那还没有新的消息来。”
“哼,乐不思蜀。”君无佞冷哼一声,一摊手,“拿纸笔来。”
“是。”莫九立刻去取来纸笔。
接过纸笔,君无佞直接提笔潇洒五个大字一挥,“速速滚回来”,接着纸笔一扔,莫九连忙接住。
“寄给他。”君无佞留下一句话后,就大步走了。
莫九将纸仔细卷起来,塞进竹管里,递给那个黑子蒙面人,吩咐道,“速去。”
“是。”黑衣人领命,转身就消失了。
莫九看着君无佞的背影,不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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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万枯城。
君无佞回来非常快,第二日便到了,一入府,将外衣解下丢给侍从,直接就进了书房。
书房桌案上有他不在几日新呈上来的文书,整齐叠放在桌子右上角,君无佞盘膝而坐,抽出一份翻开来看。
待人非常小心敲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个“进”字,便轻手轻脚推开门,先跪礼,瞧见城主没有叫他出去,便悄无声息站起来,弯着腰,小碎步进入书房,打开香炉,平整香灰,夹入新的香料,然后点上,再悄无声息的弯腰出去,将门合上。
君无佞换了一个姿势,将手里的文书扔了出去,面上沉静如水,情绪丝毫不露,但动作已经出卖了他。
至上次回来,韶华起码离开两月有余了,说实话,万枯城不管是里是外都有不少不安分因素,因而他这位城主这时间还扔开公务借着修行的名义往外跑,实则是挺任性的行为,他自己心里也清楚。
但是随着韶华久不归,再加政务上一串烦心事,他的情绪就渐渐起伏波动起来,因而外出就变得必要,放开手脚的战斗,血腥味,能让他的情绪稳定一下。
君无佞深吸一口气,鼻尖是能让他平静下来的香味,但是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躁动,果然是厮杀还不够。
他的统治区里有几个家族仗着距离远,位置偏,欺他年轻,根基浅,私下里小动作不断,边境其他几个城主也蠢蠢欲动,不安分得紧。
他手边上仍然十分缺人,实力够的,手腕不够,手腕够的,实力不够,让他忍不住头疼。
这一瞬竟万分想念韶华,那个家伙在这种当下竟然还不回来,待他太好了,就胆子大了。
君无佞不爽的将自己手中浏览的写得乱七八糟,通篇歌颂他,没一点实用性的文书,“哗”就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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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暴躁看完另一份无用的文书后,一直黑色的小鸟贴着窗框进入书房,停在他的书桌上,一步步跳到他的面前,向他伸出一条腿。
君无佞一看,是一只阴影鸟,一向用了传递隐秘消息用的,他结下鸟腿上的竹管,打开塞子,抽出信纸。
是韶华寄来的,君无佞鼻子中发出冷哼,表情也似乎更加不爽了,但是手下急切的动作泄露他真实的情绪。
韶华的信,并不是纸,而是轻薄如雾气一般的细纱,取出小小的,展开来意外大的面积,上面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内容非常多。
君无佞的目光快速在纱上扫过,然后忍不住蹙眉。
韶华给他的信上不但有正道那边的情报,还有魔界的。
他昨日刚收到他手下三队周蓝漪有关的这方面情报,但不得不承认,目前他手里这张纱上的信息更多更全面细致,甚至把势力纠葛,博弈的每一步,每一方的实力,手中所有筹码,各自评估,行动缘由,目的,接下去发展的预估这所有的信息都明明白白写上了。
君无佞仅仅看了这小小细纱上的内容就把错综复杂的边境几方势力的局势了解的清晰透测。
君无佞捏着手里的信,突然一瞬觉得可怕。
韶华有自己的情报来源,他一直都是知道的,韶华也从未瞒过他什么,他一个魔修小城主很难伸手的正道那边的情报,所以正道那边就交于他全权负责,韶华本不是魔修,他便想着魔界这边他行事困难些,但正道那边就比自己方便上许多。
因而万枯城的情报系统有两条,他的三队和韶华,三队负责魔界的情报,韶华负责正道那边的,时常有些互补,韶华经常会补充一些魔界这边的细节,关键性的。
君无佞先前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因为往常他习惯于把三队的情报给韶华看,然后听韶华再结合自己一些另外知道的东西帮君无佞做当前局势的分析,接下来发展的预判。
韶华不单单是攻城拔寨的将军,更是他头号谋士。
但是现今,有了对比,就直白看出差距来了。
韶华去正道那边两个多月,考虑到从他那边发信过来的路上的时间要久上许多,再加上这次他可没看过三队的情报汇报,这全部是他自己的情报线上得到的消息。
即便不算上他的分析局势的能力,也绝对比三队消息量更多,更加精准清晰。
君无佞将桌上的文件全部撸到地上,捏着信的手紧紧拽成拳头。
他心惊了,这不应该,他是韶华,他的小勺儿没关系,那是自己人。
那家伙就是因为懂我,所以才这么做,把自己的底牌统统的毫无保留的全部掀给我看,让我可以轻松的捏住他。
那家伙那么懂我怎么会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想动他,那可以轻而易举抓住他的软肋,直捣核心,把他的全部摧毁干净,将他数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让他无一丝翻身可能。
他信我,也同样相信我信他如同他一般。小勺儿,你是哪来的自信,能这般信我,连我自己都不信任自己。
君无佞到最后捂住了脸。
时间静止了数秒,书房门外的侍从从听到书房里噼里啪啦的响声开始就变得战战兢兢,现在声音停了,他小小松了口气,心底里怕君无佞喊他进去。
君无佞捂着脸,突然勾起了嘴角,开始大笑,笑得放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那个混蛋可聪明了,怎么会笨,哈哈,他是在告诉我,他信我,他敢把一切直白暴露给我,我能掌控他的一切,同样也无法掌控他,他因为愿意呆在我身边而呆在我身边,当他不愿意了,我真的能留住他?
他所求的和别人不同,他不求名,不求权,也不求利,他要的是我,我这个人,我便是唯一能留住束缚住他的原因。
“好吧,你是特别的,我承认。”君无佞露出咬牙切齿的表情,当真宠坏了,胆肥了,等你回来,就让你知道知道。
哼!╯^╰
君无佞站了起来,“来人!”
门外的侍从白着一张小脸,强装镇定推门进来,跪在了门口,“城主,有何吩咐?”
“把里面收拾一下。然后替我通知在主城负责人来我书房,特别是三队的队长周蓝漪!”说罢,君无佞就走到窗边,一屁股坐在窗边的软垫上,取一个矮桌中间托盘内倒搁的茶杯,将他翻过来,摆在面前,拎起茶壶,倒了一杯热茶,看着窗外竹林,慢慢酌饮。
“是。”侍从把头贴在手背上,不敢看君无佞一眼,发觉他没有别的吩咐后,立刻不发出什么任何响动的整理起地上乱七八糟的文书。摆正桌案后,将桌面所有东西归位后,侍从弯着腰,快速的退出房间,把门带上了。
君无佞依旧坐在窗边喝茶发呆,除了手拿起放下茶杯以外,其他关节皆没有动。
突然他表情一动,放下杯中,起身推开门。
门外守着的侍从一惊,连忙行礼,“城主,有何吩咐?”
“把先头那人喊回来,我亲自去,让人其他几人都到曹司府来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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