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顾朗言来了,冷如清抬头看向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冲他一笑,说:“来了。”然后又低下头去百~万\小!说了。
如果不是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顾朗言险些都要相信眼前平静的错觉了。他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表情,说:“感觉怎么样?”
走进了才发现她手里拿着一本仓央嘉措的诗集,不知道是谁放在这给她解闷儿的。
一行小楷写着: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
冷如清翻了一页,说:“还好。”
“腿还疼么?”顾朗言走过去坐下,看到她被洇了血的纱布,皱了皱眉。
冷如清笑笑,说:“不疼,比起腿,”她拍拍自己的胸口,“这里更痛。”她细白如葱间的手指抚上文字,念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爱别离,怨长久,求不得,放不下。”
“朗言,你说我的孩子算哪个呢?”
叱咤商场的顾朗言此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他俯身想抱住冷如清,却被冷如清一把推开,她还是笑着,眼里却含着莹莹水光,“顾朗言,你说,他算什么呢?”
问完之后又嘲讽的笑了一下,自嘲说:“也是,比起顾总的家产,一个孩子算什么。”
自生下来,道歉次数屈指可数的顾总垂眸,半晌说了一句:“如清,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冷如清说。
最让她伤心的不仅的孩子,还是顾朗言的不坦诚,她原本以为所有困难都可以两人共同面对,没想到顾朗言对她仍有保留。
顾朗言说:“孩子还会有的。”
冷如清盯着他,说:“所以这就是他该成为牺牲品的理由吗?”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朗言心口刀缴似的痛,而冷如清接下来的话,更像是一把把利刃,将他的逐渐愈合的伤口又血淋淋的捅开。
“好,那我问你。”冷如清合起书。
“你早就知道他们计划对么?”
顾朗言说:“是在警局之后的第二天得知的。”
“所以,我那次去看你的时候,你说的是‘我没事’我可以理解成你当时不方便跟我说。”冷如清顿了顿,说,“可为什么你明明知道第二天自己就能出来的情况下,还要告诉我你‘不清楚’呢?”
顾朗言说:“我怕会有变故,不想让你担心。”
冷如清点点头,表示认可这个理由,接着又说:“所以你怕我担心的后果,就是我和小惜被人绑架对么?”
顾朗言皱眉,“如清,你……”
冷如清一笑,“怎么了?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她面色一冷,说:“顾朗言,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这么自私,这么骄傲?你为什么就不肯承认,有些事情它不一定是全在你的掌控之中的呢?”
最后,她说:“朗言,我觉得我们分开一段时间比较好,我需要理一理。”
顾朗言神色微变,他从没想过冷如清会提出来离开他,想也不想的拒绝说:“不行,你的伤还好,而且……”
冷如清无奈的一笑,整个人如一块易碎的瓷器,“朗言,放过我吧。”
她说:“顾朗言,你放过我吧。”
……
三个月后。
青山疗养院。
“妈,哎您慢点,前面有水,您看着点,可别滑倒了!”冷如清哭笑不得的跟在舒晓芳的后面,最近舒晓芳的精神好了很多,很少有糊涂的时候,也认得清人了,每次见着自家闺女的时候都笑的牙不见眼的。而且这人年纪一大,反倒是像个小孩儿了,这不,她正追着不知道那跑来的小狗,非追着人家要抱一抱。
一个年轻的护士走过来站到她旁边,打了个招呼:“冷小姐。”
冷如清冲她笑笑,护士说道:“舒阿姨最近精神真好!这么多年,终于熬过来了。”
冷如清递给她妈一瓶水,笑着说:“是啊,都不容易。”
护士说:“对了,院长叫您过去一下,舒阿姨就暂时交给我吧。”
“嗯?有什么事儿么?”冷如清问。
护士说:“应该是说出院的事儿,具体我不太清楚,听院长跟你怎么说吧。”
“那行吧,”冷如清点点头,冲正在摸小狗的舒晓芳说道:“妈!我去院长那一趟,先让护士小姐跟你一会儿。”
舒晓芳此时心思全在小狗身上,也顾不得多打理冷如清,头也不回的冲她挥挥手,示意她过去。
冷如清敲敲门,里面一个利落的女声说道:“请进。”
见她进来,女院长站起来,向来严肃的脸上露出一分笑,说:“冷小姐,你来了。”
“嗯。”冷如清笑着点点头。
院长给她拉开椅子,说:“坐吧,别站着了。”
冷如清也不客气,坐下来问道:“院长,您有什么事儿么?”
“是这样的,”院长绕道桌子后面座下,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体检报告递给她,“这是舒夫人最近的精神状况检查,经过这段时间的治疗,舒夫人的精神状况已经到了可以出院的标准了。”
尽管有了心理准备,得知这个消息后冷如清还是很惊喜,“真的吗!那太好了。”
院长笑着点点头,说:“这段时间恢复的很好,虽然精神状况还是不大稳定,不过有你的陪伴,舒夫人多年的心结也打开了,这很有利于病情痊愈。为了保险起见,出院后尽量不要让她生气,也不要提起以前的事情刺激到她。”
“好的!”冷如清爽快的答应,“还有什么其他需要注意的吗?”
院长说:“再有就是多吃清淡的食物,定期过来检查检查,其它的倒是没什么了,平时多注意这点就行。”
冷如清由衷的感谢说:“这么多年,真是麻烦您了!”
院长摆摆手,说:“哎,谢我做什么,这都是舒夫人的福气,舒夫人可算是苦尽甘来了。”
冷如清说:“我不在的日子,您照顾我妈她这么多年,当然该谢谢了。”
院长微笑着说:“行了,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团员了,今天下午去办个手续,明天就可以走了。”
“成,那我就先走了。”
这边,心满意足摸完小狗的舒晓芳扭头发现自己闺女不见了,顿时就慌了,问:“如清呢?如清呢?!我的小清儿去哪里了!”
护士小姐哭笑不得,耐心的解释了一遍,舒晓芳才把注意力转移到狗身上,乐呵呵的去顺毛了。
人心情好,办事也快,看什么都顺眼,手续很快就办下来了,第二天一大清早,冷如清叫上了宫玥惜来接舒晓芳出院,让她没想到的是,宫家夫人也来了。
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着舒晓芳,临走前,舒晓芳还不太愿意踏出疗养院的门,明显对外面的世界有一丝恐惧。
冷如清看她脸上纠结的神色,柔声说道:“妈,没事儿的,我会保护你的。你看,小惜也在的,不怕。”
舒晓芳看向她,眼中尽是迷茫,冷如清说:“妈,走吧,以后没有人会再来伤害你了。”
宫玥惜也在一旁帮腔说:“对啊,阿姨,您就放心吧,您看,我妈,也就是您的好姐妹,在那等着您呐,李君雅,您记得吗?”
舒晓芳似是陷入了回忆中,过了会儿她喃喃的说道:“君雅?君雅也来了?”
宫玥惜一乐,说:“对呀!您记起来啦!”
舒晓芳笑笑,说:“怎么君雅也来了,哎,真是的,让她看到我这幅样子……”
冷如清说:“走吧妈,别让李阿姨等太久了,她还等着和您叙旧呢!”
“行,走吧。”舒晓芳下定了决心,跨出第一步。
时隔将近二十年,舒晓芳再一次走到外面的世界。
宫玥惜的母亲好多年没见过舒晓芳,激动的不行,舒晓芳也是,见到多年前的好姐妹也是开心的不得了,于是李君雅就提出要到她家坐坐,冷如清本想拒绝,因为回去还要收拾母亲住的屋子什么的,可一看到舒晓芳眼巴巴看着她的眼神,心底一软,就答应了,说:“阿姨这么热情,我们却之不恭。”
两人在客厅里聊着正欢,宫玥惜正给二人沏茶,旁边的冷如清正在切苹果打算摆一个果盘。
纠结了一会儿,宫玥惜小心翼翼斟酌的说:“如清,那个,你和顾朗言怎么样了?”
冷如清那刀的手一顿,随即恢复了正常,懒洋洋的说:“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宫玥惜眉毛都快皱成一条毛毛虫了,说:“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冷如清笑着拍了一下她的手,“沏你的茶吧,水都快溢出来了。”
“哎哎哎,刀,别蹭着我了,”宫玥惜夸张的说,企图转移话题,“有句话说得好,你这就是典型的——有了娘就不要闺蜜了。”
冷如清笑着听她胡扯:“什么跟什么呀!”
宫玥惜吐了吐舌头,知道她心里难受,没再说什么。
几个人聊到中午,吃过饭后,冷如清见舒晓芳有些犯困,便提出离开。李君雅和宫玥惜也没再多留,又多坐了一会儿就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