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闵神色镇定:“臣不敢。”婧贵人和侪贵妃的事情,纵然是情有可原,可是常宁公主的处置上,皇上绝不能容许。皇上身上的伤口才刚刚好转一点,方才震怒,又裂开了,他痛苦的捂着伤口坐下:“洛闵,免去官职,回府静候处置,丞书苑暂由李诉权管理,章栾协理。”
洛闵把头深深的埋了下去:“多谢皇上手下留情。”李诉权还想劝谏一二,可皇上的痛苦和愤怒,实在是让他开不了口。三人齐齐从承乾宫出来。章栾未曾过多参与过那些事情,只是安慰道:“洛大人,皇上不过是在气头上,等他情绪下去了,您一定能官复原职的。”
洛闵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勉强应下。李诉权还有话同洛闵说,并未出言。章栾察觉到气氛不对,直接告辞:“今日还得去各个宫中巡视,便不多陪了。两位,保重。”
等章栾一走,李诉权忍不住埋怨道:“洛大人,之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婧贵人的事情,有珍妃娘娘顶着,侪贵妃是云嫔娘娘告发的,至于常宁公主,那是丞书苑无法阻挡缊亲王和京中流言不得已而为之,您怎么今日一见着皇上就出尔反尔,把事情全往自己身上揽呢?”
洛闵和他实话实说:“你真的以为,咱们能在这些事情里脱身得如此干净吗?皇上是什么人,就连昔日交好的五王爷都能。”有些话,点到即止。
洛闵叹气:“这些日子以来,我时常想着,如果皇上能顺利清醒过来,我一定立刻请辞。但后来想想,我知道了那么多朝中内幕,突然间离开,怕是有人心中不安,不如干脆惹着皇上,让他把我从朝政这趟浑水里丢出去。”
李诉权有些诧异:“洛大人,你是想?”洛闵点头默认:“从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我就跟着他了,什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皇上倒下了。我,我的夫人,还有孩子会成为什么样的下场,直到这一次的危难。贺延寸和六王爷大权在握,我才明白,丞书苑的权力,终究抵不过兵权和王爷身份。”
李诉权神情复杂:“洛大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离皇上而去,对他而言,其实是一种背叛。”洛闵自嘲道:“我用了十年的时间辅佐他,就连我夫人生产的时候,还在替他杀人,我欠夫人太多,剩下的日子,不想再见血光了。”
李诉权拍了拍他的肩膀,满是可惜:“朝中再无才智过人的洛大人,实在让人遗憾。”洛闵倒是一身轻松:“终于不用再面对这些权势争夺了,你该替我高兴,另外,恭贺你升职,以后,丞书苑就是你的地盘了。”
李诉权倒不觉得有多高兴,他失去了一直以来的盟友,还肩负了更多的责任:“正好贱内母家送来了一些好酒,今日想在府中宴请,洛大人可否赏脸?”洛闵婉言相拒:“许久不曾早早回府和夫人用膳了,今日便作罢,若是他日有缘,定请李大人过府一聚。”
此去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虽然洛闵是暂且被皇上关押回府,但他已经动了心思,借着这个由头,请旨告老还乡,皇上也没理由拒绝,除非是还要重罚于洛闵,皇上才能将他留下,不然,便只能随了洛闵的意愿。
李诉权原本还觉得洛闵今日在承乾宫这一招,走得十分危险,但想通这一点之后,却觉得此人高深莫测。心中敬佩不已。洛闵的辞官,实在是朝廷的损失。
洛闵今日回府得早,他夫人苏睛在房中哄孩子睡觉,见着他进来,一脸惊喜,小声的问他:“今日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洛闵一边上前搂住她,一边回道:“皇上罢免了我的官职,让我回府等候处置。”
苏晴一脸紧张:“怎么回事?你闯什么祸事了?”孩子已经睡着了,洛闵怕吵醒他,把苏晴到院子里说话。洛闵安抚道:“你别紧张,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丞书苑下了常宁公主死讯的告示,皇上一时生气,迁怒于我。”
苏晴不解道:“皇上不是防备常宁公主吗?怎么会因为她迁怒于你?”洛闵心中有隐隐约约的猜测,可是又不确定:“我也不知道,或许这个行为触及到了他的皇家尊严,又或许是常宁公主死得蹊跷。而他又不曾亲眼所见。一时之间,难以置信吧。”
苏晴担忧道:“仅仅是这样,皇上居然就罢免了你的官职,还把你囚禁在府,这不是。”洛闵打断她的不断反问,安慰道:“这是好事。京城之中风云变化,实在太过诡异,我已经不想卷入其中了,借着这次机会,我打算向承乾宫请辞。”
苏晴不可置信道:“你要离开京城?”洛闵笑道:“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吗?从你嫁给我以后,你虽然再也没有提起乾源嶂的事情,但我知道,其实你从来没有放下过,等我辞官,我再陪你回去,好不好?”
突然提起往事,苏晴神色有些晦暗,纵然她努力想要忘记这些事情,但午夜梦回,它们总是会出现。洛闵把她抱了一个满怀:“除了乾源嶂,咱们还可以去你最想去的江南,在那里买一个小院子,再种些你喜欢的牡丹花,等孩子再大一点,咱们再给他添一个妹妹。”
苏晴被他描绘的未来所打动,神色柔和下来。洛闵带着温柔的笑意:“若是你在江南待腻了,咱们还可以像你父亲一样,仗剑走天涯,看遍这世间所有的风光。只要离开京城,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咱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苏晴在他怀里,笑得一脸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