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这琉璃阁的大当家——一位年愈三十,悉心装扮风韵鼎盛,眉目间又有种江湖儿女煞爽英姿的绛红衫婀娜女子疾步前来。
打远就见二人周身火光萦绕,百步内无一人敢近前。近看更是被二人紧张气氛唬得面上笑颜一僵。不过也就是须臾,绛红衫女子脸上的笑容又复完美。
“四公子,您来啦。”这琉璃阁的大当家居然识得这华服公子,完美的待客笑容添上了一丝讨好。
但她抽空细看了看这大当家的眉眼,那里头只见客套,也并没有对着这位四公子多有好意。
倒是这位大当家的也打量了她一眼。四目相交,这位姐姐的眼里倒是对她晓有兴致中平添一抹喜欢。
“漂亮姐姐,这木钗是我问的价钱,不知多少?”她两手紧握木钗,早已跟那四公子双双争得面红耳赤,表情狰狞,却是突然表情一变巧笑倩兮地问绛红衫女子道。
女子顿时灿笑,也不掩嘴,被她那声“漂亮姐姐”叫得很是受用,答道:“这木钗质料平常,本不值钱,但雕刻之人一刀一划都是满含深情,上头的花样也是别无二致。若问值多少,绛红只是个买卖人,不看情谊,光看那刀工确值五两。”
原本这柜台位于偏僻角落,也没人专门照看,只是旁边银质首饰柜台的小掌柜的兼顾。上头的首饰都是不值钱的。这绛红还真是买卖人,分明是趁机抬价。
但她还是立即想要从怀中掏出银票来,奈何空不出手。
那四公子倒是单手得空,一伸手就是亮出一锭硕大的银子来,道:“十两。”
绛红不接,含笑看她。
她也是不服气,张口就道:“五……再加五两,十五两。”五十两她可没有,心虚改口。
“五十两!”四公子说着,斜眼笑着瞟她,眼里满是鄙夷。就是看出她心虚,一口气抬价到五十两,也是财大气粗,更是懒得再与她周旋。
绛红却还是不接,继续含笑看她。
不知怎的,她和绛红对视几秒,心中却生出了无端的勇气,再不心虚,张口也是掷地有声,“一百两。”
四公子一愣,再仔细看她,她眼里哪里还见半点心虚,有的只是满满的挑衅。
她算是跟他杠上了!
而他先头的确信也是荡然无存。她身上究竟有没有带那么多银子?不得不说,她一身锦衣华服,加上一身穷人家养不出的肥膘,确实看起来富贵逼人。饶是他自信识人功力了得,恍惚中也以为先前她眼里的心虚是种错觉。毕竟她太胖太丑了,他并不愿多看她几眼。
那就当她身上真有这许多银子可以跟他叫板吧。
“二百两!”他沉声又翻了一番。
她心下也是诧异,不由得多打量了他几眼。
不得不承认,这位四公子长得真是好看。面若冠玉,唇若樱桃,皮肤白里透红好到掐得出水,五官是挑不出一点毛病。又昂扬身姿,不清瘦,剪裁合适的上身衣料随着他略激烈的喘息隐隐绷紧,也是有料。一身华服衬得他更是恍若天人。尤其是他一双眼睛,剑眉修长,双目炯炯有神,英气勃发。可惜那眼中怒意极盛,却多了丝戾气。奇怪的是,这么不招人喜欢的目光,到了他的脸上反倒也有种吸人的魔力。旁边可有不少女子偷看他,脸上都泛着桃红,甚至有人隐隐尖叫。
可见他是个暴脾气的,更是从来没人敢如此挑衅过他。凭她是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偏偏却是个丑的,不说他不会让她,更是容不得她侵犯他的权威。
她猛地一怔。就是她那将军爹爹,常年征战沙场,身上已经气势不凡,怕也是比不过他。如此身姿气势,说他非富即贵都是轻视了他。恐怕他真是人中龙凤,皇族中人?
她一皱眉,心想若真如此,她可不该招惹他。
可是一转眼,她再次对上绛红的目光,那眼里头分明是对她的鼓励。她咬了咬牙,可能也是魔障了,明明有心退让了,回过神来却已经脱口而出了,“三百两。”
“五百两!”他立即咬牙切齿道,一双戾气满溢的黑瞳终于狠狠瞪住了她再不挪动。
也不知她是被他那气势慑住了还是怎的,一对上他的眸子,脑子顿时一白,一双黑珍珠也是盯盯瞅着他那双黑眸再无法挪动。想不到他的目光如此深邃,仿若黑洞,牢牢地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也吸走了她的心神。
他也是气糊涂了,就是眼里再容不得丑女,也忘记了自个儿有多不愿意瞅她。他却是没想到她这么丑的一个人,一双眼睛竟然好似深海中最璀璨的夜明珠,圆润透亮,美丽极了。专注地与他对视,那眼中便澄澈得只映照出了他的一切,样貌、身姿,甚至直透内心。他一愣,有些恍然,却越是恍然越挪不开视线。
那双黑珍珠映照出的,他自己看在眼里,自己满是戾气的表情已经软化了许多。
他怎会对这样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家动了这么大的火气?她的眼睛又怎会生得如此美丽?他居然会把“美丽”这个形容词用在她身上?
“女人,你可有照过镜子?”他猛地回神,目光闪烁中又是忍不住多看了她的双眸一眼,意识到自己对她脸上那双美丽的不舍,他心中更是光火,不待她答已经语气更加不善地道,“猪一般,哪里配得上如此细致的钗子!”
“耶?我不配,那是你这个男人更配咯?啧啧!一个大男人居然跟我个女孩儿家抢首饰。”她虽是心中火气又突突地往上冒,立即回嘴,但话出口却已经软弱了许多。
他们两个的争执早已吸引了太多路人的眼光,全部是赞同他的。她太丑了,能被叫价到五百两的首饰,虽然被二人牢牢握在手中,他们并瞧不见,但想必也是极华美的,她这个长相可真配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