撄宁心中百般不解,也很无奈。回到五兵营,她便找到李为止,将此事告诉了他。
李为止一听这事,大感震惊,当即就要去大理寺牢狱,向潇潇问个明白。
撄宁跟他一起来到大理寺,站得远远地并没有妨碍他与潇潇说话。
“潇潇姑娘,我与你不过萍水相逢,何至于你为我做出这样的事来?你可知,此等大罪,是要灭九族的?”李为止看着一脸沉静的潇潇,心中甚是不解。
潇潇则是不以为意地笑了笑,道:“我孤身一人,何来九族?”
“你无九族可灭,依前朝惯例,说不定会对你的亲人刨坟鞭尸。”李为止皱眉,将她看得更紧了,“便是如此,你也要做这等糊涂事?”
“我心中有数,不糊涂。”
“可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李为止几欲吼出声来,“不过一些恶意揣测,于我而言根本不算什么。就为洗脱我之污名,你就要白白送命,这……我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
“不管大人接不接受,我都无怨无悔。”潇潇始终坚守阵地,毫不动摇。
李为止看着她,眸光里渐生怀疑,问:“有人逼迫你这么做,是也不是?”
潇潇摇头,嘴角噙笑,“这么做了,大人您将来至少还能想起,曾经有我这么个如痴如狂的女子存在过。”她终于表明自己的心迹,“自打南诏误将大人认作刘十三郎,再回到大周,见到真正的刘十三郎,我心里就放不下大人您了……”
她目光热切,看得李为止忙避开了她的视线。
见他如此反应,潇潇苦涩地笑了一下,接着道:“我自知身份卑贱,与大人您说出这些话来,都是厚颜无耻,只不过将死之人,也便无所顾忌了,还望大人听听则罢,莫要往心里去。”
说着她还向李为止委身,以表歉疚之意。
李为止丧气地离开了。
与撄宁来到外边,他不禁问她,“世上真有这么傻的女人?换做是你,你会这么做吗?”
撄宁忙是摇头,“不会。”
李为止本随嘴一问,听她这么答,不禁皱了皱眉。
“大人,您还真信她是为爱付出啊?”撄宁不禁道,“她对你存有爱慕之心确实不假。但大人您不过是遭了些议论而已,又没有谁真的指证说,是您杀害了义成公主。她这么做,说是为您洗脱嫌疑,也太着急了。”
“定是受人胁迫,她方有这等举动。”李为止对此,倒也十分肯定。
撄宁叹息一声,接了他的话道:“可她嘴紧得很,偏偏一个字都不肯透露。”
李为止则想到了一个人,公主李令月。但他又觉得不可能。毕竟,李令月是想挑起大周与突厥战事的。若她诚心挑起战事,义成公主之死,始终不能向突厥人交代才好。
而无论如何,他和撄宁都阻挡不了这件事继续发展下去。
翌日朝堂,方暨白当真将杀死义成公主的罪责,安在了潇潇身上。
一开始,突厥使臣是不信的,但与玉伏堂那两个人还有铁山寒对质之后,他们不信也得信了。
“此女犯下如此滔天大罪,理应诛其九族。”太后刘姬严厉道,“但她父母早逝,自小沦落,到底是无有九族可诛。诸位使者以为,判她凌迟,分十日处死,如何?”
突厥使者稍作商议,就有一人上前,道:“还请周太后应允,由我等将此女带回突厥,听候也利可汗发落。或许,由也利可汗亲自处死此女,方能解他心头之恨。”
刘姬想也不想,答应了。
她还道:“义成公主生前已选定心仪的夫婿,现虽遭遇不幸,但请诸位使者回去告诉也利可汗,义成公主选中的儿郎,依然会以应有的嫁娶之礼,择良辰吉日,从突厥迎回义成公主,作为其妻室,日日焚香,礼敬之。”
听言,在朝的李为止不由得一惊。
在他心里,早有认定的妻子。妻子的名分,自然也是留给心中那个人的。义成公主虽已是个死人,他也有些不愿。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自己是不宜说话的,遂在一刹惊诧之后,按捺了心中情愫。
太后有此一诺,突厥使臣倒是稍稍高兴了些。至少,他们感到了大周朝廷的诚意。
当天,突厥使臣还定下,翌日一早便出发回突厥。
为表歉疚之意,刘姬和天子亲自到宫墙城楼,以酒践行送之,搞出的阵仗,比他们来时要轰动得多。
突厥使臣离京,整个皇城才恢复了从前的平静。李为止却一直心事重重,闷闷不乐。
这日早朝之后,李令月进宫探望,恰遇到了他,不免与之攀谈两句。
“李参将眉宇间都透着心事,可是不愿娶一个死人为妻?”李令月噙笑问。
李为止看她一眼,并不愿搭理她,施礼做辞,想要离开。
“有何好担心的?”李令月接着道,“战事一发,你迎娶义成公主之事,便不作数了。”
“太后安抚得好,即便出了义成公主之事,突厥使臣临走之时,可也高兴得很。殿下如何就这般肯定,突厥人会挑起战事?”李为止注视着李令月,不由得有此一问。
李令月发笑,不紧不慢道:“你放心,也利可汗听到的,与突厥使臣回去说的,可大不一样。我敢肯定,在突厥那几个使者回到突厥之前,也利可汗便会有作战之举。”
“你又从中作梗了?”李为止皱眉看她。
“皇祖母惯会收服人心,我不使点小计俩,恐怕这仗是打不起来的。”李令月笑得更为得意起来。
李为止没有多言,很快告辞离宫。
回到五兵营,他收拾了几件衣物,便找到了撄宁,吩咐道:“收拾些衣物,备马,随我出一趟远门。”
“去哪儿?”撄宁问。
“你别问。”李为止却不透露,“收拾妥当了,就到五兵营大门口等我,我去知会付中尉一声。”
“……是。”撄宁愣了愣,终是答应了。
稍做收拾,又交代了樊鹏琨几句,她便带着行李出门了。
不多时,李为止带着撄宁,骑着马儿,自北城门出,一路疾驰而去。