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林蓉喝道:“住手。”四使听得小姐发话,个个翻个筋斗,止住攻势立在原地。杨副教对林长风道:“教主,这人杀我教弟兄,如何留得?”林长风道:“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原来那些日子他在陕西,并不知此事,回来只听说教内《圣火心法》遗失,抓回了一个明教中人,其他一概不知。杨副教瞧一眼沈飞宇,便将此事原由说给林长风听。当他说到沈飞宇与明教有所勾结时,林长风瞧了他一眼。待他说完,只听得林长风喝道:“杨副教,这些事你为甚么不早些禀报我?”
杨副教被这一喝,浑身打个寒颤,眼里一抹凶狠倏忽而过,只因他低着头,未被人瞧见。只听得他道:“教主,属下见你为得教内忧心操劳,便想着你休息片刻,再告知于你。”林长风眉毛倒竖,又喝道:“杨副教,你瞧我是老了么?”杨副教单膝下跪,惶恐道:“属下不敢,教主,属下对您一片忠心,还望明鉴。”林长风道:“你起来罢。”又瞧着沈飞宇道:“素闻“逍遥四君”侠义心肠,为武林做了许多好事,林某十分久仰,但不知沈少侠究竟是否与明教有所往来,还望恕实相告。”沈飞宇道:“并无往来。”林长风点点头,又问道:“既然无往来,林某也不追究潜入之事,只是不知少侠此番前来究竟有何要事?”杨副教听他如此客气,连忙道:“教主,此人与明教妖女勾结,刘坛主、赵坛主亲眼所见,您万万不可轻信他片面之词。”林长风淡然道:“杨副教,我自然晓得轻重。”
沈飞宇心中却焦急如焚:“我与明教从未来往,只是那张姑娘的的确确为明教中人,我又该如何解释?”林长风见他神态不安,便道:“沈少侠莫非有甚么难言之隐?但说无妨。”沈飞宇恭敬道:“在下的确与明教无来往,只是在下所求之事却与明教有关。”说着瞧一眼林长风,见他神态自若,接着道:“在下今日前来是想向贵教求得一人。”林蓉这时开口道:“可是明教中人?”沈飞宇点头道:“正是。”林长风终于变了脸色,说道:“即是明教中人,恕林某难以答允。瞧在“逍遥四君”的面子上,你即刻离开,昔日恩怨一如过往云烟,林某既往不咎,若再加干扰,休怪客气。”
沈飞宇心道:“我若此刻离开,固然保得周全,只是张姑娘还在这里,我又如何能走?”当下道:“林教主,在下斗胆请问几句。”林蓉道:“你请说罢。”沈飞宇瞧他一眼,微微一笑,道:“在下曾听闻贵教与明教的恩怨,五年前明教总坛一战,贵教逼得明教退走西域。自来江湖规矩,若非得已,何必要赶尽杀绝呢?昔日仇恨已解,今日为甚么不能化敌为友?共同维护武林,岂不是更好?”
杨副教怒道:“口出狂言,你又如何晓得这些事情,只不过识得一隅,听信谗言,便来这里妖言惑众。那明教乃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沈飞宇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敢问杨副教,明教究竟所犯何事,惹得贵教欲除之而后快。那明教曾抗元廷,拯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为我汉人收复天下大有功劳,又何来邪魔之说。再说那明教,虽始于波斯,然传与中土已数百年,早已并入我中土一体,又何来外道之言。”其实明教起源是张姑娘在山洞里无聊讲给他听得。没想到今日派上了用场,只听他字字珠玑,句句成理。那杨副教虽恼羞成怒,却也驳他不得。
林长风笑道:“说得好,自来成王败寇,莫过于此。他明教没人当了皇帝,这便是败了。既然败了,便由不得他选择。”沈飞宇一怔,心想:“自古帝王更迭都是这个理。”自然也反驳不得他。只听得林长风又道:“我奉天教宗旨“上承天意,下顺民心,扬善除恶,奉天行命。”自当言出必行。沈少侠,你只识得公平讲理,但这世间哪有这许多公平可言,不如这样罢,倘若我奉天教无人胜得你,便随你意又如何?倘若你输了,你的性命可就不属于你了。”
沈飞宇心想:“救不得张姑娘,我自然不愿苟活。”其实他不曾问过自己,也没想起来过为甚么要救那张姑娘。只觉得是必然要做的事。当下道:“既然如此,在下只好得罪了,只是如何比试?”林长风道:“林某不愿占你便宜,一对一便是。”沈飞宇抱拳道:“多谢林教主成全,还请赐教。”林长风道:“天正使,你且会他一会。”那四人中一位身着黑白分明衣裳的汉子踏前一步,瞧着他道:“沈少侠,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沈飞宇微微一笑,说道:“请。”
但见天正使怒喝一声,脚踏七星步,双掌齐动欺身上去。沈飞宇心道:“只得我一人与众多高手对决,自然不必留力,须得速战速决。”当下使出《九幽神掌》来,须知这九幽神掌其重点乃一个幽字,幽者,灵动也。《九幽神掌》共九层,每层九式,共九九八十一式。每练得一层,便在这八十一式之中再多得八十一种变化。练到极致,无论世间何种武学,自当招招先料,以此钳制敌人。遇敌对招,便预料先机,寻求破绽,乃一门极为阴柔的武功。当年乾坤道人不过三十余岁,广撒英雄帖,邀了天下有名的英雄好汉,上得武当山挑战张三丰,两人斗了几百招,最后落败一招。当时在场英雄无不震惊,那张三丰少年成名,后而开宗立派,至今已有七十余岁,内力深厚精湛自非常人所企及。众人都暗暗猜测,那乾坤道人是输在了内力修为上。
两人相聚不过三丈余,顷刻间便纠缠在一起。那天正使原为崆峒派人,自然在拳脚上颇为精湛。但见他双掌齐压,便想着以硬碰硬。崆峒武学向来阳刚,这是武林所公认的。沈飞宇心想:“倒是想的好主意,我若以硬碰硬,便是胜了他,只怕也会受了内伤,接下来的比试又如何抵挡。”便在这倏忽之间,使出一招“大鹰展翅”。天正使只见得他手掌如风驰电闪便已压在双手之上,心中自是大惊一番,不敢怠慢,双掌急收,左足横扫,沈飞宇心知这天正使既然无所兵刃,手上功夫自然了得,不敢硬碰,是以后退一步,避其锋芒。天正使双手得空,便自踏前一步,分开双手,一掌拍他前胸,一手抓他右肩,来势凶猛,竟然全无避守。原来那天正使见得他只身潜入,众人未曾发觉,便知自身武功胜不得他,是以招招凶狠,竟想着拼个两败俱伤。沈飞宇识破他心思,岂敢随他,只得只身退避,一手犹似蛇行格开其爪,另一手便自缠绕上去抓他手腕。天正使双手一抖,岂知双手便似被黏住一般抖他不开,心下大骇,急运内力,只听得“啵”的一声,这才分开,后退两步。
只听得杨副教道:“沈少侠,你们比试便是,何以处处退让,这样下去须对到何时?倘若对得一夜,莫非我们便要在这里瞧上一夜?”沈飞宇心道:“是啊,我本是要救人的,却不自觉的习惯了平时打法。”这便道:“杨副教说的是,在下这便不退了。”其实杨副教言之无理,双方对决,本有躲闪挪移的武学,只是沈飞宇心中挂念张姑娘的安危,听他这样一说,倒好似在提醒他“你要救的人危在旦夕,怎能拖延时间。”心下一笑。便改守为攻,欺身上去。
林长风瞧见他所露武学,心中着实惊讶,脸色阴晴不定。林蓉瞧见他,便道:“爹爹,怎的了?”林长风摇头不语,继续观看。
沈飞宇上得前去,天正使暗暗心喜,暗道:“来得好”,方才对了几招,只觉他招式古怪,又只守不攻,难以破防。这时见他攻势上来,反觉畅快无比,迎了上去。但见他再次双掌齐动,不似方才那平直了去,改成了一上一下。沈飞宇侧身避过,双手去拨他手掌,这一招又是出自《九幽神掌》,唤作以侧打正。天正使竟然不避,双掌急急改向迎上去,只想以深厚内力对拼,顷刻便分高下。沈飞宇不作停留,微微转身,倏忽便闪至他身后,伸出二指去点他背后大穴。这一招大出天正使意外,只觉他身形鬼魅,难以察觉,指风未到,便向前一跃。沈飞宇哪里肯放过,欺身上去。天正使方得堪堪转身,便见双掌以至,只好伸出双手前去抵挡。沈飞宇双掌错开避过,化掌为抓,擎住他左臂。天正使只觉浑如被钢铁之物钳住,丝毫不得动弹,心想:“这武功奇魅,实乃生平所未见。”右手围过来抢救,突感左臂酸麻,便见沈飞宇退开一步,立在那里。饶是他老大年纪,也不由得脸一红。心想:“原以为撑得几招,却不想如此快便落败,这沈少侠武功如此了得。”
沈飞宇恭敬道:“幸得前辈承让,未敢请教前辈尊姓?”天正使心想:“败了再来请教,便是想羞煞老夫,我又有何面目再见得教主。”想罢右掌摆上便想自尽。其实他倒是错怪了,沈飞宇心中却是敬仰,若非他前不久悟得神掌第七层,又如何能快速胜得他。但见他动作,沈飞宇心道:“不好,前辈恐是错解我意了,倘若他因而自尽,我又岂不羞愧于心。”便想抢身上去阻止。只听得林长风喝道:“住手。”天正使忽得止住,跪道:“教主,属下无能,甘愿受罚。”沈飞宇心想:“前辈高风亮洁,倒是一条好汉,只是未免拘于迂腐了。”林长风道:“天正使,比试必有胜负,又何须如此挂怀,你且退下罢。”天正使这才站起身退到众人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